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连政打开扬声器走进卫生间,把手机靠墙支在洗脸池上,边挤牙膏边问郝立冬,“早市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不远,很近的,走路几分钟,我这就回来了。”
“东边还是西边?”
“我马上到了,先不跟你说了啊,赶紧回去煮汤圆给你吃。”
连政还没说什么,电话已经断了。
等洗漱完,把被子叠好,外头凑巧传来卷帘门摩擦的噪声,他打开那扇四处漏风的破木门,就见郝立冬站在店门口拍着手上的灰,脚边是两兜子菜,其中一塑料袋里装的像是糖果。
郝立冬穿着米白色立领羽绒服和浅色运动裤,休闲阳光,是带去北城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运动鞋也是新的,他干干净净,脸蛋有些红,整个人相比之前青涩不少。
与连政目光对上时,郝立冬不自觉脸红了,会想到昨晚,下面又被哥哥舔出好多水,到现在还有点麻麻的感觉,两条腿仍是酸的,幸好早市不远,一来一回没多累。
他别扭地说了句“我回来了”,弯腰拎起两兜子菜送桌上,想起自己买的瓜子和糖果,立马打开袋子掏出两粒花生糖,边拆边找话聊:“我称了点瓜子和糖,这个花生糖你吃过没啊?特好吃,小时候我妈给我买过,没想到早市还有卖的。”
连政看郝立冬瞎忙活,以为那塑料纸包装的花生糖是拆了给他吃的,结果郝立冬只顾往自己嘴里塞,另颗没拆的又扔回了袋子里,鼓着腮帮子说要去煮汤圆,眼珠子一点没往他身上瞧。
他一把将郝立冬拉住,“躲什么。”
“……没躲啊,我去拿锅烧水。”郝立冬嚼着糖,说得含混不清,哪好意思让连政知道,自己脑子里又在想乱七八糟的,都怪连政昨晚太温柔了,害他中毒上瘾。
“没躲怎么不敢看我,”连政顺势拥住郝立冬,“心里有事儿?”
早上给林春涛微信拜年,郝立冬方知连政有多担心自己出事,找到城中村又找去网吧,托关系打听到自己在东城,几天前就来了,一直住在古镇附近的酒店,昨晚却什么都没提。
他伸出胳膊搂紧哥哥的腰,心疼地解释:“没有,不是不敢看你,就是刚才一看见你,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辈子都不躲你了,真的。”
郝立冬昨晚突然打开心结,变得热情主动,是意外也是惊喜,可只有把活生生的人抱在怀里,连政才有实感。
他想问问郝立冬,真的愿意跟他好一辈子吗,养母的遗愿不重要了吗,昨晚是不是一时冲动,就像跨年那天晚上一样,给他甜头,再给他痛苦。
被哥哥越抱越紧,郝立冬的顾虑也越来越深,纸包不住火,要怎么瞒住北城的亲生父母和奶奶,根本瞒不住,乱伦是罪,他没勇气说出自己的身世,亦不了解亲生父母那边的情况,连政之前电话里已经透露过了,为什么那个女人好像不知情。
“哥,你肚子饿不饿啊,我先给你煮汤圆。”
“我来吧,身体有哪儿不舒服么?”
下腹仍有点不舒服,但不是疼,能忍受,郝立冬习惯报喜不报忧,也觉得大年初一上医院瞧病不吉利,估计前阵子饮食混乱闹的,他摇摇头,怕连政担心自己,老实说:“下面不疼了,就大腿根有点酸。”
话音才落,就被哥哥打横抱了起来。
把人抱到床上,连政又蹲下去给媳妇儿脱鞋,东城今天气温下降,还好摸到的一双脚是热乎的,热度顺着掌心直抵心间,他抬眼去看郝立冬,郝立冬刚好也在看他,透亮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话。
“立冬,”他看着郝立冬说,“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心里有事儿得跟我说,说出来我才能解决,知道么。”
“……”能说吗?
