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充满笑闹声的教室安静下来,陆景明迈步走上讲台时,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在台上站定,眼角的薄红早已经消失,但如果仔细观察,还能从他搭在讲桌上的手腕上,找到被勒过的痕迹,偶尔从衬衫袖子里露出一分半截。
至于他的“得意门生”,此时正一脸乖巧地注视着他,上周的醋意几乎全部消失。
“我们来上课。”陆景明说。
“陆老师,你感冒了吗?”学生们关心地问道。
时熠低下头去,躲过了一道略带责备的视线,在草稿纸上漫无目的地涂鸦。
周五那晚,他着实小小折腾了陆景明一番,他们身在书桌前,仍然穿着校园里的制服。只是自始至终,时熠都穿戴整齐,就连领带都一丝不苟,而陆景明则被剥去了既往衣冠优雅的外壳,白衬衫的纽扣脱落在地,衣服布料被汗水与其他的什么浸泡得发皱。
他拿过教具的手一次次试图抓住什么,奈何桌上除了卷子空无一物,最后被时熠大手覆盖上。
最要命的是,时熠在这个过程里不断唤他“老师”,一种油然而生的背德感让陆景明惊惧得战栗。
“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是谁?”时熠问他,并伸手扼住了他逃生的出口。
翠榴石似的绿色双眼,与烧红的面颊对比鲜明,这一切都被泪水染得湿透,陆景明狼狈得就像一个孩子。
“时……熠。”他说。
“真乖。”时熠猛然松手,桌上卷子被哗地打湿,时熠和陆景明的字迹都被覆盖。
陆景明眼前一白,发不出声,只有眼泪像雾气一样迅速蒸腾上来。
时熠还是识时务的,疯狂了两回以后见好就收,坐在兜状的椅子里,正面抱着陆景明,慢慢吻去对方脸上的眼泪。
经过交往半年的了解,时熠知道他没有不喜欢,陆景明对他的各种小举动都出奇的纵容,唯一的禁区只有蒙眼。
“哥。”时熠终于把称呼改回来了,但人还在作恶多端,只是温柔了许多许多,“还是可以看见形状呢,是我还没有把哥养肥吗。”
他的大手覆在陆景明腹部,感受着如同心跳一般的搏动。
陆景明原本双臂环着时熠肩颈,这下急急忙忙将他手拿开,他是真扛不住了。
“已经……重了七斤。”陆景明哑声说,“像怀了宝宝。”
时熠忍不住笑出来,笑的时候胸腔震动,让陆景明感觉很舒服很安全。
“还不够,再养养。”时熠说,其实心里是有几分成就感的,不枉费他每日督促陆景明一日三餐,“哥太瘦了,做起来心疼。”
“胡说八道。”陆景明咕哝,红着双眼逐渐仰起脖颈。
时熠笑着吻上他白皙的喉结。
……
在校园的日子很快又翻过两周,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但只要不下雨,体育课依然是在户外进行。
时熠从小就是喜欢跑跑跳跳的类型,这档综艺给了他难得的机会,重新回归校园,每天都可以和同学打球,除了数学课,他最喜欢的就是体育课。
虎背熊腰的体育老师吹一声哨,所有人便顶着寒风热身,然后沿着球场慢慢跑两圈,前半节课教学,后半节课自由活动。
球场就正对着教学楼,陆景明从三楼走廊路过,往下看,遍地都是穿着粉色运动服、白色长裤的学生。
其中时熠绝对是最扎眼的那个,他虽然不算这里个子最高的,但身材比例极佳,一双腿又长又直,肩背宽厚,已经找不到少年时期的单薄。
时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早就和班上的人打成一片,如今正顾着笑闹,时熠笑起来双眼弯弯,明眸皓齿,让人想到冬日里暖融融毛滚滚的绒线球。
每每这个时候,陆景明都会有几分恍惚,这么耀眼的男孩竟然是他的男朋友。
而男朋友在这时似乎感受到了视线,转过头微仰起脖颈,在寒冷的地里蹦了一下,向陆景明招手。
“老师你看!”他说着摸过篮球,急于展示自己新学来的技巧。
篮球打着旋上他指尖,转了没两下就摔了下去,时熠赶紧再捡起来,重新试验。
奇怪了,刚才明明是可以的啊。
他屡试屡败,感觉到有几分出糗,陆景明还一直在看他。
时熠于是再次将球轻轻抛起,以食指接住,这回球终于顺畅地转了起来,而且转得又快又稳。
陆景明情不自禁与他一同笑了。
“看到了吗!”时熠一抬头,分了神,球就从他指尖滚走了,但他确信陆景明看见了,“老师我厉害吗?”
