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句话到底是夏少谦对叶轻舟说,还是对自己说的,谁也不知道。
呼声越来越高的同时,叶轻舟看见那张英俊深邃的脸向自己无限靠近,他们距离得很近很近,就在他感觉到嘴上一股不属於自己的气息靠近的同时,叶轻舟的反射神经比他的大脑快一步地做出了回应。
“亲下……去……”随著叶轻舟两手往夏少谦的胸膛用力推开,旁边的声音渐渐蔫了下去。
叶轻舟清醒似地一抬头,就和那双睁大的眼对上了。只是他还不及读懂里头的情绪,一股反胃的感觉袭涌上来,叶轻舟捂著嘴,转身扑到柱子边直接呕了出来……
冲水马桶响了起来,叶轻舟几乎把胃里的东西给吐出来了。他摘下眼镜,累倒似地坐在马桶上,一口一口地喘著气。
等到稍微感觉好受点了之後,叶轻舟才打开锁走了出去。
他边洗手边看著镜中的自己,那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异常狼狈。
叶轻舟苦中作乐地笑了笑,烘干了手後,戴上眼镜走出厕所,这才走过转角,脚步就跟灌铅似地锁牢了。
走廊上一盏一盏的等暗沈沈的,两边的壁纸是骚包得要死的紫粉色,最前面那里正挨得贴到墙上,吻得如胶似漆的一男……错了,是两男,怪凑巧的,这两只叶轻舟都还挺熟悉的,其中一个刚才还把他给亲吐了。
原本还以为是什麽八点档肥皂剧,叶轻舟还想著要不要回厕所里留给他们点私人时间,哪想下一秒剧本就神展开了。夏少谦一个用力把颜振宇给推开了,还附送了个拳头,一点力气也没留,直接把人更孙子似的往地上揍倒。
颜振宇这厮皮也太实了,被揍了还能笑出来,坐在地上往上看,那神情还特麽苦情的,叶轻舟也没听清他俩说啥了,就看颜振宇笑得一脸嘲讽,夏少谦倒是一脸跟被人强奸一样,眼神能把人给活活戳死。
叶轻舟越看越怪不舒服的,他还尴尬地杵在那儿,颜振宇的声音就猛地高了起来:“要真是个比我好的人我也就认了,可那个叶轻舟他妈的是什麽东西!”
人对於自己的名字总是特别敏感,叶轻舟觉得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拉尖了。
“一个土鳖!就一个土鳖能让你撸十年,你还真够痴情的啊。他知不知道你是gay?哦,对了,他早知道了,你就是因为被发现是gay在国内里混不下去才去美利坚的。那他知不知道你第一个男人是我?你还没上他是麽?就他那屁股能满足你?他能像我这样舔你鸡巴是吧啊?!”
夏少谦那脸都快赶得上锺馗了,叶轻舟绝对相信,要不是他後边儿突然出来个男士,礼貌地说了一句“excuse me”,夏少谦绝对会在此时此刻此地把颜振宇给人道毁灭了。
然而,在当时当刻当地,叶轻舟也处於一种茫然、震惊而又似乎隐隐在预料之中的愕然之中,在那大约十五步左右的距离内,他和夏少谦两两相望,而那时候颜振宇跟猪头似的脸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猜想他背後的老外大概正在用一种奇妙好奇的眼光审视著他们这三个中国男人。
人生,真是太他妈狗血了。
第13章
那天晚上,叶轻舟一沾沙发就睡,隔天一早是被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给弄醒的。他挣扎地一翻身,直接摔地上去了。
“啊……”叶轻舟扭著脖子爬起来,後脖传来了一股销魂的酸麻感,他摸索著眼镜戴上,惺忪地眨了眨眼,却发现眼前的世界是歪斜的。
叶轻舟拿下眼镜眯著眼看了看,才发现镜架不知怎地被压弯了。
“不是吧大哥……”叶轻舟将眼镜扔回桌上,懊恼地坐在地上将脑袋後仰靠在沙发,他侧侧脑袋看向阳台,他家仙人掌亭亭玉立地向著阳光,比向日葵还自信。
就算头疼得快炸裂了,为了每个月底的全勤奖金,叶轻舟死也得爬去医院上班。
主任办公室里,叶医生歪著脖子,刘大仁也跟著慢慢偏偏脑袋,问:“叶同志,今天轮到你这脖子了?”
