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勾得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那年他和安睿一起自驾出行,半路上遇到了洪水,水不断涌进车内,他们终于敲碎了车窗,却险些被洪水冲散。
危机之中,他们发现了一块石头,和一根旗杆。
祝君把安睿推到了石头上,自己选择了旗杆。
他对安睿说:“如果你敢下来,我就直接松开手,我会去死。”
那天的雨下得真的很大,祝君攥着旗杆,远远地看着安睿。而安睿跪坐在了石头上,他每隔几十秒钟就会喊一声祝君的名字,最后几近声嘶力竭。
那段经历太过惨淡,祝君和安睿都有了些应激障碍,后来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
隔了很多年,祝君竟然又想起了这场事故的很多细节。
他在水中泡了太久、太久,一开始还能对安睿的呼喊有所回应,后来他分明能听到安睿的声音,却连眨眨眼都做不到了。
救援的过程也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旗杆最后还是断了,他在被卷进漩涡中的那一瞬,看到安睿跳进了洪水之中。
他拼命地向祝君的方向游,也几乎成功了。但在他们即将碰触到彼此的前一秒,一个浪头打来,他们被迫分离得更远。
祝君呛了一口水,他的四肢格外沉重,几乎已经游不动了。
但他仿佛还听到有人对他喊——“祝君。”
后来他们还是得救了,祝君去隔壁病房见安睿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左手缠着纱布。
他问他:“你的手怎么割破了?”
安睿却一直转移话题,不理会这个话题。
再后来,祝君在安睿的掌心看到了半圆弧的伤痕,他才恍然想起,他握着旗杆在水中飘荡的时候,安睿好像一直握着自己的左手。
——他想来陪他,想要替换他的危险位置,但因为祝君的那句话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祝君身处险境。
他想起来,他们出院的那一天,阳光很明媚,他们办完了出院的手续,并排向外走。
不知何时,安睿的手碰了碰祝君的手。
祝君以为是偶然,他向外走了一步,移开了一点距离。
但他刚走了一步,安睿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他轻声说:“祝君。”
“怎么了?”祝君感受着安睿掌心的细微痕迹。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安睿仰着头,目光像是望着远处,脸颊却染上了浅红。
“什么?”祝君已经有所预感,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跃着。
“我爱你。”安睿握紧了祝君的手,像是握住了他的全世界。
“我也爱你。”祝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安睿——他倒是想抱着安睿原地转上一圈,但他身体还很虚弱,安睿也足够沉,最后竟然还是安睿按捺不住,抱起了他。
祝君捶了捶安睿的肩膀,脸涨得通红,说;”你放下我吧。”
安睿挨了捶打却哈哈大笑,说:“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他们打闹了一路,自在又快乐,仿佛美好的日子可以一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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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邵东的声音,“祝君,我可以进来么?”
“不可以。”祝君依靠在床头,条件反射地拒绝。
“你不方便么?”邵东人在门外,言语中夹带着关心。
“除了医生和护士,我希望我第一个清醒见到的人,是安睿。”祝君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么做,倒是很浪漫,”邵东在门外说,“但你这话,却让我很伤心。”
“很感谢你帮忙救我,”祝君的态度很坚决,“我最想见的,也最应该见的,是我未来的爱人。”
“他那么伤害你,你怎么还愿意和他在一起?”邵东这问题有些越界。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祝君皱了皱眉,“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邵东停顿了一瞬,“你是不是,还有一点,喜欢安睿?”
祝君沉默了很久,就在邵东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扬声问:“门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呵——竟然没有骗到你。”
邵东叹了一口气,门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病房门被人从门外拧开,来人穿着深蓝色的外衣,头发和外套都湿透了,但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整个房间仿佛都亮了起来。
祝君小幅度地向前伸了伸头,他身体绵软,实在没有下床的力气,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安睿。”
安睿向里跨了一步,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阻隔了门外人窥视的视线,他把双肩包和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又用毛巾擦了擦手,擦了擦滴落雨滴的头发。
祝君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的动作,分明没过几十秒钟,他却有一点急,有一点气。
——怎么不直接冲过来,抱着我呢?明明你是那么的想我,明明我是那么的想你。
“祝君。”安睿终于走到了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祝君拍了拍自己的床单,示意对方坐下来。
“……”安睿却后退了一小步,离祝君远了一点点。
“怎么?”祝君疑惑地看着他。
“我身上凉……”
“不碍事。”
祝君停止了话语,他发现安睿整个人在发抖,不像是被冻到了,倒像是在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呢?
——他在恐惧可能会失去我。
祝君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缓慢地伸出手,拽住了安睿湿溻溻的裤子,他说:“不要害怕,我还活着。”
过了几秒钟,安睿像刚刚启动的机器人一样,缓慢而僵硬地握住了祝君拽着他裤子的手指,最后,他跪在了祝君的床边。
他用冰凉的脸贴了贴祝君的手指,终于,小声地哭了出来。
祝君用手指擦拭着他的泪水,他听到他用很沙哑的声音说:“我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不是还好好的么,”祝君温声说,“别哭了,我已经被救出来了,我没有危险了。”
他们说着私密而温馨的话语,半个小时后,安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情不愿地到房门外,试图放另一个访客进门。
——门外却空无一人,只剩一束漂亮的花束。
安睿问了门口值班的护士,护士说:“那人说,不打扰你们这对爱人了,结婚的时候,不要给他发请柬。”
——本来也没准备给他发请柬。
安睿举起了这束花,他倒是有冲动把它扔进垃圾桶里,但想了想,还是举着它,回到了病房里。
“邵东走了,留了一束花。”安睿硬邦邦地说。
“那你带回酒店里吧,”祝君靠在柔软的靠垫上,正在玩安睿的手机,“一片心意,不好不收,但插在病房里,你又该吃飞醋。”
“我应该没那么小肚鸡肠,连束花都容不下去。”
安睿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但很可惜,他碰到的是过于了解他的祝君。
“有么?当初为了挤兑周兰,你那是一套接一套,在宫斗戏里起码能活到大结局。”
祝君在安睿的手机登录上了自己的生活号微博,收到了无数的慰问的消息,又刷了刷过往的消息,明白了他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切换到了发布微博的界面。他发了一句谢谢,带了一个鞠躬的表情包,没再看其他人的评论,倒是又刷到了微博推荐的周兰的最新动态。
——周兰趁着假期回国了,他去探望了他的奶奶。
“没办法,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要遵纪守法,当个好偶像,”祝君退出了微博,随手把手机扔向了安睿,对方默契地接住了,“算了,你早就偶像失格了,当个不太烂的明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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