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渐平静下来了,“抱歉。今天,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我肯定是吃着感冒药,头还晕。”
“你怎么了?”蒋正柏疑惑地看他,说话的时候还有陈皮的特殊香气。
孟兰驰低着头,咬着嘴唇,把外套脱下来丢还给他,脸一扭,靠着车窗,羞愤地:“我要回家了。”
蒋正柏接住外套,把车里空调温度调得更高一点。
蒋正柏想着别节外生枝,先把孟兰驰送回家,又在紫金台门口打车回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方紫霞还扪着脸在哭。
蒋正柏在她旁边坐下,让方宁榆也坐过来,“妈,他回去了,吃过晚饭了,还问起你。”
方紫霞还是在哭。
蒋正柏觉得烦躁,又哄了两句,给蒋旭打了电话。方紫霞很听蒋旭的话,止住哭,回房间视频了。
蒋正柏回到房间,方宁榆又钻进房里,白天那阵仗有点把他吓住了,“哥哥怎么样了?”
“不是说了,吃过饭回家了。”蒋正柏声音没起伏。
“你们去哪儿了?”
“浦南。”
“那么远?”
“是啊,那么远。”蒋正柏笑,“那别扭精还不高兴。”
方宁榆关注到了,觉得可爱,今天难得笑了,依偎在蒋正柏床边,“你为什么叫二哥别扭精?”
“他高中的时候就别扭。”蒋正柏当着小孩子的面从抽屉里摸出烟,禁烟家庭里,他没敢点火,只用嘴唇咬着,过过味儿,声音含糊,“猜不准他想干什么。”
方宁榆又问:“二哥高中的时候也这样?那,他高中那会儿跟我现在像吗?”
蒋正柏正正经经看了他一会儿,笑着,嘴唇里的烟也上下抖着,坏坏的,“那是比你要惹眼的。”
方宁榆睁大眼睛,又听到大哥说:“不过,你比他可爱。他冷冷的,也不太理人。”
蒋正柏把方宁榆打发走,一回头,看到衣架上那件孟兰驰穿过的外套。
孟兰驰要说什么?他又到底在想什么?
孟兰驰好像一边打着哑谜,一边说着谜底,但是不说明白,像隔着一片河流与雾,他看到蒋正柏路过,但就只是看着,久久地看着。
蒋正柏抽着烟,心理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想起陈皮糖味的那个瞬间,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的表情也都是淡淡的,可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抽烟抽到一半,才想起把窗户打开。夜风湿冷,远远的,他看到后山那座小庙。某个瞬间,寺庙里的钟声庄严地响起了。
孟兰驰回到家,先去看了看已经回家休息的孟方舟。他还没睡,在看一部最近口碑颇好的反腐电影,瞥见孟兰驰进来,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自己这个性情有点冷淡的孩子在他床边地毯上跪坐着,下巴颌抵着床单,寥落地,又用手捂住脸,懒懒靠在父亲床边,像在撒娇。
“怎么了?”孟方舟皱眉看他。
“没怎么。”孟兰驰气声奄奄,“就是烦。”
“有什么好烦的,才多大岁数,一天天唉声叹气的,把正月里请的菩萨都气跑了。”
“你个老党员还搞封建迷信!”孟兰驰立刻揪住他话里的小辫子。
“老了老了,难免就有点相信鬼神之说了。”孟方舟难得温情地摸了摸孟兰驰的背,“我盼着你平平安安,立不立业的,你老子也不管了,你当年不想考公,不想进官场,现在也有自己一份出路了。君子慎独,人品贵重啊。这圈子乱,你守住心,别搞污糟事。”
“知道了爸爸。”
正说着,那只布偶又窜上来了,窝在被面上,神态自若地看着父子俩。
孟兰驰珍惜着难得的温情时刻,轰小雪:“下去。”
孟方舟却把它抱紧了:“干什么!小雪就在我这儿,你回房睡觉去吧。明天就回去上班。”
孟兰驰无语,瞪这毛玩意儿一眼,关门离开了。
明天就得回去工作。孟兰驰躺在浴缸里,喝着浴室里藏着的一瓶葡萄酒,闭上眼睛,好像还坐在海边的轿跑里。夜里人迹罕至,在深蓝海面上,铺洒着碎银一样的月光。就只有他们两个,稀里糊涂到了海边,吃海鲜面,喝汽水儿,一来一回地拌嘴。
想到这儿,他独自甜蜜地笑了。
他又想起自己在后台那番话,大多是气话,但也有真心话。他眼眶酸胀,伤害方紫霞,何尝不是伤害自己?本来以为自己真的释然了,结果还是没有。他甚至不敢想,那道裂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补上。
他生命的两边,一边是走不出过去的他和父亲,一边是已经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母亲,旁边站着一个莫名入局的蒋正柏。
说起今天这桩争吵,他是做好准备被蒋正柏批评教育一下的,没想到,对父母那么孝顺周正的蒋正柏竟然也会说那样的话。
抛却深入骨髓的羞耻,他在心里呼唤着,蒋正柏,你再朝我走近一点,好不好?不要让我一个人夹在中间,能不能到我的身边来?
