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这一会儿,裴清予似乎清醒了不少,他思索了下晕倒前的状况,抬头问道:“是汞?”
“是,队长你吸入了少量汞,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持续的头疼与头晕。”寻隐点点头,“女孩已经送往医院了,剩下三人拉到了法医室,我让宋苒苒去核对下被害人信息,本来想带你去医院的,但你一直很抗拒就先带你回来了。”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裴清予摇摇头,掀被坐起却突然“嘶”地一声捂住了腹部。寻隐适时地递过一个热水袋来,轻轻按在裴清予腹部,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等有时间再去医院。”裴清予半弯着腰嘟囔道。
寻隐刚准备继续说什么,电话铃突然响了。
他拿起手机,那边传来宋苒苒焦急的声音:“寻哥,你记得受害人是两男两女对吧。”
“嗯。”寻隐点点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刚确认了下身份,其中一对是这家夫妻俩,但他们的孩子是两个女生。”
第15章 谁打碎了玻璃4 “师父他还在解剖室。……
杯子被搁在茶几上,发出“啪嗒”一轻响。
寻隐回头,裴清予已经披衣起身,坐在电脑前皱眉看着宋苒苒发过来的资料。他绕到裴清予的身后,抓了抓那人消瘦的肩膀。
“宋笙,女,21岁,出生1月余被宋家收养,不到一年,她妹妹出生,起名宋箫。”裴清予轻声念着,又调出一份医疗诊断。寻隐扫了眼诊断处,上面赫然写着“大量汞中毒”。
“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是宋箫,那个男生身份正在调查,等她清醒后再询问。”
“那三具尸|体在哪里?”裴清予没有接他的话,突然扭头问道。
“苏晓晨把他们送去法医室了,说尽量明天就出尸检报告。”
“我去一趟局里。”未等寻隐说完,裴清予撑着桌子直接起身,径直向外走去,却被寻隐一把拉住了手腕。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裴清予身上起了烧,手心一片滚烫。客厅里的灯没开,借着闪电,寻隐能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俩人都没有说话,裴清予顿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外走着,寻隐也未再阻拦,只是安安静静地拉着他。
“阿寻。”裴清予喃喃道:“你知道的,这意味着很可能还有一位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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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里零星地亮着几盏灯。
裴清予进了法医室,寻隐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望着人穿着手术服站到台边,才转身走开。
裴清予余光感受到门外视线的消失,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拿起手术刀。
表皮损伤,毒物检测,心脏称重,胃内容物检查…
“师父,三人气管及肺部均存在损伤,汞检测呈阳性。”苏晓晨手中拿着报告,“他们的死|因均为头部遭受重击,按照程度及损伤痕迹来看,应该是汞中毒引起的精神紊乱导致自伤。”
“嗯。”裴清予点点头,那名男生的尸|体表皮存在多处损伤,他弯腰仔细查看着,突然动作一顿。
“晓晨,把三份毒物报告给我看一下。”裴清予骤然直起身,体|位的变换让他眼前有一瞬间昏黑,他踉跄了下,伸手撑住冰冷的解|剖台,努力维持着眼前的清明。等苏晓晨转身回来时,已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有他的镇静剂过量。”裴清予扫了一眼,轻舒了口气,苏晓晨也看了三份报告一眼,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他的死|亡过程其实跟另外两人是不尽相同的。”
“嗯,这种镇静剂的有效时间大概在1-2小时,我们需要确认被害人前往宋笙他们家的时间,这就可以判断他是主动前往后被下|药,还是下|药后再被送往的。”裴清予勾了勾唇,声音中带着些嘲讽:“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判断这到底是一起案件,还是案中案。”
苏晓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裴清予有心想要继续解释,心脏处却突然一阵闷痛,时钟已经走过了凌晨两点,脆弱的心脏开始抗议。裴清予身子晃了晃,靠着解剖台缓缓坐下,他望着旁边满脸担忧的徒弟,想要安慰几句,却实在没有力气动弹。
“晓晨,你把报告给阿寻拿过去,然后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裴清予缓过一口气,慢慢说道。
苏晓晨点点头,飞速脱下手术服向外跑去,走廊里雨水湿滑,差点摔个跟头。
“没事,别急。”苏晓晨站稳回头,裴清予戴着口罩靠坐在解剖台旁,声音微微带着笑意:“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寻隐,你别怕,师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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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隐离开法医室后,径直去了楼上的特案组。宋笙和宋箫一家人的资料相对复杂,他坐在案前,仔细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苏晓晨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
“寻哥,尸检报告赶出来了,给您。”苏晓晨气喘吁吁地站定,寻隐点头接过,望了望他身后问道:“队长呢?”
“师父他…”
话音未落,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办公室的灯闪了片刻,突然一瞬黑了下去。
“师父他还在解剖室。”苏晓晨颤抖着把话讲完,“他好像有些不舒服,走不动路。”
第16章 谁打碎了玻璃5 “抱我过去。”裴清予……
“队长?”
寻隐冲下楼时,走廊里依旧一片漆黑。
大雨导致了突如其来的停电,只有几盏应急照明灯在走廊里慢悠悠地闪着光。寻隐见无人回应,手心紧了紧,迅速向走廊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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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予按理来说是不怕黑的,但自从受伤后,他的心脏便对突如其来的动静异常敏感。
苏晓晨走后许久,裴清予才缓过来些许,他撑着冰冷的解|剖台起身,低低地喘了口气。心脏处依旧闷闷地疼着,似乎只有半弯下腰才能缓解片刻。
裴清予撑在那里,待到心脏处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时,才终于将药片来送进嘴中,苦涩的药味在舌下蔓延开来,他闭了闭眼,有些晃神。作为医生,裴清予知道自己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却又懒得走动,只是一边想一边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开始缝|合尸体。
黑暗就是在这一刻袭来的。
周围的灯瞬间熄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裴清予心脏突然早搏,他闷哼一声,手不由自主地一歪,手术刀划破手指,染红了手套。
“嘶。”裴清予轻哼一声,手术刀“咣当”落地的同时人也踉跄着撞到了后面的台子,冷汗顺着额角滴落,裴清予按住手,刚刚压下去的思绪又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
四周太过寂静,寂静的让他想起那次救护车上,寻隐问过他的话。
“队长,你真的同意…濯无眠伤害你吗?”
他当时痛得瞳孔都是散的,潜意识里想回答“是”,却又下意识地不想让寻隐不高兴。话在嘴里囫囵了一圈,说出来的到底是安慰的话。
“没有,队长在骗人,别怕。”
他虚弱地偏过头,眼神正对上寻隐的脸,他想勾一勾唇,却又恍然间想起脸上是带着氧气面罩的。
——看不见了。
裴清予有些郁闷的想,小孩会发现自己在骗他吗。寻隐从刚入队便对总自己言听计从,但每每涉及自己的身体,又疑虑过多。
但寻隐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走上前帮裴清予把毯子掖了掖,攥住了裴清予冰冷的手指。
莫名其妙地,裴清予就是觉得,小孩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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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
寻隐冲进解剖室时,看到的就是裴清予蜷缩在黑暗中,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他赶忙将人抱起来,拿出药物想喂给裴清予,却感到怀里的人抗拒地扭过头。
“吃过了…”裴清予嘴唇有些发紫,但呼吸还算规律,“我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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