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述嗓子眼里溢出一声笑,道:“想什么呢,大舅子可在隔壁睡着。”
谢洛生脸色更红,他说:“我们动静小点儿,哥他今夜受惊了,吃了药,睡得沉……”越说越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有多想要似的,谢洛生羞耻得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没等他回过神,容述就已经压了上来,笑话他:“色欲熏心啊,谢医生。”
二人一边接着吻,谢洛生气喘吁吁地咬了口他的舌尖,说:“谁被容老板这么撩拨还能做柳下惠?”
“反正我不成。”
容述笑了笑,说:“宝贝儿,你和我这么着,像不像偷情?”
谢洛生闻言羞耻得脚趾蜷了蜷,再说不出话。
谢洛生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清咳了一声,说:“容先生,哥,我去煮点面,你们先坐会儿。”
说完,匆匆忙忙地就走了,落荒而逃似的。
谢沅生疑惑地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有些茫然,他弟弟打小就稳重,鲜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又将目光移像容述,容述神色坦然,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请。”
谢沅生受宠若惊,道:“谢谢容老板。”
谢沅生曾经写过关于容述的报道,那时容述成名不久,是非也多,他平日里的女人扮相最是为人诟病,又是容家的家主,各界对他褒贬不一,议论极多。谢沅生却很欣赏他特立独行的作派,为了写关于他的报道,还特地去听容述唱戏,可二人坐得这样近却还是头一回。
谢沅生有点不自在,说:“洛生回国这些时日,多谢容老板照顾他。”
茶是新泡的,温热正好,容述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道:“谢先生客气了。”
“洛生是个好孩子,聪慧懂事,不消别人费什么心思。”
“容老板叫我聿明就好,”谢沅生笑了笑,言语之间有几分自豪,道:“洛生从小就是这样的,聪明,有主意,在这一点上我都不及他。”
容述说:“哦?他从小就这样老成吗?”
谢沅生笑道:“是啊,夫子都说他不像个孩子,别的孩子上树掏鸟窝打架,他从来不和那些孩子一起玩,省心得我爹娘都发愁,盼着他淘气些。”
谢沅生对谢洛生小时候的事如数家珍,见容述有兴趣,便捡着说给他听,二人竟也相谈甚欢。谢洛生煮了阳春面,捋下挽起的衣袖走出来时就见二人言笑晏晏,顿时就不好意思了,“哥,你们说什么呢?”
容述抬头看着谢洛生,不知怎的,竟又想起谢洛生满周岁的照片,黑白照,太过久远,记忆已经模糊了,如今一看,竟莫名地鲜活生动起来。
他记得谢洛生小时候的样子,的确是很漂亮。
林老爷子还道等他再大一些,就接来林府养一段时日。他同容述开玩笑说,等他来了,就有弟弟陪容述玩了。
容述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微妙。
谢沅生看看谢洛生,又看看容述,隐约觉出几分不对,可又说不出个理所当然,只笑道:“我们说你小时候的事了。”
谢洛生尴尬得不行,嘀咕道:“那些有什么好说的。”
“赶紧吃面吧,要凉了。”
谢沅生应道:“哎,来了。”
第46章
薛明汝和容述相识十余年,二人交情不可谓不深。薛明汝这十几年来在沪城混的风生水起,和容述多少是有些关系的。薛家如今已经没落了,只靠着一个薛明汝吊着,容家不同,容家在沪城根基深厚,即便如今容述当家,比之他母亲当年低调了不少,却也不是等闲可企及的。
可再早十几年前的薛明汝,也不过是个纨绔而已。
他出身庶出,母亲只是个歌女,沪城的上流子弟都瞧不上他。可薛明汝胜在脸皮厚,又聪明,终日笑盈盈地捧着那些纨绔子弟,同他们吃喝玩乐,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后来容述登台唱戏,沪城那帮纨绔子弟都来凑热闹,他们纯粹是去看容述笑话的。沪城的人都道容述脑子坏了,好好的容家少爷不做,要去做戏子,简直贻笑大方,连容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谁能想,容述根本懒得搭理他们,彼时容述的母亲还在,容述还未有穿女装的癖好,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卸了妆,露出一张精致清丽的面容。他身量修长,正伸开手,任身边的下人替他穿衣服。
那些纨绔子弟气不过,就是这时闯进来的,左一句右一句,话里夹枪带棒,当中闹得最凶的就是张成宴。
张成宴是张家的少爷。
“拦什么?”张成宴笑嘻嘻地说,“咱们容哥儿唱的多好啊,给少爷赏!”
