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9)
吕笑歌因为受惊过度,再次失去了意识。这一次,他再度回到了高中课堂里,他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身的冷汗,面前是一个铅笔盒,手里却是一把钥匙。这一次,吕笑歌终于看清,原来这个铅笔盒是带锁的,他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他打开了那个铅笔盒。吕笑歌将铅笔盒翻开,明亮的铁质盒盖上倒映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多情而忧郁……
故事的正片到此结束,此后是一段漫长的片尾,在制作组的名字旁边是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陈旧的体育器材仓库,少年们残酷的笑声,翻倒的跳马,野兽一般的喘息,杀人的瞬间,急刹车的声音,明亮的车灯,血流淌的声音……当一切静止的时候,灰蓝色画面中出现的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张床,吕笑歌穿着病人的衣服坐在床边,腰杆笔直,手里拿着一个合拢的铅笔盒翻来覆去地看。毛阆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掀开他的眼皮用光照了照,然而吕笑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末了,毛阆摇了摇头,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剩下了吕笑歌一个。
灯光“啪嗒”一声暗下来,然后太阳的光线移动过来,吕笑歌出现在了荒野之中,他坐在一张课桌前,远处是一间小屋子,他吐出舌头下面藏着的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铅笔盒,盒子里映照出了一双多情又忧郁的眼睛,范春弯下腰,在吕笑歌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吕笑歌笑了……
全片结束。
关于这部片子到底在讲什么,人们在后来形成了一个主流共识,那就是范春作为一个同性恋,深爱着吕笑歌,但他不敢表达,这个感情丰富又内向害羞的男孩子只敢坐在后排偷偷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子,而吕笑歌却并不是不知情的,每当他打开铅笔盒,便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身后那双多情又忧郁的眼睛。但是那个年代对于同性恋还十分严苛,范春的性向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一群男孩子将他带到体育仓库里欺负了他,班主任生怕影响自己的教学生涯,串通管仓库的女后勤瞒下了这件事,或许还捏造了什么(所以才会被割去舌头),结果导致范春精神失常,发了疯,最后自杀而死。
吕笑歌出于愧疚,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报复当年害死范春的人,在这过程中,他逐渐丧失了理智,直到成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生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以为自己还在当警察,以为毛阆是他的精神科医师,却不知道由于杀人罪名他早已住进了精神病院,然而警方始终没找到被他杀死的人的确切数目和遗体所在,直到他在自己的精神幻觉里看到了那些遗像,然而这又如何呢?他终究和范春“在一起”了啊。
当然,除了主流共识外,也有一些少数人的见解,有一些人就认为范春并不存在,吕笑歌就是范春本人,他在被欺负之后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铅笔盒根本照不到后排人影,他看到的始终是他自己。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范春这个第二人格,而吕笑歌埋葬范春代表着他从不接受自己的第二人格到坦然接受,人格融合,再行杀戮的转变。但是这个结论没法解释吕笑歌后来生活在精神病院,并且最后两个人同时出现的场景。
“怎么样?”
“嗯?”周闻谨回过神来。
贺西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望着他:“那么范春和吕笑歌,你想选哪一个?”
周闻谨却失神地望着贺西漳的眼睛,不知怎么,他第一次发现那可真是一双多情又好看的眼眸啊。
第11章 不干了行不行
周闻谨望着那双眼睛,并非第一次地想,贺西漳可长得真好啊!
虽然网上总是说他们俩长得像,可是当事人周闻谨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中规中矩的帅气,就是五官拆开来是挺帅的,但是合在一起却并没有什么特色,就好像满大街都有的那种平庸的帅哥,但贺西漳不是这样!
虽然时代在变化,人们的审美换了一茬又一茬,特别是近几年整容风兴盛,甭管什么样的先天条件,都一个劲往混血方向整,搞得很多男明星脸歪假体突出,整个人都不伦不类的,但贺西漳的英俊是完全东方式的,要说,大概就是中国传统小说里才有的那种俊男。
会不会被人掷果盈车或是看杀,周闻谨是不知道,但是贺西漳真的帅得特别……怎么说来着,隽永。他不是那种眉眼细长偏女性化的阴柔美,周闻谨不好形容,只觉得贺西漳若演王公贵族,便是那种天生高贵鹤立鸡群的翩翩佳公子;若演大侠,又是那种豪情满腔潇洒自在的真大侠;甚至只是演个平头百姓,也会是第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男儿。周闻谨最红的那会儿不服气别人说贺西漳演技高于他,却从没有不服气贺西漳的粉丝说贺西漳长得比他好。就像现在,贺西漳这么微微侧着面孔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眸便像是一池秋水,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
周闻谨咳嗽一声,勉强拉回神智道:“我演哪一个都可以,”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自己这么说有点歧义,更正道,“我的意思是,贺……先生是导师,还是您先挑吧,我演剩下那个就好。”
周闻谨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但是一句“老师”就是喊不出口。
“或者咱们先把小沈的戏份安排好?”周闻谨又说。
《铅笔盒》这部影片中真正的主角有两个,范春在暗,吕笑歌则在明,其余人等几乎都没几句台词,很多人甚至连脸都没露,这么个剧,虽然周闻谨知道此刻拿到手的一定是改编过的本子,但是沈燊一又能演谁呢?吕笑歌那个每次只做丨爱不露脸的女朋友?
