疯徒(4)
林知乐动作不算温柔,火炕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毛毯,周寻的后背磕了一下,疼得他抽了两口冷气,身上掉羽毛的羽绒服被林知乐扯了下来。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这他妈的都算什么鸟事儿
周寻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连点灯星都没有,漆黑。
八点的火车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周寻也不急了,反正他回去也没什么事,公司已经放了年假,节后初八才上班。回去了也是一个人冷锅冷灶。
黑暗的环境使他身体上的感觉无限放大。
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寸是不疼的,跟被车来来回回碾了几遍似的,他现在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后来做了几次,怎么昏过去的他也不知道了。
周寻心里啐了一口,林知乐那个小崽子,把他当祭品了?
好在身体还算干净清爽,看来林知乐还知道帮他清理下身体。身上盖的被子,也有记忆中的幽幽冷香,是林知乐身上的味道。想来是这些天林知乐睡觉时候盖的。
跟林知乐重逢之后的事情像筛子抖豆子一样往周寻脑子里滚,想停止思考都不行。想到又稀里糊涂跟他做了,周寻没法儿正常思考。
屋内静得出奇,周寻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结果猛地灌进一口空气,直冲喉咙,又疼又噎。
周寻开始剧烈的咳嗽,声音惊天动地。
房间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之后终于进来了。
“怎么了?”林知乐进了房间找到开关,打开了灯,突然刺眼的光,让周寻眯了眯眼,手背挡在眼睛上。
“咳咳...水...”周寻好半天才适应了光线,声音又破又哑。
林知乐出去给他倒了杯水,周寻实在起不来,挥了挥手,林知乐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又把枕头靠在墙上,让他倚着。
周寻接过水杯,是个纯白的陶瓷杯,林知乐不喜欢复杂的图案,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周寻把一大杯水都喝了。
林知乐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周寻眼皮肿得厉害,视线都不好了,索性直接又躺下了,“我不吃药。”
“都三十好几了,别跟个孩子似的。”林知乐说。
周寻苦笑一声,“是,现在没人惯着了,病了就得吃药了。”
林知乐脚步一顿,不过还是出去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了退烧药跟消炎药,又倒了杯水。
周寻这回没矫情,一口全吞了。
林知乐接过周寻手里的空杯,“你好好休息吧。”
“你不睡?”
“我出去睡。”
“外面零下二十度,你出去睡?在雪地里睡?”周寻说话带着刺儿,看着林知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衣冠楚楚,人模狗样,自己却狼狈的躺在床上,心里更加气郁。
“我去奶奶...”
“奶奶那屋的床早几年前就拆了,三间房,一张床,你去哪?”周寻抻着破锣嗓子,“我们下午才睡过,怎么,怕跟我一张床,你忍不住?”
林知乐叹了口气,把杯子顺手搁在床头柜上了,脱了鞋,坐在床边。
周寻往里挪了挪,林知乐和衣躺在他身侧,拉过被子一边,搭在自己身上。
周寻闭着眼,无意识下把头往林知乐身侧歪了歪,那股熟悉的冷香更浓,他以为林知乐睡在他身侧他会睡不着,但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还算安稳。
或许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周寻沉沉睡了整夜,他已经五年没有睡过整觉了,这一觉睡得有点恍惚。
第二天早上周寻是被尿憋醒的,身上再怎么难受,他也得起床。伸手摸了摸身侧,冰凉一片。
周寻一个激灵醒了个彻底,外头还阴沉着,窗户缝里略微漏了点光亮,听声音,风更大了,屋子里没人,周寻心下一颤。
林知乐昨天说今早有人接他,他已经走了?
“林知乐...”周寻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没人回应,只有窗户被风吹动的轰隆响声。
周寻从床上跳下来,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人,他跑到门口。
原来风那么大是因为又下雪了,外面乌沉沉的,鹅絮样的雪片下了满天满地。
周寻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院门处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手里拎了些东西。
林知乐看着站在门口的周寻时,跑了过来,看着周寻身上的单衣单裤,冷着脸直接把他拦腰扛起来放在了肩上,周寻头朝下有点晕,没挣扎。
林知乐面色铁青,“你跟我玩儿苦肉计呢?”
周寻勾了勾唇角,轻哼一声:“你心疼了?”
“你想多了,好歹我们也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是为了奶奶,我也不可能真让你冻出个好歹来。”林知乐把他抱到了床上。
周寻又想下来,林知乐按住了他的肩膀,道:“还想出去冻着?”
周寻没好气,“我去撒尿,你一起?”
林知乐这才往旁边让了让,周寻的羽绒服已经彻底没法穿了,他拿起来看了眼,扔到了床尾,挂在了一角,直接套了个毛衣就出去了。
林知乐一直盯着他看,周寻都觉得自己后背上被灼出了一个大火窟窿,但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老房子的厕所都在室外,周寻也不讲究,反正方圆几十里也不会有人看,他直接找了个房子后面的草垛旁边解决了,寒风大雪,差点没把他的鸟冻掉喽。
周寻哆哆嗦嗦回屋的时候,林知乐已经烧了一壶热水,正在往水瓶里面倒,刚刚他出去找村里人又买了点生活用品跟吃的东西。
“你不是说今天早上就走吗?”周寻蹲在灶坑旁边烤火。
“昨晚后半夜就又开始下暴雪了,助理打电话跟我说从县城来的路已经封了,从敏那河出发的飞机跟火车也都晚点跟停运了,一时半会走不了。”林知乐在旁边忙忙活活。
“哦。”他俩都走不了了,还得再一起待几天。
昨天林知乐已经给了他理由了,按理说他心里的执念也该放下了,可是偏偏俩人又来了一炮,现在又得在一起待几天,成了理不清的乱麻绳一条。
周寻心想:这他妈的都算什么鸟事儿?
他现在有点木,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劲儿来。
林知乐手机响了几声,他接起电话,周寻竖着耳朵去听。
“嗯,下了雪暂时回不去,”林知乐走到窗子边,“公司年会我会尽量赶回去。”
“好,”林知乐笑了声,“我回去后就去找你。”
周寻被林知乐的温声细语扎得胸口疼,林知乐的温柔现在属于电话里的另一个人。而非他周寻。
林知乐的温情他体会了那么多年,周寻记得,林知乐十八岁的时候,非要去派出所改掉自己的姓,说他想跟周寻姓周。
当时他说:“我要跟着你姓,我一辈子都是你的。”
但是到了派出所之后,户籍科的人说他已经成年了,除非姓名违背公序良俗,否则不能随便更改姓名。
最后,姓没改成,一开始说的一辈子,也不过是之后的短短几年罢了。
周寻现在有些后悔昨晚的冲动,原本他可以洒脱的离开,就如林知乐所言,阳关道,独木桥,各自安好,谁也别打扰谁,谁离了谁活不了了还?
他在这五年间,设想过无数种重逢后的场景,现在是最操蛋的一种,他就像是主动蹦进了沸水中的青蛙。跳出不去,只能自己忍着,感受着从内到外一层更深一层的疼痛。
林知乐打完了电话,从刚刚拿回来的包里取出一筒挂面,“吃吗?”
周寻心里还膈应着,“不吃,我自己带了红枣糕。”
林知乐没再问他,自己给自己煮面条,还卧了俩鸡蛋。
周寻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买的红枣糕,放在箕子上热了热,吃的咬牙切齿,突然又想起林知乐也爱吃,下意识开了口:“你吃吗?”
“我不吃。”
“你以前不是挺爱吃吗?”
“口味变了,早几年前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