“容哥儿,你看,我们可都来给你捧场了。”
一行人话里夹枪带棒,薛明汝行事向来圆滑,只退在后头一声不吭,却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这位自甘堕落的容家少爷。
容述没说话,等下人给他扣上扣子,方才看了面前的张成宴一眼,脱下那身戏服,容述便又是矜贵的容家少爷,清清冷冷的,透着股子不可言说的傲慢,一下子就将张成宴惹恼了。
容述抬腿就往外走,张成宴冷笑道:“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当戏子的,杂种就是杂种,骨头贱,非要去干下九流的营生。”
容述脚步一顿,冷冷地看着张成宴。
张成宴嘲道:“怎么着,干了还不许别人说?”他一字一顿地笑道,“容老板。”
容述漠然道:“滚。”
张成宴哈的一声笑了,说:“容述你冲我凶什么,你去看看,整个沪城是怎么说的,当娘的不要脸,和洋人搅和在一起——”
他话没说完,胸口已经挨了一脚,整个人都摔了出去,顿时又是一片惊叫。
容述那一脚踢得重,张成宴脸色都青了,被人搀起来之后直接搡开他们就冲容述冲了过去。张家在沪城同是大族,谁不敬着张少爷几分,只有容述,明明是个杂种,偏偏见谁都爱不搭不理的,好像谁都瞧不上。
张成宴顶看不上容述。
二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容述是学过戏的,张成宴这样的花架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容述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少年容色冰冷,盯着张成宴,说:“再说我母亲一句,我杀了你。”
张成宴脸憋得青紫,嘶声道:“你敢!都他妈傻着——”他愤怒地挣扎,喉道,“给我呜——”
容述手指收紧,他话也说不出了,周遭那些纨绔见容述这模样,骇得心惊胆战,踌躇着不敢上前。
临了,容述甩开张成宴,张成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过堪堪缓过张嘴又要骂,一记耳光就甩了过来。他被抽得两眼发黑,耳边只听容述一把声音冷淡,道:“我有什么不敢?”
说罢,容述直接起身离去。
他出门时,薛明汝正站在门边,容述走近,他下意识地让开几步,直勾勾地盯着容述看。容述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二人擦肩而过。
后台的事情在薛明汝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权衡了许久,不再跟着张成宴,而是有一次没一次的去听容述唱戏。因缘际会,二人就慢慢熟了。薛明汝后来想起他为什么会选择容述,除了容述是容家唯一的少爷,还有几分赌的意味,薛明汝知道张成宴他们瞧不起他,即便他再捧着他们,他们永远都只将他看做是歌女的儿子。
容述既敢去唱戏,自己去做戏子,他跟着容述,说不定能另谋一番出路。
前尘如烟,薛明汝喝着茶,抬眼看向正看账簿的容述。这些年到处打仗,天下不太平,容述有意低调,以至于许多人看着容述,只记得他是容老板,而忘了他身后偌大的容家。
薛明汝还同容述一起合作,做起了生意,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公司是挂在他名下的,开在了港城,容述是股东。
他瞧得久了,容述瞥他一眼,说:“看我做什么?”
薛明汝笑道:“没什么,你看看,去年咱们在港城新开的那家舞厅都称得上小百乐门了。如今港城不知多少避战的,最不缺有钱人。这些人醉生梦死,手里捏着大把的钱,就怕死了没地儿花,都疯了似的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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