沈燊一听了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周老师,我就是来学习的,演谁都行。对了,我是不是演吕笑歌的女朋友来着?”她翻开剧本飞快地看起来,“啊,还真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咦”了一声:“我还有一个角色?心理医生毛阆?”沈燊一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茫然。
“我看看。”周闻谨也愣了一愣,然后打开剧本也看起来。
“西漳。”
周闻谨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然后贺西漳又重复了一遍:“西漳。”
周闻谨疑惑地抬起头:“嗯?”
贺西漳望着周闻谨,认认真真地说:“不要叫贺先生,叫西漳。”
周闻谨:“???”
沈燊一:“???”
周闻谨反应过来,忙说:“贺先生,可您是我的导师……”
贺西漳皱起眉头,他王子似乎又不悦起来:“那就喊先生。”
周闻谨无语:“我本来就是喊的贺先……”
“不是贺先生,要么先生,要么西漳。”贺西漳说,“我是你先生。”
周闻谨莫名其妙,他现在着急要看本子,又觉得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便顺了贺西漳的意思说:“好好,先生,我就喊您先生行了吧。”心里嘟哝,这什么癖好啊。
贺西漳这才眉开眼笑,满脸春风的样子。
沈燊一乖乖举手说:“那先生,您看我们……”
贺西漳抬起一手:“喊我贺先生或者贺老师。”
沈燊一:“……”
沈燊一:“哦……”
一旁剧组的人提醒道:“请几位抓紧时间看一下剧本,如果有修改意见的话可以马上提出,下午进入到计时拍摄环节以后就不能再动了。”
《我是剧组》的导师学员PK环节——当然,现在已经被更改成了导师带领学生互相PK环节,一般对外宣传是限时三小时完成一切工作,包括读本、改编、化妆、走位、彩排到拍摄,其实真实的完成时间是一天半,其中半天完成前期工作包括布景,半天拍摄,还有半天剪辑做后期。虽说一天半比对外宣传的三小时要多了些时间,但这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对于《铅笔盒》这种类型的片子来说,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展现出一个完整而有内涵的作品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闻谨飞快地看完了本子,然后便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贺西漳的剧本也看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放下了手里的几页纸,他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周闻谨看。沈燊一毕竟还年轻,在演技方面尚未登堂入室,此时只觉得手里的剧本好像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这样不行!”周闻谨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心里的底线,没奈何地开口道,“这个本子有问题。”
“问题在哪里?”贺西漳问。
周闻谨有点不太确定地看向贺西漳:“您不觉得有问题吗?”他又看向沈燊一,“小沈觉得呢?”
沈燊一被冷不丁问到不由红了下脸,像是上课时候被老师突然点到名的学生,有些羞愧道:“我觉得好像……是不是逻辑上有点不通顺?”一面说,一面还偷看周闻谨的反应,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对了。小姑娘经过这两日的合作,对周闻谨已经生出些尊敬的心思来,此时是真真正正紧张地询问。
“逻辑是通的。”贺西漳说,“这个本子,简单来说就是《铅笔盒》几个重要情节的浓缩版,编剧为了逻辑通顺,把毛阆和吕笑歌女友两个角色合二为一,然后以这个角色作为媒介,通过心理咨询现场的方式来串联故事的全貌。有头有尾,也有戏剧冲突,但是……”
“但是,完全没有抓到这个故事的真意。”周闻谨认真地说,“贺西漳,你肯定也看过《铅笔盒》吧,你认为胡芽讲了怎样一个故事?”
贺西漳被周闻谨骤然点名,似乎有些高兴又有些微失落,不过这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他说:“你是想问我支持哪个解析流派吗?”
周闻谨说:“内疚报复派或是人格分裂派吗?我对这部电影的看法可能和这两种流行的解读方法都有一点区别。”
贺西漳笑着说:“我们既然要对这部电影开刀,首先需要统一认知是吗?”
“不然演不了。”
“当然。”
“说说你的看法。”贺西漳问。
“我认为的是……”周闻谨做了个手势,两只手背相贴,手心一面朝左,一面朝右。
贺西漳点点头:“那两个消失的人呢?”
周闻谨看了眼沈燊一:“只有一个消失的。”
贺西漳笑了起来:“是的,不是两个是一个。”
“且不是人。”周闻谨补了一句。
“一般我们都将之拟人化。”
周闻谨皱起眉头,似乎挺不满意贺西漳的这句话,但又没办法:“好吧,你有道理。”
“那就这么做了?”
“只能这么做了。”周闻谨感叹,“只有十五分钟,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了。”
“与其呈现全貌,不如集中展现高潮部分。”
“你说得对。”
沈燊一在旁边左转脸,右转脸,再左转脸,再右转脸,只知道这两个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地转眼间好像讨论了好多东西,但却完全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两位老师,你们到底聊了什么啊。”沈燊一抓狂地发问。
贺西漳这才看沈燊一一眼:“你听不懂?”
沈燊一委屈地点点头。
周闻谨说:“听不懂就对了。”
沈燊一:“……”
贺西漳说:“嗯,就是要这个听不懂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