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越川被怀里的动静挣醒,迷迷糊糊地抬起了眼皮,“魏先生?早上好。”
“从我身上起来。”魏谌不客气地命令道,“你知道我胸口肿了吗?——别蹭了,也别用你的嘴唇再碰我一下。你会害我今天没法穿衣服的。”
“对不起。”越川揉揉眼睛,不舍地放开了胳膊,“魏先生,手……”
“我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件事。”
“为什么。”
“记住,阿越。我带过来的医生是一流的,可这种贯穿伤没法睡一个晚上就愈合。”他说,“所以如果我回答你‘不怎么样’,你是不是每隔几分钟都打算问一遍?”
“我不该问吗?”
“如果你真的想黏着我,最好别让我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我还没有弱小到需要一个后辈来关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先别急着道歉,凡事总会有例外,不是吗?”在蓄意的停顿前,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越川,故意放慢语速,“那个例外就是,‘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越川怔住了。他刚想抓住对方的胳膊,争取着说些挽留的话语,Omega却以“我得走了”为借口避过他的纠缠。时机巧妙到让人不得不去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精心预设过的陷阱。
魏谌从床上坐起身,装作浑然不觉地从那情绪强烈的注视里抽身。
兔子已经上套了——接下去,什么时候拽动绳子,就是关键。
***
两人之中最先抵达食堂的是越川。
他到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是一群陷入焦虑与无助之中的孩子。和最开始设想过的不同,看样子,那个即将被推出去的人选并没有出现在他们当中。
可再往里走去,他就看见被人群围在中央,一团搁置在金属盆中的灰烬。
他这才反应过来,投票箱可能遭到了人为的烧毁。他环顾四周,显然,怀疑的种子也借由这件事发酵开来。所有人都在追问这到底是谁的恶行,是谁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举动,但真凶的名单复杂得不可想象。
直到魏谌推门,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始作俑者,更别提如何来弥补这个错误。
他们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至少在孤儿院的掌权者面前,他们知道反抗的下场。
魏谌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死气沉沉的孩子们,语气平淡。
“这是什么意思。”他甚至不像是在提问。
“我们也是来的时候才发现的。”一个孩子鼓起勇气解释,“早上一推开门,就发现这些了,我想一定是被什么人烧掉了……”
魏谌虚伪地点点头,为站出来发言的勇敢者鼓了几下掌。
“我不在乎你们的推理过程。”他说,“但看样子,你们没办法给我一个结果。是这样吗?”
“不是的,我们——”
“那就继续,我不听辩解。”魏谌打断他,对所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在为此努力,都想趁早摆脱一切。不过很可惜,我是个注重成果的人。如果你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光是解释,我可没有兴趣听。”
说完,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
再一次见到魏谌,大约是在午休时候。那时食堂刚结束第二轮投票。毋庸置疑,越川还是没有选任何人。
毕竟,他得提防那名身份不明的目击者。
离开食堂,在活动教室外侧的走廊上,他无意中目击到了魏谌与某人同行的现场。
从身高、发色与标志性动作来看。越川认定那个人就是雷恩。
魏谌似乎在邀请雷恩一起做什么事。也许是进餐,也许是私会。看反应,他并没有注意到越川。至于为什么这么想,很简单——当雷恩紧挨在Omega的身后,替他贴心地关上餐厅大门的时候,那对狡猾的蓝眼珠终于瞥向了越川。
白人男孩看着呆站在原地的对头,讥嘲地笑了一下。
然后比划出中指。
“滚远点。”他拟出口型,道,“丧家之犬。”
-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又要和他偷偷见面,上一次被踢伤膝盖时也是这样。魏谌真的在意过胜负,在意过自己也会委屈吗?——他再一次选择了雷恩。
为什么。
和雷恩在一起很开心?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很烦人,所以想选择更加独立些的雷恩吗?
为什么。
魏谌,很喜欢雷恩?
越川茫然无措地垂下脑袋,指节捏得惨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鞋尖。鼓膜、头颅甚至喉咙的深处,全都泛起一股潮水似的酸楚。
他舌头一痛,嘴里转瞬间漫开淡淡的腥咸。
好奇怪。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走廊,不解地吸吮起舌尖流血的伤口。
明明昨天晚上,还很喜欢自己的。
***
时间很快来到凌晨。在规则的帮助下,脱离宵禁后的违规行为变得有机可乘。
投票箱被火焰逐渐吞噬的时候,雷恩正蹲在火堆前,用眼神来回检查更衣室的门窗与布帘是否拉好。
魏谌翘起一条腿,靠坐到桌板上。
他左手撑在了身后,目光灼灼地欣赏着燃烧掀起的余烬。
“你做的很好。不只是这场暴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略带敷衍地夸奖了一句,“记得把矛头引到合适的人身上去。我不希望你为此受到伤害。”
雷恩没说话。
“不用感觉不好意思。”魏谌补充道,“背叛也是一种选择。我通常不会谴责一个人的明智之举。”
“比起这个。”
“什么?”
“你能够向我保证吗?你会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雷恩回身逼近他,“别再拿其他理由来搪塞我,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
“不要太咄咄逼人,雷恩。”魏谌抱着一侧手肘,无视他的接近,指缝间夹着一支抽到三分之二的雪茄,“我不喜欢这样。”
“我对你很有耐心了。”雷恩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但很明显,你更倾向于那个混血的小子。我看的出来,别把我当成傻子。”
“也许这话有失公允。”
“不。我知道你是怎么对那小子的。”雷恩咬了咬牙,“你经常会同他用餐,让他到你的办公室去为你做事。可你和我独处的时候呢,你甚至连进餐都不愿坐的离我近一些。”
“这只是你的猜测。”魏谌的态度还是很平静,“你非要让气氛变得这么不愉快吗。”
“我很不满。你将自己的邀请看作是对我的一种赏赐?”他提高音量,几乎要跳起来指着魏谌的鼻子,“但我还是在为你做事——你该好好想想的。”
魏谌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照着他的话继续下去。
“好吧。我确实该问你一句。是什么让你不在乎我对他的偏颇?”
“听好了,我耐着性子为你做这些,有一大半是因为你能将我抬到一个理想的地位。”雷恩在这方面很诚实,“我需要它——至少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完全信任我,而不是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灰眼睛。”
“利益。”男人认可地点点头,“确实是信任的本钱。”
“我要你的答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Omega对他的威胁见怪不怪,只是承诺道,“放心,你不会失望的。”
“你还是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别以为这次自己能蒙混过关。”雷恩皱起眉心,他的右臂撑在桌子上,宛如测谎般靠近男人倨傲的脸,“我不希望你像我的亲戚一样。不但骗取了我父母的遗产,还把我送到这种鬼地方来。”
魏谌警觉地眯起了眼眸。
他轻执烟头,抵住白人男孩的心口。
“别再靠近了。”他说,“除非你想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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