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晴倒是挺乐意的,自顾自地吃著东西,忙乎得头也没抬。
叶轻舟坐了一会儿,终於渐渐感觉到在这位置上究竟有多麽煎熬──曾经的恋人就在咫尺的距离,而在她身边的却不再是自己。叶轻舟暗暗凝视著前方,仿佛试图从前情人身上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他的心底到底还存有一丝的奢望,他妄想著陆曼能给他一个眼神,也许他还殷殷期盼著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陆曼却不曾再将目光停驻在叶轻舟的身上,她的眼里由始至终都在注视著她未来的丈夫,他们时不时交头接耳,举止亲昵……
六层的订婚蛋糕从後台推了出来,一对准新人手挽著手上台,柔和的灯光聚拢在他们身上,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轻舟的位置正对著前台,他隐隐觉得这是上天恶意的安排,周遭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他的眼前正在上演著一场噩梦,而他正置身其中,犹如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嘲笑他一样。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叶轻舟猛地一回头,却见夏少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手里举著高脚杯,微侧著身子。
没等叶轻舟反应过来,下一秒,夏少谦宛如刻意般地冲著台上高声道:“Morris,就这样子想打发我们?门儿都没有。”
紧接著就跟说好似的,一夥人开始起哄,“接吻!接吻!”
叶轻舟忽然劈手将夏少谦搁在眼前的高脚杯夺过,仰头一口气浇进嘴里。辛辣浓烈的味道登时冲上他的脑仁,叶轻舟弯腰剧烈地咳了起来。
赵晴晴吓了一跳,赶紧拍著他的背给他顺顺气儿,前方正达到高潮,男女主角热情拥吻,谁也不会注意到叶轻舟被酒气呛出的泪。
一个手帕递了过来,叶轻舟接了过去狼狈地擦著脸,闷闷地说了声“谢谢”,一抬眼就瞧见夏少谦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Waiter很快地往他们这里送来了好几个酒瓶,开瓶的时候,一股浓醇馥郁的香气随著烟气弥漫开来,夏少谦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之间,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暧昧不明的微笑。他让侍者送来了两个酒杯,倾上前往叶轻舟眼前的杯子倒入那金色的剔透液体。
“干了这杯。”夏少谦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往叶轻舟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如同叶轻舟那用廉价的自尊包裹的心脏,像泡沫一样破碎。
叶轻舟布满血丝的眼,他觉得自己终於看穿了夏少谦眼里包藏的恶意──这个男人正在幸灾乐祸。
他所有的难过和悲伤成了夏少谦今晚上最佳的余兴节目,也许他本不该来,他根本做不到自己预料中的潇洒,他就是个卑劣而又好面子的丑角。
叶轻舟就跟赌气似的将酒杯一接,又一口气灌了一杯入腹。
“你疯啦?!”赵晴晴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她没能拦住叶轻舟。
夏少谦状似意外地挑挑眉,又为叶轻舟倒了一杯。叶轻舟吸了吸鼻子,隐形眼镜不知什麽时候掉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足以看清的只剩下眼前的男人。
也许是氤氲的烟气熏迷了视线,也许是童话般的灯光造就了幻境,有那麽一瞬间,叶轻舟觉得,夏少谦锐利得过份的两眼里仿佛也透出了一股难以察觉的悲凉……
叶轻舟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骑著自行车,一只手从後面环著他的腰,微醺的凉风拂著面,那时还是青春年少。
那时候的叶轻舟依然踌躇满志,学业、爱情、交际,眼前等待他的是一片坦途,他带著陆曼在风中悠扬,昂首迎向了前方的康庄大道。
而叶轻舟的惊醒并不是因为路边某个将他绑倒的石头,而是他感觉到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越来越重,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後叶轻舟一低头,两眼猛地一直!
