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下车了吧?我在出站口呢,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我打车方便,你又开老板的车,浪费油钱。”给兄弟找麻烦,郝立冬后悔发了微信。
“送你们走时加过油,别瞎操心,你以为我是来接你啊?我来接婶子的,好了先挂了,出来再说。”
“立冬,是春涛啊?”郝金芳问儿子。
“嗯,他来接咱们了,在外头。”
“这孩子真是……”
郝立冬推着轮椅机械地往前走,母亲和吴阿姨在聊什么浑然不知,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被凿了个洞,漏着风,吹着疼。
一整天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把哥哥弄没了,也想不透连政所说的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因为时间到了,所以才抱他亲他,是处对象的意思吗?
瞧出兄弟有心事,婶子和保姆坐一天车都累了,林春涛打消上饭店吃晚饭的念头,一路往容湖区开,将他们安全送到南亭湾小区楼下,忙前忙后地没闲着,拿出轮椅抱着婶子下车,又抢过背包自己背上,先一步推着轮椅进了大楼。
郝立冬争不过,拖着行李箱快步跟上。
开门回到家,东西放置妥当,他留住林春涛不让走。林春涛站在玄关没换鞋,等保姆把郝婶送进房间休息,才说:“立冬,跟我出去聊会儿。”
“春涛啊,你婶子叫你别走!”吴万云匆忙回到客厅,打开冰箱冷冻室看了下,“我去弄点粥,冰箱里有肉包子,今晚凑合吃吃。”
“你们吃,我过两天还来呢。”林春涛使眼色,把郝立冬叫到门外楼梯间,直言问他,“你老实告诉我,在北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母亲的病情不能瞒,郝立冬实话实说,出现尿失禁说明癌细胞已经侵入膀胱或尿道,往后只会更严重,甚至会引发尿毒症等并发症,受不完的折磨。
林春涛听完难受得直叹气,又问:“你哥知道吗?”
郝立冬摇摇头,无力地靠着墙。
一提到连政,他心里就不痛快,跟自己说不能再依赖对方,等过了喜欢的保质期再联系,也许哥哥就回来了,接下来他要好好陪母亲,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立冬,有事别自己一人扛,不能跟你大哥说,就跟我说。”郝婶这趟去北城交代后事,林春涛不了解连政那边什么情况,到时候愿不愿意过来,可这些话没一句能问郝立冬。
“我没事,你吃完饭再走吧,帮我这么多。”
林春涛摆手,“你不也老上我那儿帮忙?还跟我见外,真走了,过两天来看婶子。”他走出去按电梯,想起什么,“对了,你那工作要不再请俩月吧,回头我也管老板要几天假。”
如今连个盼头都没了,郝立冬只点头不说话。林春涛心疼他,临走时安慰了两句:“没事,还有我呢,咱一起好好陪着婶子,让她开开心心的。”
他开口应了声“好”。
粥还在做,母亲似乎睡着了,郝立冬轻轻关上房门,拎着包回自己房间收拾衣物。
昨晚不好意思打开的包装盒,现在才敢拿出来,他展开其中一条内裤,是平角的,两手拉着边缘放身前比划了下,正合适。
相同尺码的十条内裤,他固执地一条一条往身上比划,试完又挨个摸摸看看,最后只舍得拿出三条换洗穿,剩下的重新叠好装进盒里,当宝贝一样藏进衣柜,摆在香水纸袋旁。
都归置好后,郝立冬坐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了,闲下来就克制不住地想连政,于是拿着三条新内裤进卫生间手洗,结果越洗越想,想得厉害,盆子里的内裤都是连政买的。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就算临时有工作也不可能不看手机,他很想问问连政是不是在生气,能不能不生他气,为什么不回微信,能不能理理他,哪怕回一个字也好。
可是不能问,都决定好了等过期再联系,如果现在打电话又变成昨晚那样,他解决不了。
他只想要哥哥,不想要哥哥变成对象。
“叩叩——”
敲门声响起,郝立冬甩甩手,过去开门。吴万云见他挽着袖子,双手沾着水,忙问:“立冬,在洗什么呢?我来洗,粥做得了,快出来吃吧。”
“我洗裤头呢,吴阿姨你先吃,我一会儿再吃。”
“那我先照顾你妈去,包子你都吃了。”吴万云笑笑,出去了。
这一两句闲聊,郝立冬脑子空空的光顾着说话,没想起连政,找着缓解方法,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视剧,把音量调高,回卫生间边听边洗。
去阳台晒好内裤,想起要紧事,早上走得着急没退房,酒店那边万一还给留着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得说一声。犹豫再三,他给林景禾发了条微信,请她帮忙和酒店经理打声招呼,又道歉表示欠着的饭下次一定请。
北城这边的林景禾收到消息后都惊了,没急着回复,第一时间拨通老板电话询问情况,不为别的,就怕是因为自己多嘴,弄巧成拙拆散了一对姻缘。
“连总,立冬刚才给我来微信了,他已经到了南城,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了,郝金芳那边,你定期和保姆联络,有紧急情况通知我。”
“好的。”绝口不提郝立冬,她有些不放心,“那立冬这儿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看着办。”
老板做起甩手掌柜,林景禾顿感不妙,觉得连政暗有所指,莫非真是被她一句玩笑话给吓走的?
与其等着挨批,不如主动认错。她及时说明情况:“连总,不好意思,昨天还有个事儿忘跟你说,立冬他误会了你和任砚的关系,前天晚上就找我打听了,昨天又聊了几句。”
“聊什么了?”
“他说你俩般配,我听着感觉酸溜溜的,他一直闷闷不乐就逗了一下,问他怕不怕被你瞧上……呃,真的不好意思。他说不会,马上要回南城,我没当回事儿,现在想想可能因为这个,把他吓跑了,他说自己喜欢女孩子,不是同性恋。”
电话那端沉默了,林景禾等了一小会,老板丢下一句“挂了”,通话随即中断。
她静了静,回复郝立冬。
「客气什么呀,没事的,我来处理。」
看着回过来的消息,郝立冬一忍再忍,还是想确认一件事。他突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连政说他有骨气,其实他一点骨气都没有,才下定的决心就立马反悔了。
「你大哥今天休息,没去公司,一般他休假,能在家处理的工作都会在家处理,昨天那个高层会议他不能推,不然就陪你去动物园了,哪会找我。」
还有游乐园没去,郝立冬心窝子一阵一阵的,堵得慌,他抚摸着左手腕上保平安的红玛瑙手串,没出息地拨通了连政的电话,想给哥哥道歉。
他不抱希望地等着,十多秒后电话通了,但那头没人说话,隐约能听见一点音乐,像前天晚上听过的民谣,他紧张地叫了声:“哥。”
“什么事儿?”
“……”平常熟悉的语气,郝立冬却听出了距离感,他没有回头路可退,只能没话找话,“你现在忙不?”
“还成,怎么了?”
“我,我到南城了。早上给你发的微信,有没有看见啊?那个,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对不起啊,是因为我——”
“到了就好。立冬,我说过‘对不起’不能解决问题。”
“……”
后面还有半句话,连政前天晚上没说出来,他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至于想听什么,早晚等郝立冬自己开口。
对面不吭声了,他适时结束通话,“我这儿还有应酬,早点睡。”
见兄弟挂了电话,任砚打趣道:“什么应酬这么忙啊?挂了干什么,我可以回避。”
连政看了他一眼,“不用。”
“亏你坐得住,人都跑了,一点不着急。”
“年底事儿多,之前拿了几块地,过阵子还得去趟港城和海城,没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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