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时景咬紧牙关,下颚线也绷得紧紧的。
他觉得他才是病了的那个人,明越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和他的构造一模一样,自己怎么能往那些方面想?若叫这小家伙知道了,指不定要跟他大闹一场。
楼时景微微合眼,压下那些荒唐的念头。
入夜后,数盏明灯悬挂在花园上空,宛如一个盛大的灯会。
楼念童心未泯,来芙蓉山之前特意购买了许多孔明灯,今日正好可以和几位兄长一起燃灯许愿。
明越从一堆还未拆封的灯具里随意拿出一只,楼时景替他撕开透明包装纸,然后轻轻抖开灯罩,再将松油灯芯放置稳妥,由明越亲自点燃。
灯罩中的温度迅速上升,明越正打算松手,楼时景轻轻按住他的手背,说:“许个愿吧。”
明越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生日的时候你让我许愿,今天过中秋又让我许愿,等到除夕夜你是不是还会让我许愿?嘁,没想到成熟稳重的楼家大公子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炽亮的灯焰映在楼时景的脸上,孔明灯骨架投来的阴影正好落在两处眉峰,与他瞳孔中的幽色重叠,仿佛深夜里的潮汐,澎湃汹涌、晦暗莫测。
他的视线穿过孔明灯的光,悉数落在明越脸上:“你就没有任何愿望吗?”
明越低头打量着燃烧的松油,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随口胡诌道:“有啊,我希望这三年过得快一点,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覆在手背上的力道骤然缩紧,如同无情的机械,要将他的骨头搅碎。
明越吃痛,怒而抬头:“你干嘛?!”
楼时景面色沉凝,眼底映着孔明灯焰心的光芒,那一豆火苗忽闪忽闪,似乎正在迅速蔓延。
明越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这个男人,当即愤愤然抽出手,独自放飞掉手里的孔明灯。
星月交织的夜空中漂浮着数十盏炽亮的孔明灯,与花园里色彩斑澜的华灯交相辉映,仿佛是世外桃源里的一场盛世繁华梦。
明越觉得和他在一起放灯实在是无趣,便将阵地转移至楼念那边。
这几个孩子都比他小几岁,但此刻混在一起,却是很难分辨出谁大谁小。
楼时景注视着嬉闹的人群,眸光忽然闪动,像是掠过了一抹不属于他的情绪,最终坠入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别墅里里外外热闹不堪,将节日的气氛烘托到极致。怔然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独自来到一处僻静昏暗的角落,给微信列表里的某位同学发了一条信息。
不多时,手机屏幕亮开,来电时的系统铃音在幽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愣怔片刻后,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楼时景?”电话那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楼时景淡声道:“是我。”
对方笑了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楼时景倚在石墙上,抬头凝望着渐行渐远的孔明灯。
灯火依旧璀璨夺目,如同一簇簇火苗,灼在他的心口处。
很疼。
许久之后,他张了张嘴,艰涩地问道:“男人会怀孕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得比较早,嘿嘿,大家周末愉快——
1、楼家别墅修在山上,在山上燃放孔明灯是很危险的,本文因剧情需要所以设计了这么一个情节,现实中请勿模仿;
2、每个人体质不同,并非所有人孕早期都会出现肚子疼的现象。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明越大概是夜里和楼念他们玩得太累,洗过澡很快便睡着了,也没嚷着肚子疼。
楼时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在琢磨着明天该如何跟明越开口。
他的高中班长现在是圣娅妇儿医院产科的副主任医师,两个小时之前听到楼时景的问题后很明显震愕了几秒,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医学史上确实有过男人生子的先例。
楼时景无奈地闭了闭眼,不由收紧手臂,将怀里人揽得更紧了些。
这个小混蛋脾气又拧又倔,如果告诉他明天需要去妇科做检查,他肯定会和自己打起来。
而且,他似乎一直惦记着协议书上面的内容……
明越被勒得难受,在睡梦中挣了一下,他下意识放松力道,然后听见怀里人嘟嚷着骂了一句「王八蛋」。
楼时景无奈一笑,缓缓把脸埋进他的发间,轻声说道:“晚安。”
一夜之后,热闹喧嚣不复,渝城的气温似乎骤降了好几度。
清晨,微凉的风透过窗户缝隙吹入卧室,携来几分丹桂的香气。
窗外晨光熹微,偶尔响起几声鸟啼,让人心情倍好。
明越昨晚睡得很踏实,中途也没起夜上厕所,洗漱后就随楼时景一同来到楼下的客厅里。
他今天起得不算晚,阿姨还在准备早饭。
几房叔叔和弟弟妹妹们在昨夜离去,偌大的别墅又回归至最初的宁静。楼天恒在花园里打太极,顾洋则在一旁逗猫驯狗。
他们家养了一只缅因猫和一条萨摩耶,顾洋除了打麻将,其余时间都是陪伴在猫狗身边。
楼家的早餐习惯以西式为主,今日桌上摆放着黑松露肉酱配面包、三文鱼吐司、香煎雪花牛排、鲜牛乳,以及白米粥。
很显然,白米粥是为明越准备的。
顾洋见他只喝了半碗粥,问道:“越越怎么吃得这么清淡?”
明越本来可以喝掉一整碗粥,但是桌上这些早餐的味道实在是太过让人不适,他强忍着油腥气吃下半碗白粥,胃里阵阵翻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不等他开口,楼时景就已经抢先回话:“他最近肠胃不好,需要吃点清淡的。”
楼天恒皱眉:“都瘦成这样了,没去看医生吗?”
楼时景说:“晚点就带他去医院。”
顾洋放下刀叉,语调温柔:“不管再忙,身体才是首位,一定不要拿健康开玩笑——你们两个都是,记住了没?”
明越把头埋得低低的,活像是个做错事被长辈抓包的孩子,乖巧至极:“嗯,知道了。”
楼时景说晚点带他去医院,就真的是晚上去的。
明越对看医生有着强烈的排斥心理,离开芙蓉山后,他对楼时景说道:“回未央馆吧,我不想去医院,而且这么晚了,门诊的医生早就下班了。”
楼时景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
山脚僻静,这条马路平日不会有闲杂车辆来往,四周只剩秋蝉的声音在暮色中此起彼伏。
明越被他深沉似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原本想开口和他吵一架,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末了只将脑袋扭向车窗外,独自生着闷气。
许久之后,男人淡声开口,带着几分劝哄的意思:“去检查一下好吗,身体没有问题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你整日不进油水,只靠没有营养的白粥填肚子,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明越像是被他念叨烦了,满脸不耐地说道:“行行行,去去去!”
楼时景本来打算跟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事情没有定音之前,他不能把这个小混蛋惹恼。
别说是明越不会接受,就连他也难以置信——
男人怀孕生子,多么荒诞离奇的事儿啊。
若是贸然阐明他的臆测,明越大概真的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很快,楼时景驱车前往市中心,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医院的地面停车场。
明越从副驾驶下来,看见医院顶端「圣娅妇儿医院」六个大字时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是要带我去做检查吗,来这里做什么?你有亲戚在这里生孩子?”
楼时景下颌线紧绷,素来运筹帷幄的他竟在此刻变得有些无措。
明越的视线咄咄逼人,带有几分质疑和探究。楼时景艰难地避开,掏出手机给同学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他言简意赅地说:“我们到了。”
明越倚在车窗上,双臂环胸,嘴角上扬:“你去会情人吧,我在这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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