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厌冷漠无情地用红笔在试卷上划了个叉:“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社会哥还会抄作业,挺难得的。”
夏枝野玩味了一下“社会哥”这个称呼,轻笑道:“毕竟干一行爱一行嘛,我们当学生的也不能让老师没面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上去还挺骄傲。
宋厌差点就给他发朵小红花了。
看来虽然沈嘉言那篇危险人物报道十分扯淡,但起码有一点是对的——能离这个夏枝野有多远算多远。
毕竟众所周知,神经病具有人传人的现象。
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坏了脑袋。
·
一般来说,开学第一天下午都会留给学生补作业,南雾三中虽然升学率不高,作业却不少。
一整个下午,忙于给老师面子的夏枝野基本还算老实安静。
宋厌也把沈嘉言寄给他的那些卷子拿出来做了一套。
刚做完,阮恬就出现在教室门口:“同学们,我来通知几件事情。”
所有人忙着补作业,没人理她。
阮恬似乎也习惯了,站到讲台上:“第一件事是明天早上收班费,八十,交到体育委员那儿。第二件事是我有两个好消息,你们先听哪一个?”
依然没人理她。
“那就先说一般的好消息吧。因为这次补课会一直持续到九月开学,中途没有假期,所以为了减轻大家的负担,学校决定从今天开始到九月一号,所有高二年级都不用出席早晚自习。”
短暂的沉默。
“艹!我没听错吧!学校终于做个人了?!”
“恬妹最美!恬妹万岁!”
“那恬妹,不一般的好消息是什么?”
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倏忽活了过来。
阮恬笑得甜咪咪的:“不一般的好消息就是月底我们会和五中,八中,十一中,二十四中,联合举办一次盛大又隆重的摸底考试。”
刚活过来的众人瞬间又死了回去。
“诶,你们别这样。”阮恬补充道,“这次考试学校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特地拨了一小笔立夫奖学金打算奖励给这次联考总排名前十和总进步名次最大的同学,大家积极一点。”
众人死得更彻底了。
这事倒也不怪他们,三中的教学质量就摆在这儿,除了去年破天荒的挤进一个名额以外,每年联考前十都被五中和十一中瓜分完了,所以拨多少奖学金又关他们什么事。
至于进步奖,大家暑假干了些什么心里都有点谱,不退步就算佛祖法外开恩,又岂敢再犯贪嗔痴。
阮恬无奈:“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今天自习就到这儿了,明天早上各科老师按时检查作业,该补齐的都补齐,实在来不及的英语作业就放到最后,听到没?”
“听……到……了……”
“看你们这死样。放学。”
“噢耶!开饭!冲呀!”
教室瞬间空空荡荡,只剩下最前面的阮恬和最后面的宋厌夏枝野。
夏枝野前前后后拒绝了四五个人的晚饭邀约,偏头看向宋厌:“这位来自马达加斯加的外国友人,要不我晚上请你吃个饭?”
宋厌一脸淡定地收拾着书包:“如果你再提这五个字我不介意把你的舌头扒下来快递到马达加斯加的沙漠中央的仙人掌上接受七天七夜烈日曝晒的洗礼。”
“……”
显然平时没什么人敢对社会哥这么说话,夏枝野的表情有点受到冲击。
“所以麻烦让让。”
宋厌拎着书包站起身,垂眼看向自己身边这位三中小霸王,一脸“你再惹老子老子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的酷比表情。
夏枝野微仰着脑袋,和他对视三秒,然后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你好凶哦。”
宋厌:“……”
哦你妈,拳头硬了。
正准备把挡着座位出口的夏枝野连人带椅子一起扔出去,讲台上的阮恬发了话:“你俩怎么还不走?”
夏枝野回过头,语调散漫:“报告老师,宋厌同学今天上午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想请他吃个晚饭,表示感谢。”
“这样啊。”阮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宋厌同学就赶快去吧,正好可以趁机联络联络感情,处好关系,培养默契。联考成绩就看你们了,加油哦!”
宋厌:“……”
谁他妈要和这傻逼联络感情。
·
架不住阮恬亲自陪着他们出了校门,宋厌只能瘫着脸应了下来。
傍晚的老街比上午看起来讨喜多了。
尽管一样嘈杂拥挤,但各家店铺都亮起了灯,烧烤龙虾大排挡也摆得满满当当,食材一下锅,滋滋冒起油烟,空气里霎时充满各种辣椒与香料的味道,连带着人们吆五喝六的嬉笑怒骂都显得活色生香可爱起来。
夏枝野问:“你应该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吃饭吧。”
宋厌没回答。
因为他确实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吃饭。
虽然他妈死得早,他爸不待见他,但是从物质生活这方面来说,他从记事起就过得很优渥,尤其是随着年纪增长,宋明海生意越做越大,他在皇城根下也能算个实打实的富二代了。
他也不是看不上这种地方,只是单纯的没机会。
夏枝野看他表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懒洋洋地搭上他的肩:“行吧,那今天就请你吃顿大餐,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高手在民间。”
下一秒爪子就被用力拍掉:“别他妈动手动脚。”
“大家都是兄弟,搂一下怎么了。”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
“一起打过架,一起淋过雨,一起见过家长一起撒过谎,这还不叫兄弟?”
“……”
宋厌一时竟无法反驳。
于是这位兄弟就带着他在拥挤的人群和老旧的街道之间来回穿梭,七拐八拐,上坡下坡。
最后终于在一个隐匿于街道角落的小推车前停了下来:“阿姨,来两碗大份豌杂面,再来个大份狼牙土豆。”
宋厌:“?”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小推车顶多一米来宽,旁边摆了个烧煤炉,炉上架了口锅,再搭了两张折叠桌和几个小马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厌:“大餐?”
夏枝野:“这个碗还不够大?”
宋厌:“……”
是挺大的,快赶上宋厌脸那么大了。
臊子也铺得厚实,辣油红汪汪一片,狼牙土豆炸得酥黄,撒上孜然和辣椒粉,闻上去格外的香。
卖面的女人则瘦得有些脱相,一双眼睛看起来大得有点突兀。把面端上来的时候,一个劲儿用手势冲着夏枝野比划着什么,脸上堆满憨厚又开心的笑容。
夏枝野把钱给她,她不乐意要,拼命往回推,最后还是夏枝野说了句“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才勉为其难的收下,继续去招待别的客人。
而宋厌已经提前用纸巾把桌椅来回擦了三遍。
“讲究。”夏枝野把书包随意往地上一扔,掰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宋厌,“尝尝。”
宋厌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人带着自己绕了大半天,就为了来这犄角旮旯吃一碗可能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小面的行为。
但还不至于矫情到耍什么大少爷脾气。
接过筷子,尝了一口,面条劲道爽滑,臊子咸淡恰到好处,味道居然真不错。
不过虽然好吃,却也没好吃到值得人专门步行十几分钟来吃一口的程度,所以他觉得夏枝野这人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毛病,只想快点吃完走人。
然而世界上有个成语叫事与愿违。
同时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成语叫冤家路窄。
两人坐在推车背后靠近台阶边沿的角落里好端端地吃着面,一道熟悉的声音非常煞风景地砸了过来。
“哟,老板娘,最近生意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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