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喘给我听(33)
比如,祁东远和他妈也离婚四年了,有钱的四十几岁男人,再找个女人也是很正常的。
祁彦没什么感觉。
祁东远把饭店正好就订在当时游弋下榻的帝豪酒店,祁彦跟着走在祁东远身后,坐着电梯来到了帝豪酒店最为出名的中餐厅,穿过大堂,进入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包厢内。
祁彦在边上的沙发上一坐,等着祁东远熟门熟路地点完了菜,坐到另边的沙发上,像是要和自己谈些什么。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茶盘,祁东远拿出了茶叶,沉浸在他伟大的泡茶事业之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祁彦斜眼扫着祁东远,发现也就只有在泡茶的时候,他爸才能稍稍褪去一点商人的精明气息,有上几分儒雅。
祁东远泡好一壶茶后,沏茶递给祁彦,祁彦端起来尝了一口。
祁东远慢慢说道:“味道如何?”
祁彦:“不咸不甜。”
祁东远笑了一下:“你的心还不够静。”
祁彦看了他祁东远一眼,觉得他活像个路上销售茶叶却偏要装出仙风道骨模样的骗子。
祁东远还在装神弄鬼:“唯有你的心静了下来,才能品尝到茶里的甘甜。”
祁彦一口干了那杯茶,矫情!
两人在这里风马牛不相及地品了没多久的茶后,这顿饭的另一个品尝者推门进来了。
祁彦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当时下巴就快掉地上了。他知道祁东远脑子不清楚,但没想到脑子不清楚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门口站着一位年龄估计没大祁彦多少的一女的,打扮时尚靓丽,笑容灿烂地和祁东远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向了祁彦,明显地闪烁了一下:“这个就是彦彦吧?”
祁东远乐呵呵地介绍着:“对,这就是我儿子。彦彦啊,这个是江萱。”
祁彦没站起来,挑了下眉毛:“彦彦是我妈这么喊我的,你这么喊,谁给你的脸?”
包厢内本来就只有三个人,现在更是一片死寂。
那女的脸上一片尴尬,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的,求助地看着祁东远。
祁东远深知自己儿子那张嘴,轻声叹了口气,出来打圆场:“来来来,吃饭吧。”
三人各怀各的心思,上了桌,菜色琳琅满目。帝豪酒店的中餐在F市以精致闻名,每盘菜虽然菜量都不多,但从装盘到切功,都相当精致好看,不用吃,就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祁彦一句话也不吭声,就是吃菜。
江萱拿起了酒杯,一张青春的脸明媚地笑了起来,对着祁彦:“那个,祁,祁彦。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祁彦冷冰冰地看着她,也拿起了酒杯。
江萱见他至少肯回应一下,沉甸甸的笑容轻松了几分,像是颇为感恩戴德地喝下了酒。
祁彦继续吃他的菜,江萱和祁东远继续说他们的话。
中途祁东远出了包厢接一个电话,包厢内就剩下了祁彦和江萱两人。
饭局已经吃了有快一个小时了,祁彦每盘菜都尝过了,此时很饱,也放下了筷子。他感受到江萱的目光自他爸出去后,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焦灼而明晃晃的,让人装作看不见都很难。
祁彦只好很不耐烦地朝她看过去。
江萱年龄也就是乔修那么大左右,妆画的比较浓,也有可能只在上大学的年纪,祁彦真是对祁东远的审美给跪了。江萱见他看过来,脸微微地红了一下,给自己的酒杯再盛了一杯酒,从座位上起身朝祁彦走过来。
祁彦没动,只是想看着这女的又想干什么。
江萱来到他面前,半弯下腰,露出了雪白的脖子,笑容盈盈:“祁彦,我再敬你一杯。”
祁彦并没有理她。
江萱笑了一下,“没事,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先干了。”
祁彦:“你九点钟方向就是洗手间,进去照照镜子,人别太有自信。我不是不太喜欢你,是很讨厌你。”
江萱:“……”
江萱一呛,拿酒杯的手不稳,还剩着的一点红酒顺着杯子流了下来,滴在了祁彦的衣服上。
祁彦:“……”
酒店里有暖气,此时祁彦脱了外衣,酒全滴在他白色的羊毛衫上。
江萱也是吓了一跳,拿着毛巾就往祁彦身上擦。
祁彦没反应过来就看她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把甩开她,“你干什么?”
江萱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帮你擦一下。”
“你擦一下要撩我衣服吗?”祁彦冷笑了一下。
江萱还攥着那个毛巾,紧紧地攥着,有些紧张地看着祁彦:“我……”
祁彦拿起自己的衣服:“勾引完我爸又要勾引我?”
“不是的祁彦……”
祁彦被恶心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就往包厢外面走。
走出去正好碰到祁东远接完电话回来了,见他一脸杀气地往外走,连忙拉住了他:“彦彦!你要去哪啊?”
祁彦朝他瞪过去:“你爱跟谁搞我不管,但你他妈再让这个女的出现在我面前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祁东远拉不住他,只好先回了包厢,看了江萱一眼。
祁彦一身杀气地出了帝豪,站在室外被一阵冷风吹了一下,冷静了不少。
一阵难受感涌了上来,他坐在帝豪外面的花圃边,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祁彦披上了外衣,自己衣服上红酒的污渍还在,像一个罪恶的图腾,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祁彦决定一回家就扔了这件衣服。
可转念一想,这件衣服还是在乔修床铺上蹭过的,突然又舍不得了。
妈的。
祁彦仰头对着天,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回到了初中那个晚上。他爸妈在家里闹着离婚分家产,家里乱作一团,他站在越江大桥上吹着风,望着远处的霓虹倒映在漆黑一片的水面上,背后是一部部车子开过带来的巨大轰鸣。
无言的,被全世界抛弃的寂寞感,无助感。
那个时候他真的,特想干脆一跃而下算了。
后来是怎么从那段可怕的中二时光里走出来的呢?
