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句话,如同强心剂一样打在陆长明心上。
浸泡在池霁柔软的目光中,陆长明心口不断发烫,鼻子冷不丁酸了一下。
认识了这么久,池霁何曾在陆长明脸上见过如此委屈的表情。
他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歪过头靠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眸中如同融入雪水闪烁着微光,音色清澈且温和。
“从小时候开始,我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可以学会别人轻易就能学会的东西。我爸说我资质平庸,所以我想靠能力考上中学证明自己,最后还是得走花钱那一步。长明,耀眼的人是你,是你的喜欢让我意识到自己没那么差,遇到了真爱,收获了很美好的爱情。”
池霁向来沉静内敛,习惯性将自己的感受全都憋在心里。
而此时此刻,他就这样当着陆长明的面表达出来了,清晰而又直白。
听完,陆长明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花了好长时间将这段话在脑海中反复滚动许多次,恋恋不舍的逐句分析,恨不得一字不落的全文背诵下来。
他激动不已的转过头想和池霁说些什么,却看到池霁脸上飘着不正常的薄红,双眼微阖,潜意识拧着眉头,精神状态好像和上次喝多了酒的时候一样。
“怎么了?”陆长明慌张的坐直,抬手摸探向池霁的额头,“怎么这个脸色,哪不舒服?不对啊,现在不是已经出了丹诺山脉吗,海拔和S市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啊,怎么看起来还这么难受?”
话音落后,前面一直安静如鸡开车的司机咳嗽着清了清嗓子。
“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醉氧症。”
“啊?”陆长明心态爆炸,“这又是什么症状啊?”
司机老实巴交的说道:“突然来到高海拔地区血红蛋白会增高,伴随着呼吸急促,从而产生一些不适的反应。对这种环境产生适应性之后远离高原的低氧环境返回平原地区,就会出现[脱适应]反应,觉得疲倦无力加上头昏胸闷之类的。”
陆长明听得晕头转向,着急的说道:“那怎么办,最近的医院在哪。”
“醉氧没必要送医。”司机道,“等到了机场先不要折腾着回S市,开个房间让他休息一下,好好照顾着,缓几天就好了。”
听完,陆长明连忙点头:“哦,那你开快点啊。”
司机不敢吭声,默默踩下油门继续假装自己是透明人。
陆长明心疼的把池霁往自己这边搂了搂,表情急躁又郁闷,池霁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这幅样子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说。
“对不起呀,要不是突然跑到高原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娇气。”
“娇气一点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养不起。”
说到这,陆长明叹了口气,心想同样是亲兄弟,自己的恋爱进度和弟弟怎么天差地别。
人家开局本垒打,他吭哧吭哧追了九年,好不容易在一起又如此命运多舛。
这脱单时机整的真是要多不合时宜就有多不合时宜。
仗着池霁这会儿没工夫和自己较劲,陆长明胆子也大了不少,抬手揉揉池霁的头发,理直气壮的小声嘀咕发牢骚。
“关键你这高反加醉氧无缝衔接是铁了心不给我亲你的机会吗?要不是怕你晕过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因为脸色本来就很红,再怎么害臊倒也没那么明显。
听陆长明这么说,池霁忍不住笑了一下。
“很难不支持。”
陆长明脑子嗡的一下,血气上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挑衅我?”
不知是因为从上了高原到现在意识大部分时候总是处于混沌不是很清醒,还是因为在一起之后观念产生变化,池霁莫名放开了不少,半眯着眼睛靠着陆长明,嘴角挂着微笑说道。
“挑衅你怎么了,胆小鬼……”
陆长明倏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憋了数秒之后突然坐起身,拖住池霁的下巴往上凑。
池霁瞪大眼睛,本来就不是很规律的心跳突然加速。
然而陆长明刚有这么一个动作,平稳行驶的车体突然掂了一下,震动之下,陆长明由于没有坐在椅子上把握不好重心,控制不住的滑了下去,一屁股掉进前座和后座之间的缝隙。
池霁茫然的抬起头,发现前面是已经到达收费站了。
刚才颠簸的地方是收费站前面的减速带。
陆长明卡在座椅中间,挣扎了半天之后才成功出来,狼狈的坐回椅子上收拾好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之后,他转头望了一眼池霁含笑的双眼,尬住了。
自从认识陆长明这个人以来,池霁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尴尬的表情。
这个尴尬绝缘体竟然也会觉得尴尬!?
池霁惊喜又意外,注视着他抿唇憋着笑,饶有兴致的动了动眉毛。
古人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有道理的。
一鼓作气失败之后,陆长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
为数不多的勇气透支完之后,他仓皇的搓搓手,咽了口唾沫两眼飘忽左顾右盼,不尴不尬的咳嗽了一声。
池霁感觉这样的陆长明好玩极了,内心很想再逗逗他,但是头昏伴随着胸闷实在是十分难受,由内而外的倦怠感席卷过来。
于是他又无精打采的靠在陆长明身上,慵懒的闭上眼睛。
“好了,不闹了,头好痛,让我靠会儿。”
见池霁的脸色实在不是很好,神情看起来极其疲惫,陆长明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给他靠着,然后伸出胳膊,小心翼翼一寸一寸的往他的方向挪。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池霁翻转着手腕把自己的手送到他的掌心。
陆长明立刻反握住他的手,诚惶诚恐的将另一只手也覆盖上去包裹在中间。
池霁嘴角忍不住挂起一抹弧度,然后将一切抛在脑后,没一会儿就陷入浅眠。
天色完全漆黑下来之后,一行人总算彻底离开丹诺山脉回到平原,到达机场。
时间和预测几乎没有出入,高原诸多不适加上工作安排相对比较着急,大家都想早点回家休息,下午都统一订好了最近一架航班的机票。
得知池霁和陆长明这边的状况,茅晓秒懂。
在机场预定好酒店房间之后,茅晓把他们两个的票退掉,然后很有眼色的原地消失,很快不见踪影。
陆长明领着池霁循着号码刷卡推开门,注视着迎面映入眼帘的单人大床房,当场开始考虑给茅晓加工资这件事情。
反之,疲惫至极的池霁根本没工夫留意这个。
看到柔软的床铺之后他完全走不动道了,依仗着陆长明带来的安全感掀开被子一头扑上去倒头就睡,分分钟人事不省。
陆长明当然不会不管不顾。
调整好空调的温度之后,他走上前脱掉池霁的衣服和鞋子,然后细心的盖好被子,并且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
做完这一切,凝望着床上已经的人,陆长明心中总算升起了那么一丢丢趁火打劫的心思。
池霁眉头舒展,没有在车上反复颠簸之时半梦半醒的不舒服,面容沉静,纤长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身体随着缓和呼吸的节奏轻轻起伏着。
这个人终于点头了。
终于义无反顾的选择坚定的走向他了。
陆长明心潮翻涌,喉咙好像泛起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缓解的干渴。
他将动作幅度把控的尽可能的慢和轻,小心到极致的的坐在床边,凝望着池霁因为醉氧症状染上几分不寻常殷红的嘴唇,屡次俯身,却又悬崖勒马的止在半空。
反复思量过后,陆长明觉得这不行。
初吻是有纪念意义的,绝对需要两个人共同见证的仪式感。
在池霁睡着的时候下手,这肯定不合适。
小声嘀咕着默念将近二十遍“下次一定”之后,陆长明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扭过头趴在床尾的地毯上做俯卧撑去了。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床上“熟睡”的池霁抖动着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眸中虽有三分疲惫,却又酝酿出七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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