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去街上流浪,也不想再被人这样对待。
李尧远身体却僵住了。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一直被对方叫作 “阿远”,开始李尧远很反感,后来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最近再度听到这个称呼,尤其是今晚,他绷着脸,本想再反唇相讥,可是怎么也无法再张开刻薄的嘴。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目的地。
为了图方便,李尧远目前住在家里,还没有买房搬出去。把车停到车库后他将人领进去,刚一开门就有只雪白的萨摩耶扑出来,冲他们俩疯狂摇尾巴。
怎么连自己的狗也对许昀凶不起来?简直丢尽主人的脸。
将缠着某人的大狗一把薅开,Alpha 喝令它:“把舌头缩回去!看清楚谁才是养你的人。”
“它好可爱。” 许昀有些腼腆地问,“我能摸摸它吗,它的毛看起来很好摸。”
“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虽然语气讽刺,不过到底也没说不许。
蓬松柔软的触感让人心生暖意,何况它本身就是暖和的。许昀蹲下去揉了揉狗毛,揉着揉着,几乎想将脸埋进去。
当初选择宠物行业就是因为打心眼里喜欢小动物,而且比起跟人,他更喜欢跟有温度的小动物打交道。
“它叫什么名字?”
“怀特。”
“怎么还是外国名?” 许昀转过头来,仰起脸笑了笑。
李尧远仿佛有点受不了他的笑容,生硬地道:“随便取的。”
其实是 white 的意思,毕竟萨摩耶是白的嘛。
许昀人虽然不大聪明,这点关窍还是猜得到的,心情不错地放开手。
这个家里除了李尧远还住着李父和一位住家保姆,名叫秦芝兰。李父今晚不在,只有那位秦阿姨在。她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穿得利利索索,眼睛笑眯眯的很精神。
虽然家里有长辈会有点不自在,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也是有好处的。这样自己就不至于跟阿远独处,只是非常纯粹的借住,反而少了许多尴尬。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尧远的朋友,来这里借住几天。”
“好斯文的年轻人。以前没有见过,是你新交的朋友?”
秦芝兰脸转向李尧远。
“早就认识。”
Alpha 懒得多说,径直过去脱外套,怀特欢快地跟着他跑过去。许昀只好代替他解释:“我们几年前就认识,中间有段时间都、都太忙了,没怎么联系,最近才又见面的。”
“原来如此…… 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回来,我还以为——”
“许昀你过来!”
交谈中止。许昀循声过去,被洗手间里的 Alpha 不冷不热地警告:“在别人家里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只是随便聊聊……”
“赶快去洗澡,不许吵。一楼那间多余的房间给你住,我的房间在二楼,没事不要上来打扰我。”
他迟钝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放心我不会叨扰太久的,一找到合适的房子立刻就会搬走。不过,这段时间的家务就都交给我吧,秦阿姨年纪比较大了,爬楼梯上二楼打扫感觉会很辛苦。”
“你自己跟她说。”
这样就很好了,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而且还可以用劳动作为交换,不算白吃白住。
洗好澡后许昀盘腿坐在床上,没找到吹风机也不好意思问,只能静静地等头发自然干。
环顾四周,这间传说中的佣人房比自己原来的客厅还大,而且有独立的卫生间,衣柜桌椅也一应俱全。另外,刚才在外面似乎还看到一处庭院。
也许对富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自己而言这里已经是天堂般的住处。
从以前就知道尧远的家庭条件好,只是不知道好到这种程度。许昀摸着身下丝滑的四件套,心脏慢慢被一种惋惜却又庆幸的矛盾感觉占满。
惋惜的是错过了条件这么好的 Alpha,庆幸的也是错过了条件这么好的 Alpha。
现在想想,当初提出分手再正确不过。假如不分手,以自己当时的身体状况只会成为他的拖累,时间长了连那点少得可怜的美好回忆也会被厌烦消磨。
哪怕他出于仁义勉强和自己交往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未来的吧,这一点自己应该认清。
况且他只是嘴巴坏,其实人品不差,明明就可以找到更好、更适合的。自己这种人,这样的 Beta,除了接受残酷的现实以外别无选择。
再往前想,当初没有遇到反而更好。一个没有尝过糖果的人,是不会害怕苦涩味道的。只有吃过糖,懂得甜是什么,才会在吃苦的时候觉得难过。
是啊,难过。
荷包空空,没地方可去,被结婚对象戴绿帽子,这些都不叫苦。今晚睡在这么好的房间,淋不到雨也吹不到风,却感到难过,在时隔六年之后。
颈后的腺体隐隐温热,一丝半缕的月见草气息残留在皮肤上。以前这个味道被人夸过好闻,不过也就那么一次,此后再也没有过。
好在也就难过了那么几分钟,想了那么几分钟,因为没意义。过好眼前的生活最要紧。加紧找工作,有收入以后搬出去,慢慢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笔记本电脑发现联不上网,犹豫再三他发消息问 Alpha:“阿远,wifi 密码是多少?”
想不到李尧远也没睡。
“LYY@1234”
“喔好,谢谢。”
还真是简单。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来做早餐吧。”
“随便你,不要叫我。”
回答冷冰冰的。
许昀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翻身睡下了。
隔着一道天花板,楼上的某个人却迟迟没能入眠。他有点不习惯许昀在身边的生活,好像穷人乍富,不太真实的感觉。
第9章 谁爱谁,谁不爱谁
其实当年认识是很偶然的。
那时候许昀日子过得比现在还要拮据,一个月少得可怜的生活费,除去一日三餐和必要的书本费就不剩下什么,根本没可能交际或是享乐。李尧远却是学校里的 “大明星”,远近闻名的顶级 Alpha。
从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有天在滑板公园遇见了。
那个公园离学校有三公里距离,但因为是不收费的,所以许昀偶尔会去那里散步。在那里没人认得自己,自然也就听不到任何嘲笑,看不到任何轻视的目光。
某天傍晚他照例步行半小时到那边,天边还有一抹淡淡的霞光。滑板池里已经有几个小孩跟年轻人在练习,他坐着欣赏了一会儿,起身往凉亭那边走。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远远看到有个身影坐在那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两只手正要去揉紧紧闭着的眼睛。
许昀从小喜爱植物,这个公园又熟悉得很,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一看这个情形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加紧脚步跑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别用手摸眼睛!这种植物的汁是有毒的,轻则结膜炎重则失明!”
路边种的就是滴水观音,这种植物开的花似观音,在温暖潮湿的条件下叶子边缘又会向下滴水,因此得名。
可是它好看归好看,汁液却是有微毒的,入口会不舒服,入眼更是危险。
曾经他不止一次向公园管理处建议过,这里小孩子多其实不适宜种这种植物,可对方不知是没来得及移走还是没当回事。
当时那个男生疼得半晌都睁不开眼,许昀也顾不上那么多,拿出自己随身带的一瓶水替对方冲洗眼睛,又用自己的纸巾给他擦。
事后才知道他是李尧远。
从那天起许昀就经常在公园碰见他练滑板。他总是一个人,也不爱穿护具,有的时候戴发带有时候又不戴,看起来很酷很阳光。
偶尔他们会说一两句话,但更多的时候是他练,许昀在不远处坐着看。直到有一次许昀病了,整整一个星期没去那里。
再次在公园相见,李尧远罕见的收起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黑着脸:“这几天怎么没来?”
许昀嗓音沙哑地解释说自己感冒了几天,今天刚刚好一点。李尧远一言不发地走开,到公园外面买了两瓶水回来:“感冒还不多喝水,是想嗓子彻底哑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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