祁彦想了半天,想起来了。之后他就听到人生里第一部广播剧,乔修的声音说着庸俗浮夸些,用语文考卷里擅长用的那些比喻来写,就像是一盏指明的灯塔,微微地照亮了祁彦心里漆黑的那一片水面。
只是微微的光,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帝豪的大门口相当热闹,各类各样穿着体面的男人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在门口寒暄分别,用成年人的方式握手,笑了一次后再握次手,这才道别了。
豪华的车子一部部地过,目不暇接。
祁彦拿出手机,解锁开屏幕,对着屏幕上那个电话号码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电话拨了出去。
“在这新春佳节之际,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乔修的彩铃是送的,也是够不走心的,这一年都快过完了还在祝您新年快乐呢。
祁彦慢慢笑了一声,对着只能彩铃说了声:“谢谢。”
电话那边被接了起来,乔修的声音响起了:“祁彦?”
祁彦在听到乔修声音的那一刻,眼眶一下子酸了。
第一次在《清澈的时光》里听到乔修的声音时,他语调都在飞扬,骄傲阳光得举世无双,对着男主笑嘻嘻地喊了一句:“嘿!记得等我啊,放学一起打球!”
当时祁彦被治愈了。
如今乔修只是淡淡地,语气听上去不算温柔,带了一点小疑惑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他同样被治愈了——单用治愈还无法完全准确地形容。
更像是在暴雨时躲进一处温暖的屋子里,大汗淋漓时躲到树荫下喝一杯凉茶,扑面而来的满足感与解放感,能拯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恶。
祁彦蹲了下来,对着手机低声说道:
“我想你。”
☆、第 33 章
十二月的中旬刚过,F市就被一卷子的红色席卷,几乎是所有的商家,店铺都为了迎接圣诞节,相应地贴上了圣诞老人的图标,摆上了高矮不一的圣诞树。整个城市在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潮里,气温持续跌下,城市的颜色却是一天天地喜庆了起来。
怀着一颗“八面玲珑”少女心思的祁彦同学,甚至还趁热网购了一个宠物铃铛项链,二哈一黄一只一个。乔修给一黄带上后,肉墩墩的喵星人看上去是多了几分可爱,但一走起路来整个家里都回荡着“铃铃铃”的噪音。后果就是乔修到学校后,站在讲台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阵幻听。
嗯?下课铃响了吗?
平安夜还没到,乔修已经把那破铃铛给它卸了。
连带着班上都蔓延起了这种圣诞节的浓烈气氛,文艺委员调动班费买了一堆彩色喷漆,某节大课间,一些心灵手巧的女生加上一些爱凑热闹的男生,开始浩浩汤汤挽袖子地打算在那四面玻璃上喷出一幅旷世奇作。
其实也有一点私心在里头,每个班级靠走廊这一侧的玻璃是没有窗帘的,那就意味着不管是上课还是中午,段长巡逻的时候能把他们在班级里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没收扑克牌什么的都是家常饭。机智的三班学生们明着想要布置班级,暗着想要喷花玻璃,怀着无限的动力他们开始了创作。
女生喷出的小铃铛,麋鹿什么的还算是给学校带来了一丝节日气氛,而男生们喷出的就是些惨绝人寰的东西了。
比如在玻璃上喷出了段长的脸。
段长其实不老,只不过打扮方面总是老气了那么一些,头有点秃,万年不变的无框眼镜,一张深仇大恨的脸。男生们也是惟妙惟肖地喷出了段长脸部的神韵,那眼神里的一抹“我看到你在玩手机了”的审视展现得淋漓尽致。
乔修也就是一个中午的时间没到了班上,看着那四面玻璃以及巨大的段长的脸,脚步僵在教室门口半天没动。
这些熊孩子又指望着我被段长请去喝茶了?
乔修走进班级:“哎哎哎,玻璃上那些什么东西啊?”
“乔哥,喜迎圣诞佳节,欢度美好平安夜!”
乔修挑了挑眉:“一圣诞节你们瞎激动什么啊?又不放假又不发钱的,你们的作业也不会减少半分。”
“啊……”
“啊什么啊?”乔修道,“下周就会考模拟了,文科三科,背否?会否?能过否?每天这么问自己三遍,都做到了再给我瞎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班上一片唉声载道。
乔修拍拍讲台:“下课了把那段长给我擦了,像什么样子,搞得和个邪教一样。”
喷漆的那个男生相当满意自己的大作,不舍得擦了:“乔哥,留着到圣诞节吧!”
“留什么留啊?”乔修瞪了他一眼,“再在这放着,明天段长就要来查我水表了,快擦了。”
说完后,那个男生听话地把喷漆给擦了,转而喷上了乔修的脸。
乔修第二天到教室外面时,对着玻璃,像被拍了一脸的狗屎。
而且画了他的脸就算了,丑点就忍了,边上还有一大片的字。
什么“乔修大法好!”
“校长段长算什么,乔哥才是真绝色。”
活生生,一派邪教的架势。
乔修在走廊吹了一分钟的冷风,直到他认为他足以心平气和地进班面对那一班的熊孩子的时候,全部异口同声地来了一句“乔修大法好!入教保平安!”,乔修活生生地从胃里气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