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8)

　　良元：“谁要你卡，我就买个饭，过两天还你钱！”

　　金钰皱了皱眉头，心想第一次碰到管人借钱还这么嚣张的。不过无所谓，给，用完了赶紧走吧。

　　他从皮夹里掏出学生证给良元，后者一把接过，去意大利料理窗口买了份通心粉和罗宋汤。

　　金钰以为对方买完饭会坐过来跟他一起吃，因此早早地就把咖啡喝掉大半，打算拿到饭卡立马走人。然而良元把卡给他之后转身另找了个角落坐下，头也不回地一个人吃起来。

　　这回轮到金钰疑惑了。这举动很反常，不符合对方的一贯作风。

　　离上课还有半个钟头，这点时间他可以去图书馆看书，也可以不去。现在他打算坐在这里慢慢把咖啡喝完，顺便观察一下不远处侧对着自己的良元。

　　良元挑的是个正对墙壁的座位，只能坐一个人，听说是专门为社恐设计的。他刚刚摘了口罩，一半挂在耳朵上，把通心粉用叉子卷着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吸。

　　金钰见对方像个瘪嘴老太婆似的嚼两口停一阵，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特地找这么一个座位了，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脸上的伤。

　　昨晚一晃而过没看仔细，只记得那张本来就不大的小白脸上四分之一都是花的，不是鼻血没止住就是嘴角裂了。

　　吃东西肯定很疼吧。

　　33.

　　咖啡喝完了，金钰捏着空杯子不动。

　　这时良元忽然放下叉子朝这边张望，他迅速挪开眼神装作在想心事的样子，过了几秒钟面前传来脚步声。

　　“喂，能不能再借我点钱，支付宝转我。” 良元又戴上了口罩，口气听上去拽得不行。

　　金钰：“干什么？”

　　良元：“你管我干什么？”

　　金钰：“我的钱。”

　　良元：“又不是不还你。”

　　金钰：“…… 要多少？”

　　良元：“两百，去校医院开点感冒药。”

　　金钰掏出手机，心想不是叫我别管你干什么吗，怎么自己告诉我了？

　　良元的支付宝账号昵称叫美少年，过完生日还没来得及改，金钰看到名字愣了一下，随即遭到催促：“快点！”

　　五秒钟后 “哗啦” 一声，转账到账。良元点开一看，不是两百是五百。

　　金钰：“去正规医院看吧，校医院不靠谱。”

　　良元：“干什么，三百是送的吗？”

　　金钰：“两百就会还了吗？”

　　良元：“你什么意思！”

　　是个人都知道校医院不靠谱，良元本来就没打算去校医院看感冒，他得去市里的医院好好处理一下脸上的伤，以免长时间消不了肿影响美观。

　　金钰一下子给他转这么多钱是他没想到的。500 块，就他手头留不下钱的德行两天就花光了，花光了就还不上，还欠下个人情。

　　钱反正已经给了，金钰懒得跟他多说，拿起杯子起身就走。良元一把抓住他：“你说清楚，不然多给的我可不还你啊！”

　　金钰低头看了眼被捏皱的西装袖子——胳膊不粗，手劲倒挺大。细看手背上好像也有擦伤，很细很长的两条，不知道怎么搞的。

　　他抬起头，目光沿着对方的手腕缓缓向上，最后停留在面部。口罩戴得很严实，刘海耷拉下来，整张脸只露出一对漆黑的眼睛和半截鼻梁。

　　突然很想把那口罩撕下来，不为什么，就是想撕掉。越是想尽办法遮掩的东西就越应该暴露在太阳底下。

　　“昨天晚上 family mart 门口那个是你吧？”

　　.

 

第10章 34-36 男男搭档

　　34.

