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警官抓住人之后把寸头往后座塞,最后满载而归。
后座上三个人,解临坐中间,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人可疑分子。
二十分钟后,总局审讯室内。
除了寸头以外,并不宽敞的单间内还坐着三个人。
武志斌坐在他对面,刘警官负责做记录,解临负责……旁听。
解临没有着急问话,他从武志斌身上顺过来一包烟,顺的时候还被武志斌蹬了一眼,但他没理会,抽出来一根递给寸头:“别紧张,来一根?”
寸头看起来是比较内向的性格,他背弯着,挺高的个子往那一坐有些束手束脚,似乎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寸头接过烟,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抽烟的。”
解临:“你身上有很重的烟味,而且,你一直在桌子底下搓手。”
寸头确实是烟瘾犯了,人紧张的时候需要尼古丁分散注意力。
解临这时候才问寸头的第一个问题,他指指玻璃窗外:“外头那个,你认识他吗。”
寸头顺着解临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坐在走廊上、戴着黑色兜帽的陌生男人:“……?”
寸头虽然紧张,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纳闷:这个人谁啊。
“不认识,”寸头摇摇头,“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
“我确定,这个人看起来挺奇怪的,如果见过我不可能没印象。”寸头说。
“……”
抽了一根烟后,寸头胆子大起来,又问:“他犯什么事儿了吗?可跟我没关系啊,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他。”
“…………”
‘看着挺奇怪’、‘疑似犯事’的池青坐在走廊长椅上,耐心告罄。
他手机一直在上衣口袋里放着,只是不想摘手套,所以没有经常玩手机的习惯。
池青坐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池青摘下手套,他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途径两个小区,又在总局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坐了半天,一行“我自己走”还没打完,正巧来总局给武志斌送资料的季鸣锐经过。
季鸣锐本来已经走出去一段了,隐约察觉到走廊上有抹身影特别熟悉,又一路倒退回来:“池青?”
“你怎么在这,”季鸣锐问,“没事跑总局来干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他这位兄弟和公安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奇妙缘分。
池青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搬出那两个字:“路过。”
“……”
季鸣锐手里拿着资料:“我给斌哥送个资料,你先别走啊,我送完就出来。”
季鸣锐进去之后,隔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基本了解全审讯室里的情况了。
池青尽管烦得头疼,想到读到的那句话,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里头那个,有嫌疑吗?”
季鸣锐头脑简单得很,忙了一天,坐到池青边上喝口水,没多想,像倒豆子一样说:“里头那个,薛梅邻居,薛梅你知道吧,就被凶手在冰箱里藏了两个月那个。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嫌疑,但是挺奇怪的,薛梅死后他东躲西藏。”
“他现在承认自己喜欢薛梅,并且曾经用一些手段纠缠过她,所以怕被警方找麻烦。”
审讯室里。
寸头抽完一根烟后,缓缓地说:“薛梅很漂亮。”
“从她搬来这栋楼第一天,我就注意到她了,她那天穿着碎花裙,披着褐色的长卷发,她给同层楼的邻居都准备了礼物……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武志斌用的是肯定句:“你喜欢她。”
寸头没有否认:“是,我的确喜欢她。”
武志斌:“你说你是因为曾经纠缠过她,所以怕被我们找上门,你具体是怎么纠缠她的?”
武志斌问话的时候,解临在滑手机。
寸头眼底也有很明显的青色,季明锐刚刚递上来的走访资料显示,寸头平时比较宅,不上班的时候很少见他出门:“我……给她的社交账号发各种私信,她不知道是我,还举报过,账号被封之后我就再开一个新的账号加她。”
寸头没有明说“各种私信”具体是哪种,但是按照被薛梅举报的程度,所有人心下了然:这怕不是个猥琐男。
“就这些?”
“就这些……”寸头说到这里言语才急切起来,“别的我真的没干过了警官,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呢。”
武志斌听完,扭头想问解临意见,发现他还在滑手机:“……”
初步盘问完,几人退到隔壁监控室里。
在监控室里他们能够通过一整面单项玻璃墙看到审讯室里的景象,也能攀谈,但是对方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
武志斌看着那面玻璃,问解临:“你认为这个说法,可信度有几分。”
解临手指慢慢吞吞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漫不经心地说:“四五分吧,未必在说谎,但也未必都交代了。”
武志斌终于忍无可忍:“你看半天手机了,到底在看什么。”
解临说:“没什么,就是给我家租客发了条短信让他等会儿。”
武志斌:“……”
这是办案的态度吗!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解临滑到一半,手指终于在屏幕上停顿住,没再继续往下滑,他把手机翻个面,屏幕面对准武志斌:“……然后我一直在翻薛梅的微博小号。”
手机屏幕上,薛梅的微博小号叫“想吃梅子”,粉丝只有十三个,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她的微博大部分都是转发许愿博,还有很多美妆类的种草博。
原创微博也不少,对工作对客户的吐槽,分享生活碎片,有快乐的也有深夜莫名抑郁的。
解临已经将薛梅的微博翻过去很多条,他停顿的地方是一条很简短的话。
在两个多月前的某个深夜,薛梅在微博小号上写:我总感觉好像有谁一直在看着我。
“只是开账号骚扰,需要那么担心被警方找上门么,这个说法比较牵强。但是他提到骚扰,说明他对薛梅是有那方面想法的,所以我怀疑……”解临说到这微顿,“他应该不仅只是骚扰过薛梅那么简单。”
另一边。
走廊上,季鸣锐也正说到“纠缠”这块儿:“太猥琐了,怎么能给女孩子发这种消息!”
池青没回应。
因为他在无数句失真的声音中捕捉到一句:【不知道警察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审讯室内。
寸头正好在说话,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为自己鸣不平:“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你们相信我!”
这个失真的声音,在前不久,和池青擦肩而过时的声音一样。
池青认得出这是寸头的声音。
所以他尽量集中注意力,排除过滤掉其他声音,去听那个声音具体在说些什么。
审讯室和池青坐的地方只隔着一条短短的过道以及一扇门。
池青这回听得清楚了一些,由于说话的人情绪不稳定,所以失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我不能被他们发现,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一直在……她。】
这次他没有听漏。
“我……她”的原句,原来是——
【我一直在偷窥她。】
-
外头天色逐渐暗下去,太阳西斜,落日余晖照在“天瑞小区”四个字上。
在某栋楼内,一间被警局封锁的房间无人进出。
为了避免丢失证据,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很小心地按照原样保存。
这是薛梅的房间。
房间墙面早就有些斑驳了,而正对着卧室的那块墙壁上有一块及不明显的椭圆形印记——因为已经被人重新用相同材质的建筑材料堵上,所以很难发现墙壁上曾经有过一个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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