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129)

　　临出门前，他拒绝了管声开车送自己，仔细地搭配服装、整理仪表。管声拿出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问他要不要戴，显得有文化。

　　“好像不用吧，我去应聘体育老师，想看上去偏运动一些。”

　　“这不显得你能文能武吗。”

　　他笑着摇头，背起包俯身穿鞋，只听管声在身后说：“哎，傻小子，假如人家问你有没有违法记录，你就说没有。”

　　他边系鞋带边说：“可是我受过治安处罚，这是能查到的。”

　　“又不会当场去查，别让自己在最开始就被卡掉，”男人在他臀部拍了一巴掌，像父亲在训导儿子，“凡事都得留下一些操作空间，懂吗？”

　　范锡含糊地点点头。

　　出了地铁站，步行十几分钟，便是XX小学了。

　　登记后进入校门，放眼望去，校园环境开阔整洁。他留意了一下学校的运动设施，标准的400米塑胶跑道和人造草坪足球场，还有铺设了地胶的篮球场，体育馆的外观也很新。

　　此时，有几个班级正在户外上体育课。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学生队列前走过，不禁羡慕起他们的老师来。

　　他童年时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学校操场上度过的。从那时起，他就渴望成为体育老师，让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像他一样快乐。

　　更多的原因，往小了说，是因为当老师旱涝保收，有寒暑假。往大了说，是因为孩子强健的体魄，就是国家民族的未来。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蛮其体魄。

　　面试地点在体育馆。

　　在会议室填写求职履历表时，范锡左右一瞄，身边的求职者都是硕士学历。由此估算，这屋里的十几人，至少有一半都比自己更具优势。

　　半个排的高素质人才（假如自己算人才的话），去竞争一个小学体育教师的岗位，大概这就叫人才过剩吧。

　　在婚姻状态后面，他写道：丧偶。看见有无违法犯罪记录一栏，他先是空过去，最后又返回来，笔尖犹疑一下，选择委婉地如实交待：曾因教训不成器的妻弟，被行政拘留五日。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声哥想帮忙，粥粥严肃拒绝：虽然你天天走我的后门儿，但在这件事上，你不能走后门儿。

 

第116章 当不上老师的范老师

　　先是进行了简短的笔试，包括教育学理论、逻辑思维及心理健康测验等。随后的试讲也很顺利，范锡抽到的题目是篮球和自编操。

　　他在培训机构积攒了丰富的课堂经验，上课风格幽默，将篮球的历史、规则、运球的动作要领和基本的三步上篮法，都讲解得有趣易懂，还当场投进一个三分球。现场发挥的自编操，也活泼新颖。

　　面试时，除了工作经历、职业技能，几位领导特别询问了他丧偶以及揍小舅子的事，他一一坦诚相告。他们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体育教研组组长口直心快，毫不讳言他的专业、在校经历和履历都不错，相关证书齐全，毕业院校也是全国知名的体育学院。而且，本校刚新增了武术课，传统武术、散打等都可以由当前老师负责，独缺空手道老师。

　　“但是，”对方话锋一转，表情流露出些许惋惜，“鉴于你曾有过不良记录，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感谢你来参加面试和试讲，回家等通知吧。”

　　范锡双手绞紧，眼睫微微一颤，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这样的结果，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难免失落。其实，就算他不写明被拘留的事，顺利得到垂青，入职时学校也会去查违法犯罪记录，或者要求提供相关证明。

　　从学校出来，回家之前他特意绕远儿去了商场，发现那条心仪的腰带依然是原价。于是，满心失落又增了一分。

　　“顺利吗，范老师？”听见范锡进门，窝在沙发里的管声立即合起单词书，起身相迎，反倒像是他的粉丝。

　　“还好吧，等通知。”

