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关想都没想,连房间内的灯都没再次打开,便疾步奔向了那有着细微光亮的地方。
等离得近了,仔细一摸,果不其然,这是一扇跟墙壁融合极好的门。
傅关低头看着脚边那溢出的微弱亮光,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黑暗中,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对接下来会看到的情境有着莫名的恐惧。
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紧抿着微肿的唇瓣,下了狠心,用尽全力去推门。
门没锁。
甚至因为承受不住傅关的力量而再次反弹回来。
等看到里面的场景后,傅关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便被震惊与恐惧取缔,脑袋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拳,头晕目眩,心中早已紧绷的弦瞬间断开,双腿软了大半,银色镜框后的眼睛瞪大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正侧身对着他的闻浪西。
这里面是一间宽阔的盥洗室,白色天花板上的灯光很敞亮,将站在镜子前光着胸膛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甚是将他胸膛的血,也映射得格外刺眼。
闻浪西侧身对着门,血管突出的双手撑在滴有血滴的盥洗台上,右手捏着一个带着血迹的刀片,胸膛处流下血顺着皮肤肌理流入黑色的睡袍,使人无法判断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从傅关进门到现在,闻浪西始终没转头看他一眼,只是双手撑在盥洗台上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刀片。
就在傅关刚准备奔向他时,闻浪西像是有预感般偏转过头,见傅关满脸的震惊,眼里突然生出了一丝玩味,嘴角渐渐扬起向上的弧度。
闻浪西用他狭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关,悄声问:“害怕吗……”
傅关没管闻浪西的神情语气,只是快速扑到闻浪西的身旁,抓住对方的右肩,侧头看向他左胸处的伤口。
闻浪西左胸膛有几处被划开的伤口,像是刻了什么花纹,但却被一直往出渗的血晕染开,变得模糊不堪。
傅关在细看到伤口后,倏地便有一股子怒气冲上头顶,特别恨那人为何要这么伤害自己。
但又在看到那人满身的血迹时,又特别心疼,只想着赶紧给他包扎止血。
“走,去给你处理伤口。”
闻浪西一甩胳膊,直接将傅关推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接着转身,靠在盥洗台上,面对着傅关,低声道:“我问你害怕吗。”
傅关此刻眼里心里都是那不断渗血的伤口,快速道:“不怕。”
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傅关又想重新抓住闻浪西的手腕,带他去包扎,但刚触碰到,闻浪西又甩开了手,“别老是碰我。”
傅关一急,一句话没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你刚不也一直在碰我吗!”
这话一出,空气安静了片刻,虽说稍显尴尬,但不断渗血的伤口还是最重要,因而傅关没管太多,又对着闻浪西道:“等给你把伤口处理了,我们再谈,行不行?”
闻浪西依旧靠在盥洗台上,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但还是得先硬撑着,说完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待会处理,现在我有话要说。”
“你能不能……”傅关心底非常焦急,但同时也清楚这人的性子,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便止住了刚才的话头,快速道:“你说。”
相比于傅关的急切,闻浪西显得尤为放松,声音低沉,且带着决绝,“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我,以前都是装的,以后也不想装了,现在我最深的执念便是,得到你。所以,你以后不准离开我,若你离开了,那我就会……”
说到这里,闻浪西面上染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随后用很轻声音,道:“自残……就像现在这样。”
说完又低声补充了句,“但你也可以不管,让我自生自灭也挺好。”
听到这番话,傅关立即蹙起了眉头,开口道:“即使你不这样,我也不会离开……”
“别跟我承诺。”闻浪西冷声打断傅关,“不需要这种可有可无的承诺。还有……你以为我说的不让你离开,就只是单纯地让你陪着我吗?”
说完这些话,闻浪西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发觉自己的手脚越来越冰凉,心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这种感觉很熟悉,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什么意思。”
“就是想让你一直陪我睡的意思。”闻浪西强忍着不适,看着傅关,吐字清晰道。
傅关闻言,立即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这是因为,他不想让两人成为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他对闻浪西是动了真心,所以………上床这一步终究会走到。
他想跟闻浪西好好地谈一场恋爱,没有胁迫的恋爱。
且他也清楚,闻浪西之所以会用自残来威胁自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BPD,BPD患者经常会为了避免被遗弃而疯狂努力,这里的“疯狂努力”便指的是,威胁性的自残或自杀。
而闻浪西这样,便是典型的威胁性自残。
见傅关没有回答,闻浪西突然嗤笑一声,冷声道:“陪我睡,就是你要被我操的意思,懂了吗?”
傅关见这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且其胸口还流着血,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咬了咬牙轻声道:“就算你不这样做,我也会陪你……跟你在一起。”
第二十五章
闻浪西靠在盥洗台上,他发觉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致使全身力气都在流失,反应迟钝,大脑像是罢工般无法思考。
但却在听到傅关刚说的那番话时,他忽地清醒。
“你……刚才说……”闻浪西低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完整。
傅关往前迈出一步,在闻浪西面前站定,离得近了,使那鲜血淋漓的胸膛也更是刺眼,傅关强忍着心疼与愧疚,语气急切地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闻言,闻浪西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紧蹙着眉头,仿佛在费力思量着这番话的含义。
但很快,闻浪西垂下了肩,面上染了些许自嘲,语气苦涩且低落,“你又在骗我,你只会陪我一年,一年后你就走了,别以为我不清楚。”
没待傅关出声,闻浪西蓦地变了神色,由刚才的低落转为讽刺,“对我来讲,任何承诺都不可相……”
还没说完,闻浪西的双腿像是突然失了力气般,毫无预兆地向下倒去。
傅关一下就急红了眼,往前一步蹲下身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提高了声音,“浪西!你听不听话,先去给你止血,然后……”
“……除非,你答应不会离开我。”
跪倒在地闻浪西自嘲地嗤笑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行为无比恶劣,他无比清楚,他正在用下作的手段威胁着自己最喜欢的人。
但他也没其他办法了,他现在只想强行将傅关留在身边,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全感。
傅关见这人还在犟,越来越焦急,再不止血必定会出事,于是,快速道:“答应你,即使我以后去学校也会带着你,去哪儿都带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说完这些,傅关顿了顿,接着神色更为郑重,“相信我。”
“不准骗我。”
“不会。”
“不准拒绝我。”
“好。”
“不准抛弃我。”
“嗯。”
“如果你没做到其中的一点,我就划自己十刀,没做到其中的两点,我就划自己二十刀,若都没有做到,我就去……”
“别说了,我都答应。”
傅关打断了闻浪西接下来可能要说出的字眼,他一点都不想听到。
其实这个约定对他来讲,并没有太多影响,即使闻浪西不以自残去威胁自己,他也会一直陪着他。
只是对方放下还不相信他的承诺,不过,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辩解,以后的时光才是最能验证他承诺的最好方式。
傅关扶着闻浪西走出房间,闻浪西的腿已经使不上多大的力了,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闻浪西紧紧搂着傅关的肩膀,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傅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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