　　“昨晚 familymart 门口那个是不是你？”

　　金钰话刚问完良元抖了一下，隔着口罩都能察觉到他脸色难看。

　　“是得去医院看一下，这么捂着对伤口不好。” 金钰见目的达成也不多话，抽回手抓起杯子就走了，留下良元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原本以为昨天晚上对方没有看见自己，刚挨完揍灰头土脸的样子，看到了也是丢人。

　　没想到死面瘫眼睛这么尖！

　　良元气哼哼地回到桌前继续吃那份半凉了的通心粉，越想越不甘心，这种感觉就好比在死对头面前出了丑。怎么样才能漂亮地挽回颜面呢，好像没什么办法，他能想到的唯一报复手段是欠钱不还。

　　然而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在乎那几百块钱的人。

　　“有钱人真难搞。” 良元暗戳戳地想，“要不我去把他那辆自行车划花？”

　　下一秒他又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万一被抓起来怎么办，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

　　出了学校良元直接坐车去市里的医院。

　　他向来珍惜自己的皮囊，特别是这张脸，算是爹妈留给他的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偏偏那个男人每次发起疯来都喜欢往脸上招呼，大概是因为看到他就会想起他的母亲。

　　可小的时候明明是他叫自己留长发，戴上母亲的发饰和帽子坐在床上。那时候他还偶尔能得到一些拥抱和温柔的话，尽管对方醉醺醺叫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而长大以后哪怕他再怎么努力讨好对方，都只能换来歇斯底里的吼叫和打骂。

　　“要是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 良元一方面很讨厌被人当做女孩子，一方面又希望永远可以以假乱真，

　　“都是因为我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所以才讨人厌。”

　　35.

　　良元开了点外敷的药，医生说脸上的伤过三四天就会消肿，只要不是疤痕体质就不会留下痕迹。良元听了瞬间放心，因为知道自己不是疤痕体质，如果是早就毁容了。

　　从医院出来他去找老三喝酒，天还没黑五百块钱喝得只剩下一个零头。

　　老三知道良元最近手头紧，蹭吃蹭喝怪不好意思的：“良哥，上次也是你请客。”

　　良元：“有钱就要花。”

　　老三：“那个…… 是不是叔又来找你了？”

　　良元：“老七跟你们说什么了？”

　　老三心想这还用老七说吗，每次见面都大打出手，第二天看脸就知道了。

　　良元：“不是他的钱，放心喝。”

　　老三：“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良哥，你要是实在不想见他，咱可以换个地方住，他要是找到我们这来不搭理就是了。”

　　良元：“没事，他爱来就来。”

　　兄弟几个多少知道点良元家的事，刚开始的时候还试图替他出头，但对方毕竟是老大的亲爹，又不好真的动手，于是几年下来这事成了大家心知肚明却避而不谈的 “雷区”。

　　老三：“不说这个了，讲点开心的吧！良哥，最近学校那边怎么样，还顺心吗？”

　　良元：“不怎么样，我已经一星期没上课了，也没人管。”

　　老三：“别介！不上课怎么认识嫂子，不认识嫂子怎么去小树林？”

　　良元：“小树林小树林，你整天就知道小树林！我把你扔进去自个儿在那儿过夜得了！”

　　老三：“兄弟们这不是…… 嘿嘿，关心良哥的终身大事嘛！”

　　良元：“周围妹子不少，就是没机会说话，难得跳个舞还分配到男人。”

　　老三：“什么跳舞什么男人？”

　　良元：“不提也罢！”

　　36.

　　周四下午排练节目，团支书事先租了个礼堂把人全叫过去，还隆重介绍了中文系大三 A 班的杨培学姐。

　　杨学姐是校舞蹈队的，专攻民族舞，但是什么舞都会跳一点。良元因为脸上的伤还没好全所以特意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发现学姐人长得甜声音也甜，瞬间后悔没有坐到第一排去。

　　正好学姐在问谁愿意到前面来配合她做个示范，看见角落里有个女生伸长脖子往自己这边望，貌似很积极的样子，于是抬手一指：“那位同学，麻烦你一下吧。”

　　良元闻言喜出望外，跟中奖似的往台上跑，跑到学姐面前听见对方很轻地嘟哝了一句：“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