那不是陆曼的手,确切来说,那只手并不属於任何一个女人。
学长。
突如其来的轻唤俨如魔音穿耳,叶轻舟快速地扭过脑袋,接著就感受到一股痛楚──他睁开眼了。
先入眼的是天花板,那富有格调的花纹和低调的水晶灯盏,以及身下那属於地毯的柔软触感强烈地暗示著叶轻舟,这片地儿不是他那连块地砖都还没贴上毛坯房。
叶轻舟扯著被子七手八脚地爬了起来,本能地摸著床头找眼镜,最後才想起来自己连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
叶轻舟眯著眼茫茫地环视了一圈,明显是主卧的地方除了一张白色双人床之外,就是一般卧室的布置格调。他身上还穿著昨晚上参加订婚宴的衬衫,只是现在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钱包和手机一样也没少。
叶轻舟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他不自觉地放轻了步伐,就像是个偷偷闯入禁地的宵小一样。
他出了房间,环顾四周。
这应该是个单身男士的居所,不论从摆设还是布置上,没有半点女人的气息,简练得几乎一丝不苟。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著几本金融杂志,除此之外几乎收拾的一尘不染,但是从客厅的酒吧台和墙上的挂著的壁画来看,这套房子的主人还是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叶轻舟还看到了吧台上正煮著的黑色咖啡,而玄关的门却是微微虚掩的,这代表屋子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叶轻舟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路,经过几案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麽,继而响起了一声破碎的声响。
叶轻舟一慌,忙蹲下来──那是一个相框。叶轻舟正是懊恼,却被那张照片吸引住了目光。
他将照片拿起来凑近看了看,如果他没眼花的话,这张照片他家里也有一张,翻过背面一看,果真瞧见後方角落写著:B大医学院零一级全体学生。
叶轻舟轻易地就在第三排找到了那个青涩的自己,当时他才刚刚入学,穿著黑色长裤短袖T恤,头发三七分。他长得像爷爷,五官生得儒雅,就站在当时的系花陆曼後方。他还记得拍照的那一天,陆曼的发上别了一个紫色的花簪,一只小小的彩蝶停在上头……
“你醒来……你干什麽!”
玄关那里忽然传来了声音,叶轻舟才顺著声音瞧过去,一只手就跟刮风似的将他手里的照片抢了过去。
叶轻舟仰起头,有些意外地看著来人:“夏……少谦?”
这还是叶轻舟第一次看见夏少谦穿著休闲服,模样一下子跟著年轻了不少似的。然而现在,那张英俊得几乎漂亮的脸却绷得死紧,另一只手里还拿著一袋油条和包子。他抽回了那张相片,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脸色黑得跟要打雷一样,两肩微微地抖动著。
叶轻舟丝毫没料到会是夏少谦将他带回来,他踟蹰了片刻,正要先道歉的时候,夏少谦却唰地站直别过身径自走向吧台,冷冷地朝叶轻舟扔下一句:“滚出去。”
第4章
听主任训完了话,叶轻舟忍著头疼正要去查房,才拐了个弯儿就被赵晴晴堵上了。
“老叶,还来上班啊?”赵晴晴转过来用胳膊拐著他,接著看了看周边儿,压低声音道:“我说,你……还好吧?”
叶轻舟看著赵晴晴的三八样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照著赵晴晴的解读就是: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好了?
接著甩开赵晴晴的狼手,往病房的方向跨步而去。
赵晴晴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从後方小跑地跟上,急急地解释道:“这可不能怪我呀,叶轻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喝醉酒的时候是啥模样儿,你说我一介弱女子能扛得住你麽,再说还是你自己跟无尾熊似的扒在人家身上──”
叶轻舟猛地停下脚步,害得赵晴晴差点儿一鼻子撞上。
“你说什麽?”
“说什麽?说普通话啊真是儿──”
“赵晴晴。”叶轻舟的声音扬了起来。
甭说别的,叶轻舟平时看起来柔得跟发酵的米面儿似的,一唬起脸来能吓哭一打小孩。
赵晴晴拿著病例挡住脸,缩了缩脖子,见旁边路过的护士病人都一劲儿往他们这儿看,只好拉著叶轻舟到拐角的角落去。
“哎,叶轻舟,你真的……啥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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