自己是哥哥曾经想弄死的小孩,是见不得光的产物,多余的存在。
郝立冬在惶恐中不敢说,不敢赌,甚至不敢奢求能和连政有一辈子那么长远的陪伴,连政偶尔来东城看看他,就足够了,他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慢慢赎罪。
已去的逝者,暂时解开的心结,未完成的遗愿,很多人很多事都需要时间来沉淀,兄弟俩似乎都不想打破这新春的氛围,只想好好过个年,对各自在意的沉重话题,避而不谈。
中午的饺子是连政包的,郝立冬手把手教的,馅儿包多包少他都得念叨两句,多了不容易熟,少了不好吃。连政由着郝立冬叽叽喳喳念,不时逗他,故意往多了包,偶尔弄破两三张饺子皮,成心讨媳妇儿数落。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负责煮,一个负责监督。
年年春节在老太太家吃饺子,头回在异乡吃自己亲手包出来的饺子,感觉挺好。连政坐在小马扎上,看郝立冬两口一个吃得乐呵,有了打算,等年后在老新村里买套房,跟店铺一块儿好好装修,给这小子一个家。
下午,连政把店锁了,带着郝立冬和两兜子菜回了古镇附近的那家酒店办理入住,选择在酒店过年,实在是店里环境糟糕又阴冷,住着难受不说,还影响办正事。
郝立冬听连政的话,也开始依赖连政,他珍惜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很快陷入热恋,他们与任何陷入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不同,躺在床上一起看电影,困了一起睡午觉,醒了一起吃饭,饭后一起洗澡,然后接吻、做爱。
年初二,在古镇拥挤的人潮中,郝立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哥哥手牵手,形影不离。
他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刻意屏蔽那些让他惶恐的害怕的情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然而自己和哥哥的恋情,先被兄弟林春涛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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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远处的大哥,立冬捂紧身上的小马甲,一脸委屈地表示:不想掉马……
春涛:你小子真牛逼,深藏不露。
快了快了,等不及给立冬扒掉马甲了!
第95章 94.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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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涛……”
“等会儿,你先别说话,让我捋捋。”
林春涛朝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边抽边捋,一根烟下去后还是很震惊,费解自己看到的一幕,连政和郝立冬都是同性恋?这俩怎么好上的,在南城时没瞧出不对劲啊。
不对,关键不是这个,郝立冬怎么会突然喜欢上男的,以前可没这迹象,被大哥带坏了?
他掐灭烟头,往坐在另一头的兄弟看去,郝立冬穿着郝婶生前织的那件喜庆红毛衣,脖子上有两处醒目红痕,不知道是不是酒店里空调打得太高,他脸色红润,有了符合年纪的朝气,和去年那个死气沉沉,只知道卖命赚钱的穷小子不一样了。
谈恋爱是好事,可对象居然是男的,还他妈是一个爹生的亲哥哥,有血缘关系。要没在酒店对面的街上撞见两人牵着手亲亲我我,林春涛相信郝立冬铁定能瞒到他进棺材。
怪不得玩失踪,小情侣搁这儿演电视呢,一个跑一个追的,怕是去年就好上了。
连政在外头客厅待着,郝立冬一个人干着急,想说没脸说,这几天光顾着谈恋爱,重色轻友把兄弟给忘了。
他本来记着林春涛初三要来,初二逛完庙会还顺嘴和连政提过,回到酒店连政单独开了间房,他顺手把酒店地址发给了兄弟,结果林春涛初三没来,跑隔壁村相亲去了,初四初五也没来。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凑巧,像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兄弟之间牵个手没什么,可脖子上的吻痕没办法糊弄,郝立冬今天才换下能遮住脖子的高领毛衣,穿上了母亲和哥哥共同给他织的新毛衣,哥哥也穿上了他亲手织的那件毛衣,他幸福到得意忘形,在街上就忍不住和哥哥腻歪起来。
“立冬。”
“啊?”兄弟直接过来给的不是惊喜,是要人命的惊吓,郝立冬登时心虚害怕,紧忙小声解释,“春涛,我从来没喜欢过女的,我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告诉他行吗?你要是嫌同性恋恶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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