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霖(57)

　　按照惯例，这种大型宴席的餐标一桌一般不会超过3000，如果加上酒水的话就是不超过5500。白酒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除了茅台别的都入不了辛望云的眼，这么一来留给红酒和其他饮料的预算就不够了，吴霖权衡了一下，决定饮料就选最便宜的可乐雪碧，而红酒则用的是一款法国顶级酒庄的马尔贝克干红葡萄酒。这种葡萄酒质地稠密且匀称，新酿酒会散发出成熟葡萄和李子的浓香，陈酿的话则会有微微的皮革味。最重要的是这款葡萄酒颜色深重，吴霖特意从网上买了一瓶寄到家里，发现只要不玩命地倒药，在宫羽规定的量值内，几乎不会被发现。
　　宴会当天，辛意所有员工都穿了精致的西装和礼服，只有吴霖一个人还是平时的卫衣卫裤——他肚子太大了，没有一款西裤能装下圆溜溜的念念。辛望云的那条红领带被他揣在了裤兜里，它曾经保佑念念来到自己的肚子里，吴霖希望今天它也能保佑念念顺利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快七点的时候，辛望云终于和泉临电视台的台长一块入场了。
　　今天的辛望云也很帅气，一套深蓝色暗条纹西装搭配微调过的美式领白衬衫，领尖纽扣镶同色系蓝宝石，看来是定制的。因为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所以他没系领带，金色手绢漂亮地叠在胸前的口袋里，更添了一份优雅的贵气。从吴霖的位置望过去，辛望云肩平背直，在窄腰长腿的衬托下，显得特别英气逼人，而读书时那种随性阳光的气质则已经荡然无存，成年男性的稳重与魅力开始尽数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为了让大家玩得尽兴，辛望云特别压缩了宴前发言时间，在泉临电视台台长说完过场话之后，只用几句话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就宣布开席。一盏盏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水晶吊灯渐次亮起，通电的玻璃餐盘缓缓转动，推杯换盏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窃窃私语或呼朋唤友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吴霖坐在角落，看似正在认真地消灭自己碗里的饭菜，但目光则一直追随着辛望云挨桌敬酒的身影，生怕错过了那个最适合下药的时机。
　　终于，在走完泉临卫视代表们的餐桌和辛意一众中高层的餐桌后，辛望云开始向辛意普通员工们敬酒了，吴霖数了数剩下的桌子，大概还有七八桌辛望云就会走到自己这里。手里的药包被捏得微微发热，吴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个杯底的红酒，打算先尝尝味道，顺便给自己压压惊。
　　“诶，你怀着孕就不要喝酒了。”
　　一个Beta出手拦了拦他，这个人也是去年刚入职辛意的员工，和吴霖同部门，因为还没弄明白老员工们的帮派关系，所以不敢轻易跟着周围的人排挤吴霖，虽然也谈不上关系好，但至少两人从来没有交过恶。
　　“没事的，我就尝尝味道，这款红酒我之前喝过，口感很醇正。”
　　听到吴霖的声音，同桌的一个女孩转过头来：“之前喝过？和谁？那个搞大你肚子的Alpha吗哈哈哈哈，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小众的酒呢，原来是攀过高枝啊！”
　　女孩特意加重了攀高枝三个字的音量，一瞬间，周围所有听见她说话的人都向吴霖投来了鄙夷的眼光。对于吴霖这个每天有事没事缠着总裁的大肚Omega，辛意早已经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的流言，支持率最高的就是说吴霖爱慕虚荣，蛊惑辛望云搞大了肚子，现在想借着这个孩子一步登天，总裁对他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些流言吴霖一向都懒得搭理，反正都是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爱怎么说都不关他的事，但今天他却微微有些难过，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爱慕虚荣就好了，哪怕只是爱慕一点点，念念和自己是不是都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辛望云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走到了吴霖的隔壁桌，趁同桌的人都被临近的总裁吸引了注意力，吴霖赶紧把桌上的红酒瓶握在了手里。
　　“诶，辛总辛总，该我们了！这么了酒才到我们这桌，酒都快被喝没了！”
　　辛望云顺着人声走了过来，看见吴霖也在，立刻把头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辛总，我们敬您，祝辛意越来越好！”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辛总哪里的话，公司好就是我们最开心的事！”
