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穿着西装革履,裹挟着一身寒气,匆匆出现在了医院走廊当中。
任西洲和宿南尘一左一右靠着墙壁站着,听到脚步声同时抬起头来。
然而下一秒钟只听风声迅疾,江天猛然一拳砸在了任西洲的脸上,直接就把他的脑袋给打偏过去。
江天凶狠无比地瞪着他,“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少跟我弟弟接触?”
任西洲的颧骨登时红肿起来,他舔了舔自己断裂的牙根,抬头迎击上江天的眼神,瞳孔当中同样凛冽,“那你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当得合格么?”
“不管合不合格——”江天在这时伸出手攥紧了任西洲的头发,用蛮力迫使他仰视着自己,“我起码能保住他的命。”
他用冰冷至极的口吻说道,“你根本无法彻底标记他,你在他身边只会不断刺激他腺体发育成熟,你知道对于信息素综合征患者来说,腺体发育成熟意味着什么么?”
任西洲的瞳孔在这时猛然一颤,而接下来就听江天残忍地开口道,“小子,是你亲手把他送上了这条绝路。”
任西洲的胸膛在这个时候剧烈起伏,心脏当中不断翻涌,他想脱口说爱,但却在江天的眼神当中发现——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你想说你负责?”江天在这时了然地哼笑了一声,“但你才十九岁你凭什么笃定自己的一生都会对他负责?”
“我是他的家人。”他看着任西洲这张透露青春稚嫩的脸,冷冷说道,“这世界上除了血缘,没有任何保证能够维持一生。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负责,就把弟弟随便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野小子。”
说完他把面前的少年狠狠一推,随后便从胸前抽出手帕擦拭手掌,然后抬脚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原地只剩下了任西洲一个人。
宿南尘在这时忐忑不安地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兄弟你……”
任西洲闭了闭眼,痛苦万分地滚动了一下喉结,随后就转身朝着走廊反方向走去。
宿南尘吓了一跳,追上去几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小心我趁虚而入——”
然而任西洲却毫无反应,只留给他一个孤独而决绝的背影。
而手术室当中的江川并不是毫无反应的,他保留着自己的意识,甚至依稀听见外面传来大哥和谁的争吵声,他下意识想要起身查看,然而却被医生眼疾手快地按在了手术床上。
“别动。”医生警告道,“现在要对你的腺体进行根植治疗。”
麻药的效果并不显著,江川甚至能够感受到冰冷的手术刀割开自己后颈的皮肤,然而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发出微若蚊呐的嘶哑嗓音,“不要……”
而江天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上前握紧了他的手掌,低声安抚道,“放心,这个手术从十年前就开始为你准备,不会有任何问题。”
泪水就这么从江川的眼角滑落下来,他逆着刺目光线看向自己的大哥,想问你们究竟要对我做什么,但是却自始至终问不出口。
他对江天的信任根深蒂固,他知道大哥无论如何都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能人到了手术台上,才会感觉自己与待宰的牲畜没有什么两样,在这个时候求生的本能会战胜一切念头。
麻药很快就完全起效,江川就这么陷入了昏迷当中,直接不省人事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江川能活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自己脖颈之后的腺体,想要清楚手术到底改变了什么,然而腺体上贴着纱布,光靠手指实在是无法探明,可他自己又根本看不到。
就在他转头转到脖颈又酸又痛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江天拎着个保温桶,双手抄兜走了进来。
江川刚想要打招呼,却没想到江天背后竟然还跟来个不速之客。
江北打扮地花枝招展,戴着硕大而招摇的墨镜走进来,冲着他招了招手,“嗨,弟弟,睡得怎么样?”
江川瞳孔猛然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江天。
但是他还没等开口说什么,便听江天说道,“他毕竟是你二哥。”
就算江北再怎么离经叛道,他们三人之间终归还有血缘牵绊着彼此。
江川蜷缩在病床上小口喝着江天带来的鸡汤,眼神不断去瞟自己的两位哥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兄弟仨几年间唯一一次团聚。
江北把病房当成自己家一样,放荡不羁地坐在沙发上,动手剥香蕉皮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江天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双手环抱胸前、厌弃无比地看着他种种举动,眉头几乎要拧成疙瘩。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下,江川不敢出声,只能偷偷用手摩挲着自己的后颈,心想着他们二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也不知道是沉默了多长时间,只听江天忽然开口道,“高考之后,让江北陪你出国。”
江川猛然一怔,抓紧被单抬头看向自己大哥,“……什么?”
“你后颈腺体当中被根植了检测芯片,随时检测你血液当中的信息素各项数值。在进行完适应性治疗之后,你需要补充人工合成信息素,就如同糖尿病人注射胰岛素一样。”江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告知这三天内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但是人工合成信息素目前还是一项没有进行大规模临床实验的新兴技术,只有国外的特定实验室才提供,而且合成信息素极易挥发,储存和运输都是当前的难题。”
他直视着自己弟弟的双眼,“所以为了活命,你必须去往国外定居。”
江川听了后不由得瞪大瞳孔,“那为什么要让江北陪着我?!”
“别没大没小。”江北在这时不满意道,“我难道不值得被你喊一声二哥么?”
“我不要!”江川在这时坚决反对,不管是这个计划,还是江北这个陪同人,他高声抗议道,“我不去国外!”
江天却在这时冷笑一声,“那你想死么?”
江川顿时就失去了嗓音,颤抖不停地注视着自己攥紧被单的双手,陷入到无法回答的沉默当中去。
也不知道是过去多长时间,才听见他开口问道,“那……大哥你呢?”
“我留在国内还有事情要做。”江天是这么回答他的,“公司这边离不开我。”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江川眼眶当中坠落下来,只听他颤抖着嗓音哭道,“我……我不想走……”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他自己就在暗中计划跟任西洲一起申请国外大学,然而当家人给他安排这一切的时候,却产生如此强烈的抗拒。
可能……是因为在大哥的安排当中没有一个叫做任西洲的少年。
“弟弟。”江北在这时叹了口气道,“人总是要长大的。”
“长大的代价就是牺牲。”他认真看着江川的双眼,用过来人的经历告诉他,“人不能既要又要。”
江川此时已经哭到几乎崩溃,“我……我不想长大……”
可能每个少年都会面临这样的矛盾,疯狂想要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然而真到了这个门槛上,却又……踟躇胆怯而不敢前行。
因为谁也不知道面前的究竟是坦途还是……深渊。
第八十三章 我想亲你
好在江天只是让他养病,并没有独裁专断地进行监禁。江川仍然拥有自由,手机电脑什么的也都被拿到了病房。
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他就给任西洲打去视频,但是却没有接通,直到过了两小时,任西洲才打回来一个语音通话,“喂?”
江川近乎是紧张至极地捧着手机,说话都在哆嗦,“任……任西洲……”
他光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忍不住哽咽,眼泪哗啦啦掉落下来,根本说不清完整的字句,“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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