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关……傅关……傅关……”闻浪西一边动情地亲吻着,一边喃喃低语,仿佛这个名字他永远也叫不够。
待情绪达到一定高度,傅关红着眼尾,咬着下唇,低声道:“去卧室……”
卧室里,两人再一次坦诚相见,闻浪西将傅关压在身下,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那人后颈上,方方正正的“西”字。
……
对傅关来讲,真正的变故发生在九月十日。
他清晨起床后,身边没人了。
拖着昨晚被折腾得发软的身体,下了床,哑着声音喊了句,“浪西……”
没人应。
再喊了声,“浪西……”
依旧没人。
傅关赤着身子坐在床边,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仿佛不知疲累。
不知过了多久,傅关沙哑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直到禁声。
没有去厨房找,也没有去客厅找,只是重新躺回到床上,枕上闻浪西的枕头,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他知道,闻浪西走了。
傅关早就预感到了,那人肯定会走。
也隐隐约约明白那人走的原因,但……就……
就是好难过……
心脏仿佛瞬间变得空荡,没了支柱,傅关将眼睛埋在闻浪西的枕头上,由最初的悲伤变为小声啜泣,再由小声啜泣转为阵阵嘶吼。
眼泪就是来的这么快,傅关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流这么多泪,直到枕头被浸湿一大片,才逐渐停止了哭声。
他闭眼躺在闻浪西睡过的床上,待情绪缓和,这才起身,红肿着眼睛从衣柜取出闻浪西的睡袍穿上,走出了卧室。
仿佛是有目标般开始找东西。
傅关确信,闻浪西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突然消失,他肯定留了东西。
路过餐厅,傅关看见饭桌上保温盒里的稀粥,路过阳台,傅关看见晾衣架上新挂起的衣物,路过客厅,傅关看见了用深蓝与暗红调色的信封,信封旁放着一支蒲公英。
想都没想,傅关直接跪坐在地毯上,轻轻拿起那做工精致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张白色信纸,上面有一段字,用的蓝色墨水,字迹工整。
致我最爱的人:
原谅我无法看着你的眼睛说再见。
别难过,
我一直在你身边。
每天会写信送你,
会摘一朵花送你。
就只离开一段时间,
或许几月,或许几年。
我不想做需要被你照顾的病人,
只想做你纯粹的爱人。
可以冲我撒娇,冲我使性子的那种爱人。
而现在你眼里的我,只是易碎品。
我也理所应当地将你看做守护神。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做你的男人。
你给了我新生,
将我从阴曹地府里拉了出来。
所以我很像你的孩子。
依赖你,独占你,爱你。
你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让我明白世间还有这等美好。
我的家在你的心里,
那是我永远的归所。
所以,傅关
等我。
等我有勇气重新站在你面前的那天。
等我能毫无顾忌地说出爱你的那天。
等我克服边缘性人格障碍的那天。
等我从易碎品变成金刚石的那天。
别寻找,
别担心,
别想念,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今天的花,是一朵蒲公英,喜欢吗?
你不懂事的爱人
浪西
九月十日
第三十七章
傅关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将这封简短的信看了许久,直到视线模糊。
这人真是……
以前一直怕他离开,而现在却成了先行离开的那个人。
傅关低下头,揉了揉本就红肿的眼睛,将信重新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信封,随后拿起那支孤零零的蒲公英。
他记得,闻浪西曾因须季赠他月季而吃过醋,嫌弃他将那花放入了花瓶,不过,当初那几朵月季凋谢特别快,只记得没养几天就失了鲜艳。
想到这里,傅关嘴角轻微地向上弯了弯,起身走到阳台,取走一只搁置已久的深蓝色花瓶,将蒲公英放去,摆在了卧室的床头。
随后又将那做工精致的信封放入床头柜里的抽屉。
要说傅关能否接受闻浪西有预兆的突然离去,答案当然是不。
两人相处半年,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一起谈心聊天,这早已成了习惯,他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适应,同样,闻浪西也不可以。
但傅关尊重闻浪西的决定,也理解他,明白那人为何会独自前行。
现在的闻浪西会不自主地依靠傅关,在情绪低糜之时,在恐惧蔓延之时。
傅关成了他的瘾,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体会过克制戒断,也感受过飘飘欲仙,其本身早已深陷其中。
这瘾让他从以往的悲苦中走出,但同时又引他陷入了恒定的温柔乡,令他不自知地褪掉锋芒,沉溺于其中。
但,当看着傅关坐在书房一动不动全身投入地学习时,他倏地清醒过来。
他只比傅关小两岁,可差距巨大,他高中休学,而傅关早已大学毕业,有人生规划,有前进目标。
而他,一无所有。
他想跟傅关长久地生活下去,想拥有和照顾这人,可他拿什么照顾?
一腔热爱着傅关的热血和衷心?
谁相信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现今,他无法让傅关住在舒适的别墅,无法让他生活的安定平稳,无法给他物质的保障,无法再为他一掷千金,买一只独属于他的口红。
回望以前,他任性蛮横,只知一味地索取占有,从未考虑过傅关的感受,强要了傅关初次的那个夜晚的他,简直坏透了。
闻浪西用了无数时间反省自己,悔恨与爱意交加,他想跟上傅关的步伐,与其肩并着肩,成为他的保护神。
他需要进步,不能再被边缘性人格障碍困扰,不能再受其束缚,不能再沉沦其中……
这就是,傅关的存在之于他的意义。
学会了爱,学会了挣脱。
他决心跳出傅关给予的温柔乡,去面对未知的风浪,在接连不断的困境中打磨自己,使他从懦弱无能,变成可以被傅关依靠的山海湖泊。
这便是傅关予以他最为沉重的信念。
他曾独自预演过两人分别的场景,不愿放开的双手,依依不舍的眼神,混乱不堪的心跳……
每每想到这些,他便不由自主地想着退缩。
温柔乡就致命在这儿,谁能眼睁睁地舍弃那涂了蜂蜜的温软蛋糕?
因而,闻浪西选择了悄然离去,就像出门买一篮筐蔬菜,虽然不定时,但总有归期。
……
闻浪西的预想没有出错,傅关是理解了他。
清晨七点,傅关会起床,端着牛奶站在阳台,看向楼下,等着他每天都会见到的快递小车,那里有他期待一整天的信与花。
这段时间他已经收到十二封信,每张纯白信纸上,都有用蓝色墨水写着的一行字:我一直在你身边。
字迹永远是那么工整,能让人从中读出情意的深刻,除过这句一成不变的话,还有其他,或问安好,或表思念,不过来来回回,最终的立意,都是让傅关别停止爱他。
信有十二封,而跟随信的花,也有十二支。
傅关收到过暗红的玫瑰、白色的桔梗,也收过不知名的野花和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无一例外,这些都会被放进床头的花瓶内,这是傅关用来续命的东西。
白天的傅关,会学习,会陪傅华升聊天,聊天的过程中又会刻意避免提及那人,省得在他父亲面前,流露出被积压在心底浓浓的惦念。
而傅华升每每看到这样的傅关,总会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尽管他知道自己儿子所想念的那个病人在哪,但他却不能说,因为他明白,现在这个样子,对两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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