　　八九个高脚杯凑在一起，吴霖浮肿的手从中间穿过，捏着瓶口给辛望云添了点酒：“你的酒快没了，我给你倒一点。”
　　辛望云眉头紧锁，想发火，又觉得场合不太合适，只能一仰脖干完了杯里的酒，转身向下一桌走去。
　　三十分钟。
　　吴霖看了眼手机，这个药从喝下到起作用差不多要三十分钟的时间，期间他只需要找机会和辛望云说一句话，就可以把他引到自己想让他去的地方。吴霖穿过人群，走到还在敬酒的辛望云身边，趁秘书没注意到他，快步上前往辛望云的手里塞了张纸条，然后不顾周围人莫名其妙的眼光，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辛望云手里的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盛意酒店，803号房，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吴霖确信辛望云一定会来找他，但不知道中途会被耽误多少时间，如果拖延的时间过长，在会场他就晕倒了，那不仅自己的计划会败露，还可能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节。焦虑的情绪爬满了全身，之前被宫羽用一剂紧急安胎药撂倒的念念此时又开始蠢蠢欲动，就在吴霖第14次起身向窗外望的时候，辛望云的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要给我说。”
　　辛望云面色冷漠，但眼眶却微微发红，像是在极力的压抑什么情绪。
　　“当然，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我这边情况一直不稳定，所以没法给你说。”
　　“什么情况？”
　　辛望云觉得微微有点头晕，大概是今天红酒白酒的喝杂了。
　　“就是关于我怀孕的事情。”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约我来这儿是陪你玩我猜你答的吗？”
　　不仅头晕，现在连四肢都有一些发软。辛望云解开了衬衫的第一粒纽扣，心想果真还是应该听秘书的，过几天再问吴霖到底是什么事，约在酒店总让人感觉很不踏实。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头，这件事情……我怕你听了会生气……”
　　“怕我生气？你什么时候——”
　　Omega调情的信息素突然冲进了辛望云的鼻腔，他一个趔趄，本能地想找一个地方靠一下，结果转身就摔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夹杂着困意一块向他袭来，过了没多久，他就完全迷失在了自己的梦境里。
　　“哥哥，我真的是没办法……”
　　……


第48章
　　……
　　头痛的感觉还没有褪去，辛望云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吴霖，心想这一定是个梦吧，一定是他太希望吴霖能真真实实的为自己哭一次，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个奇怪又可怕的梦。
　　要从梦里醒来，要赶紧从梦里醒来，辛望云一面在心里默念，一面凭着本能给自己套上了裤子。从床到房门的距离明明很短，但他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身后吴霖的嚎叫越来越大，他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那扇门，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
　　宫羽简直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多少次接到吴霖的求救电话，本来他以为自己应该很习惯了，但吴霖电话里声嘶力竭的惨叫还是能让他心跳骤停：“救救我，宫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宝宝不行了！我要死了！”
　　救护车在宫羽的指挥下一路横冲直撞，十多公里的路只堪堪用了15分钟。酒店工作人员看见火急火燎的急救队，根本一秒都不敢耽误，抓着803的房卡就带着宫羽他们往上冲。
　　但还是太晚了。
　　吴霖浸在血泊里的身体可能是宫羽行医生涯中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他侧伏在床上，双腿微张，雪白的双腿被鲜血染红，但大腿内侧的血迹颜色要淡一些，看上去像被什么浅色的液体冲淡了血迹。宫羽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吴霖翻成仰卧的姿势，掏出电筒探了探他的眼睛，发现他瞳孔微微扩散，鼻息也很微弱，应该是出血过多导致的临时性休克。腹部平静，孩子的状况现在看不出来，但肯定不容乐观，再往下就是遍布青紫掐痕的腰部和……宫羽伸手轻轻摸了摸吴霖身后，发现已经没有血液流出，做应急的止血工作看来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