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面前一身昂贵定制西装却围着学校门口一百块钱买一送一的破围巾的夏枝野,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里的礼盒:“祝我们夏大少爷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尽管语气冷漠如同AI,还完美复制了夏枝野平时一口一个“我们宋大少爷”的阴阳怪气,“寿比南山”四个字听上去也有种莫名诡异的阴森感。
但是比想象中的十八禁的暴力血腥场面和谐了不止一万倍。
以至于夏枝野有点受宠若惊。
难道宋厌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不准备和他计较了?
想着,顶着宋厌“你敢轻举妄动就当场处死”的冷酷眼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礼盒:“谢……”
谢。
第二个“谢”字在看到礼盒里躺着的那把华丽精致锋利瓦亮的匕首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夏枝野觉得宋厌口中的南山可能只在世间伫立十七年。
他甚至都已经想象到了这把刀直挺挺地插进自己喉咙时的样子。
察觉到夏枝野的僵硬,宋厌再次冷冷开口:“怎么,我们夏大少爷不喜欢?”
“喜欢。”
不敢不喜欢。
夏枝野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看着宋厌,笑得十分温柔贤淑,“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本来还觉得两人之间只是有点古古怪怪的夏老和宋明海,听到这话,算是彻底听出来不对了:“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
“啊,对。”夏枝野忙笑着一把拽过宋厌,搂进怀里,紧紧箍住肩膀,限制住他的人身自由后,才介绍道,“这是我的同桌兼室友,宋厌,也是我的男……性!朋友。”
夏枝野说到“男”字的时候,腰侧的软肉立刻遭受到了来自怀中人残忍的双指拧动攻击,疼得他直接打通任督二脉。
偏偏犯罪者还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依旧一副高岭之花的冷酷样子。
于是只能强忍疼痛,保持得体微笑:“我的男性朋友,关系最好的那种,没有之一。”
“哦?”夏老听到这话似乎很是意外,看向宋明海,“令郎竟然也在三中就读?”
宋明海这种在北京已经扎稳脚跟的企业家,怎么会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南雾三中来?
这怎么想也想不通啊。
宋明海也没想到夏家这样的人家居然会让自己的宝贝孙子去三中这种条件非常一般的公立学校上学,感觉有些不合清理。
不过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看样子宋厌和夏家的这个孙子关系好像不是一般的亲近,那自己和夏老的关系攀起来也就更加容易。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主要是觉得男孩子不能太娇惯,不然以后长大了受不起挫折,所以就把他一个人送过来历练历练。”
“嗯,你说的也对,女孩子要富养,男孩子就是要穷养。像我们家这个也是,就放养,想干嘛就干嘛,不管他,只是如果是自己想干的事,就要自己想办法,家里绝对不帮忙也不多出钱。”
夏老笑着扶着自己手里的拐杖,传授着自己的培养心得,“不过这小子争气,放养他也没长歪,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前几天还拿了个国家奥赛的金奖回来,勉强没给我丢人。”
“难得看到这么懂事又优秀的孩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高大帅气,性格还很好,要不是我家没闺女,我都想抢他当女婿了。”
宋明海在商场沉浮惯了,已经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简单一句俏皮话,把夏老马屁拍得身心舒坦,笑呵呵道:“你们家小厌才是长得俊,看这模样,比我们公司新签的那些什么这个那个的代言人都俊俏多了,以后想当你们宋家儿媳妇的估计也得排着长队嘞。”
可不嘛。
你孙子就排在了第一个,还是今天才刚排上号。
夏枝野一边顶着宋厌杀人不见血的拧肉攻击,一边笑着开了口:“爷爷,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宋厌只是长得好看一样,明明人家成绩也好。上次区联考和我并列第一的就是他,昨天青才杯演讲比赛还拿了第一名。是吧,宋叔叔?”
夏枝野只要一弯着桃花眼笑起来,就有一种男女老少通杀的神奇亲和力,让人会不自觉地降低智力,放下防备。
再加上没人会介意别人在这种场合夸赞自己的亲生儿子,宋明海也就顺着笑道:“我家这小子也确实还算比较争气。”
周围其他人也连忙跟着上前赞扬附和:“宋总太谦虚了,这怎么能是还算争气,这是太争气了。”
“果然是家学渊源啊,你看,夏老和宋总家的孩子都是这么优秀。”
“说明遗传基因确实很强大嘛。”
“那可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对,虎父无犬子,叔叔看好你们。”
……
客套逢迎不觉于耳。
宋明海面上也始终挂着谦逊温和的君子笑容。
夏枝野却感觉到自己搂住的那人胳膊越来越紧绷用力,于是轻轻往怀里带了带,似是安抚,而后朝宋明海笑道:“不过宋叔叔,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宋厌被冤枉了的事?”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还在拧着夏枝野腰的宋厌顿住了,本来正笑得风度翩翩接受众人夸赞的宋明海举着酒杯的手也略微顿住了。
倒是夏老最先有了反应,微皱起眉:“被冤枉是怎么回事?”
“哦,也没什么。”夏枝野解释道,“就是去年青才杯有一个人抄了宋厌的稿子后,反过来诬陷是宋厌抄了他的稿子,还自己从三楼阳台跳下去栽赃给宋厌,最后宋厌就被取消奖项,然后被宋叔叔惩罚之后就转到南雾三中来了。前两天才刚洗清冤屈。”
语气轻描淡写,听上去不像什么大事,但是在座的都是人精,哪个不能脑补出“被惩罚之后转到南雾三中来了”,这句话里到底藏了多少事。
宋明海脸色微变,刚想开口解释,夏枝野就先笑着替他解了围:“不过宋叔叔这么做肯定也是因为不想让宋厌走上歪路,才用了这么严厉的手段,我想宋厌肯定可以理解的,他现在都已经不需要吃助眠药了。”
听上去有些混乱的一段话,仔细一理,信息量却很大。
现在不需要吃助眠药了,那也就是以前需要吃。
所以宋明海为了教育儿子到底是用了多严厉的手段,才能让这么个十几岁的孩子到了需要服用药物治疗的程度?
而且如果宋厌是真的做错了什么就算了,结果人家还是被冤枉的。
那宋明海这个当爹的当时为什么没有调查出真相?为什么没有相信孩子?为什么还要一味地严惩孩子?
加上宋明海原配早逝,现在的妻子是二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座大多数来宾看向宋明海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古怪的考量。
宋明海刚刚立下的父慈子孝的人设岌岌可危,而始作俑者还笑得礼貌又亲切,背后的长辈他现在又还得罪不得。
于是只能继续维持自己的好父亲形象,反省道:“当时确实是我没有了解到事情真相,因为实在没想到会有十几岁的高中生心机这么深沉。”
夏枝野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十几岁的高中生也确实可能比四十几岁的企业家心机更深沉,宋叔叔当时没想到也是正常的。”
这话任谁听着都像个笑话。
宋明海的脸色闪过一瞬的难看。
夏枝野却犹然不觉,只是偏着脑袋,一脸少年人的单纯天真:“那宋叔叔现在知道真相后肯定很愧疚吧?但是没关系,我相信只要你好好给宋厌道个歉,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宋明海握着酒杯的指节用力泛青,面上却依旧笑得绅士温和:“当然,宋厌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后面也一定会好好道歉的,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应做的。”
“哇,宋叔叔真好,那不如就趁现在道歉吧,现在人这么多,宋厌肯定不好意思闹小孩子脾气,你说是吧,宋厌?”夏枝野偏头朝宋厌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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