　　见他笑里藏着落寞，管声瞬间就猜到，这小子准是发扬了诚实守信的中华传统美德，把被拘留的事说了。可自己又不能因此而批评他，毕竟当今社会如此实在的小可爱已经不多了。

　　范锡换了衣服坐进沙发，开了袋零食，讲起试讲时的出色表现，脸上不时闪过的得意渐渐掩盖了失落。虽然结果不好，但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无论他说什么，管声都表现得极为感兴趣，顺着他的讲述问：“啥是自编操啊？”故意用的唐山话，借此来逗他笑。

　　“哈哈，就是字面意思，自己编的操。体育老师都要会这个，我给你看看我刚才编的。”范锡舔舔手指，起身活动一下，接着跳起一段类似于简易健美操的自编操。

　　蹦跳的同时，他嘴里唱道：“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要求这么高，还要边唱边跳？”管声有些惊讶，知道的是去竞聘教师，不知道的以为参加选秀呢。

　　“不是，现场是有配乐的，我只是暂时用嘴配一下。”

　　“哦，我想看不穿衣服的版本。”

　　“滚！”范锡脸上一红，笑着扑过来，轻飘飘地挥出几拳。

　　管声接住他的拳头，忽然敛起笑意，认真地问：“你喜不喜欢这个学校？”

　　“喜欢啊，”范锡毫不犹豫地说，“我投出不少简历，就得到这么一个面试机会。没办法，年纪大了，不是本地人，学历也不突出，竞争力比较弱。”

　　“你喜欢就好，也许能成功呢？你常说的嘛，凡事要往好处想。”管声若有所思地沉默几秒，而后抄起单词书递过去，“考考我单词，随便考。你照着音标读，我说意思。”

　　范锡随手翻开一页，目光游移一下，定在一个单词上，正色读道：“哞哞。”

　　“咋拼的？”管声皱眉。

　　“Murmur，意思是轻声细语。”

　　“……拿来吧，我还是自己学吧。”

　　直到深夜，范锡才读懂男人的那句“你喜欢就好”。

　　他睡前喝了一大杯牛奶，以至于在梦里疯狂找厕所。猛然惊醒后，他松了口气起床去卫生间。正式解手前，他还掐了自己一把，来确定此刻并非在梦中。

　　重返被窝，他才发现床的另一侧空了，而客厅正隐隐传来讲电话的声音。他把卧室门开了一道缝，侧耳聆听。

　　“太晚了，不出去了，明天去你店里玩儿……过生日？今年我在家里过，你千万别破费。”

　　电话那边，应该是白总。

　　“对了，跟你打听一下。XX小学的校长或者董事会，你能搭上线吗？是个私立学校，学费挺贵的那种。”管声笑了一下，“嗐，没什么大事儿，我那个结拜兄弟想当体育老师，今天去面试来着，他挺喜欢那个学校的……行，你帮我找找门路。我可以匿名捐个实验室之类，或者直接给一笔校园建设经费……毕竟是过命的兄弟嘛，就这么一点理想，帮他实现一下。先入职，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往更好的学校跳。”

　　听到这里，范锡周身血气翻涌，五味杂陈。

　　他感激管声惦记着他的工作，但又有些气愤。他没那么清高，但本能地反感以这种方式打破学校的公平和规则。

　　通往那“一点理想”的路上，没必要靠门路和恋人的赞助来搭建捷径。就算理想破灭，也是他当初意气用事不肯跟苏豪和解的代价，他认了，另谋生路就好。

　　他甩开拖鞋，光着脚悄悄走出卧室，来到临窗而立的男人身后，在对方脊背轻轻戳了一指头。

　　“雾草！”管声愕然回头，脸上闪过惊恐，手机也脱了手掉落在地。

　　范锡双臂交叉比划了一个“X”，同时严肃地摇头，示意管声不要这样做。后者瞄他一眼，捡起手机放在耳边：“没事儿，哈哈，手机没拿稳……你早点休息，刚才说的事记得帮我打听着，谢了，拜拜。”

　　挂断电话，管声略一打量范锡的姿势，轻笑道：“八宝粥，你半夜不睡觉，COS什么奥特曼。要不，我当大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