叶轻舟缓缓把脖子给矫回来,“主任,我昨晚落枕了。”
“那去骨科那儿领点药布贴贴,多大了人了都能落枕。”
“哦。”叶轻舟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搁:“23床和48床的病历,还有关於39床病人的手术方案,我已经写好了马上就去打印出来,还有这是──”
“慢慢慢。”刘主任摆了个手势,叶轻舟停下来,疑惑地看他。
刘主任站起来去看了看外边儿,接著就把门给带上,走回来挫著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怎麽样?”
“啊?”
“啊什麽啊,问你昨天相亲的事儿。”刘主任拉著他压低了声音:“谈得怎麽样?有谱没有?”
叶轻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呃”了大半天,看著自家主任从满怀希望的眼神,最後狠心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成?”刘大仁发出了失望的语气,著急地拍了拍手背,跺了会儿脚,到後来还是自己叹了声,坐下来和叶轻舟发发牢骚:“佳琪是我太太家的侄女,小时候就跟男孩似的,家里人也不当回事儿,上了大学就更管不著了,现在二十五六了,听说前阵子还带了个女朋友回家──”
“主任!”叶轻舟瞬间睁大眼了,“这样的……您都介绍给我啊?!”
“你、你别胡思乱想!就──唉,你也知道的,他们家里老人不死心,觉得女孩子家,没接触过男人,找个靠谱的谈谈,兴许能矫正回来。”刘大仁摸了摸头顶上的秃瓢,唉声长叹道:“我因为这事儿,被你刘师母念了几回了,我这是迫於无奈。总之,是人家姑娘有问题,不是你的错,这我完全理解。”
叶轻舟听到後边儿越发不是滋味的,“性向这事儿有时候也拗不过来,我的意思是,万一、搞不好……她就不喜欢男人呢?”
刘主任啧了声,皱眉叹说:“说实话,也不是我们这儿思想不开化。现在咱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别人,可是叶医生,有时候我要想想,如果眼前这个是我家的姑娘,我和孩子他妈还真能愁死,将心比心吧,不帮也不是,帮又不知道该怎麽帮……”
叶轻舟从办公室里出来,转身走在走廊上。
同性恋到底是什麽,这个问题,叶轻舟一开始就以为只要男或女的放著异性不喜欢,非要同性相吸,那就是同性恋没错了。
然而叶轻舟对於这个名词最深刻的认知,不是来到大城市里才知道的。
他老家在农村,算在福州市里,他们村子里大部分都姓叶。他们村里有个收破烂的老头儿,每天骑著辆旧单车,载著铁皮、罐子还有些回收品,叶轻舟小时候也爱捡些罐子瓶子,交给老头儿能换颗糖吃一吃。他还偷偷去老头儿家里玩过,他们家也是铁皮搭的篷房,又小又破,唯一的一张床上躺著老头儿的老哥哥,也一样老得牙掉光了,下半身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
叶轻舟就记得那屋子里的味儿很难闻,可老哥哥看见他时坐起来了,跟爷爷一样摸他的脑袋。那天老头儿煮了两包泡面让他们三个人分,叶轻舟那时候并不知道一包泡面对他们家来说都是顿丰富的。他一个人就吃了一包的量,然後他发现老头儿坐在床边,一勺接著一勺地喂老哥哥。老哥哥没牙,咬不动,只能含软了再吞,面条汤水溢了出来,老头儿也不生气,边擦边喂。
後来这事儿被叔叔知道了,叶轻舟被抽了一顿,姑姑来给他上药的时候说,舟仔啊,那两个人是细佬,就是契兄弟,男的搞男的,不要脸。
那时候八十年代末,国门还没开放,民风保守,乡间还残留著文革思想。同性恋放早几年,是要被批斗的,坐监的。
接著,叶轻舟上初中二那年,捡破烂的老头儿死了,好像是出意外。那个老哥哥怎麽样了,叶轻舟也不知道,他从那之後就没再听说过他们的事儿了。
後来上高中、上大学,乃至於工作之後,身边捕风捉影地听到些传言,说的人嘴上道不在意,但是不在意又怎麽会说,既然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儿,又怎麽要避开人群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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