“厉害。”陆景明说。
“好臭屁啊时熠。”女生们都在笑。
马上就有男生来事儿,也跟着玩指尖转球,故意问陆景明:“那老师我呢!我厉害吗!”
陆景明瞥了眼时熠,只说:“今天地上有些湿,你们玩的时候小心点儿。”
“哇!老师偏心!”学生们全部起哄,并伸手轻推此刻笑得一脸得意的时熠,“你为什么独宠他一人!”
时熠直接开始蹦跶,扬言道:“老师最喜欢我,因为我数学最好,上课最认真,老师的奖励全部都给我。”
陆景明拿他没办法,作为老师不能表态,于是便从栏杆边离开了。
底下男生们马上开始打比赛,时熠自认近期球技有了飞跃性的进步,运起球来一整个带风,过人瞬间又快又稳。
他高高跃起扣篮时,就连衣袖在风中的褶皱都是帅气的。
“牛啊!时熠!!!”不管哪队的男生都直鼓掌。
时熠稳稳落地,跟森皓用力一击掌,再进行新一轮的回防。
女生们看着时熠的样子,莫名就有几分羡慕起陆景明来,时熠表现出的喜欢太直白坦率了,笑起来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很难有人能不为之心动。
时熠在场上飞快跑动起来,但下过雨的地面湿滑,跟在后边的礼拜一不慎趔趄,控制不住地向前摔去。
“时熠!”森皓和森然一齐大声提醒。
但已经来不及,礼拜一撞倒了时熠,时熠手撑地扎扎实实地摔了下去。
所有人都急忙停了比赛围过来,礼拜一更是被吓得说话结巴:“时时时熠哥,没事吧?”
“没事。”时熠没让他扶,自己爬起来了。
最先感觉到的是湿漉漉的感觉,很让人不舒服,原本干净的白裤也脏兮兮,但不仅限于此。
“你流血了!”礼拜一着急道。
时熠一愣,低头看,才发现运动裤膝盖的位置被染红了,痛感也是在这时后知后觉传来的。
他们球场不是塑胶地,而是有着细小砂石的水泥地,运动裤只有薄薄一层,摔下去的时候一擦就破了。
“快去医务室吧。”女生们提醒道,“伤口需要消毒的,免得感染。”
一群人于是都说着“赶紧的”,要把时熠带去医务室。
“没事没事,不用扶,我能走。”时熠全部拒绝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很夸张的伤。
最遗憾的可能是,比赛才打到一半呢。
好几个玩得好的都跟着时熠去了医务室,校医就是节目组里的医疗团队,此刻正在享用手磨咖啡,满室都是咖啡香味儿。
“哎呀,流了这么多血啊。”校医吓了一跳,连忙帮时熠处理伤口。
裤管被挽起来,校医将药箱搬过来,在时熠面前蹲下,看着这年轻男孩儿皮薄柔嫩,便温柔提醒了一句:“可能会有点点痛哦。”
礼拜一看见伤口,感觉越发愧疚,说:“对不起,时熠哥,都是我不小心。”
“没事。”时熠说,“不是你的错,地面太湿了……大家待会都小心点儿。”
校医笑笑,开始用生理盐水清理创口,水一接触皮下的嫩肉,时熠这才知道痛,但他一声没吭,很耐心地等着消毒包扎。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时熠便跟其他人说:“行了,你们回去吧,这么多人我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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