三秋泓
猫猫呼唤
第十三章
孟兰驰回到片场的时候正赶上原琇的戏。
迟帆打算清场,再讲讲,重拍一条。孟兰驰恰好撞见两个主演从里面出来,许泽城面色通红,原琇稍微好一点,只是衣服很乱,问孟兰驰要水喝。
孟兰驰拧开瓶矿泉水递给他,眼睛看着许泽城,原琇也注意到了,与他耳语:“那么大个子,莽撞得很。”
孟兰驰笑了,他一眼就看出许泽城被原琇迷得晕头转向,“你注意点。万一不好收场,你们还得继续搭档呢。”
原琇揽他肩膀,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孟兰驰答应了。
“爸爸身体好点了?”原琇是少数知道内情的,餐桌上就问起来。
“恢复得不错,躺家里休息了。”
原琇看着他眼睛:“你跟上回那个有发展?”
孟兰驰装傻:“上回哪个?什么发展?”
原琇试探:“按你的身份地位,应该没有搞不到手的人吧?你总不会珍惜又珍惜,还在搞纯情高中生那套?”
孟兰驰装模作样:“我们是君子之交。”
“哦,淡如水。”
孟兰驰:“......对。”
原琇不满意:“亲过?”
“......嗯。”
“哇哦,他只是在你身上尝尝鲜,没有继续跟你发展下去?”
“当时他不是那么清醒,”孟兰驰越说越觉得自己当时确实卑鄙,“我引导了一下,就接了几秒钟的吻。”
原琇开始抽烟,点评:“哦,纯情男孩。算了,你的故事没太多听头。”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原琇开始犯困,孟兰驰结账,然后把他送回去。
原琇走在路上,长围巾在风里飘扬,那么清秀纯洁的脸,却眼神迷离地抽着烟,“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那么禁忌,说都不能说?”
孟兰驰也就淡淡说出来了:“是我母亲的继子。我爸我妈分开了。”
半路,跨过一座石桥,孟兰驰扶着他,又被他抓住手腕,轻轻地,“虽然是母亲的继子,但是不是不能搞。你为人处世考虑得很多。”
孟兰驰笑了:“你知道我的家世。这种事情,代价太大了。而且,这种事情,我还能单方面搞?”
原琇也笑,松开手,“唉,没有后续了。”
孟兰驰早就发现,这个怪异的影帝有种怪异的天真和直接,好像缺少某些基本的道德伦理观念,只说自己想说的,听自己想听的,也不太在意别人死活。但也不坏。
某种程度上,他还挺羡慕原琇这种潇洒和直接的。
最后,孟兰驰又提醒原琇:“你跟许泽城,私底下保持点距离。他才演了几年戏,万一陷进去出不来。”
原琇皱眉,孩子气地说:“怎么又是我的错了?算了,看在他挺可爱的份上,我不为难他的。”
没想到,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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