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覃志钊从橱柜上找出一张旧报纸,将鱼食包裹成一团,两只手不断揉捏,最终将报纸捏成垒球状,他甚至左右抛球,再抓住,沉静地看着方焕。
方焕心里一紧。
这是方焕第一次近距离看覃志钊,他的瞳仁是暗琥珀色,时不时蹙眉,又舒展开来,面部线条紧实而清晰。一看就话少的人,可是做事很利落,不像查理那么聒噪。
覃志钊蹲在他面前,方焕下意识后退。
“你先走。”覃志钊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十分仗义地说。
方焕杵在原地,很固执:“你先走。”
覃志钊倒是爽快,找到水箱遥控,确认水箱上方的玻璃门合上:“那行。”
“等等——”
覃志钊回头,看见方焕小小的个子,影子斜印在橡木地板上,脸庞白净,额前短发湿濡,孩子毕竟是孩子,他下意识笑了,只是此地不宜久留,他得尽快离开。
“你不问我讨要什么吗。”方焕问。
覃志钊一愣:“什么。”
方焕在口袋里掏东西,很快,他松开手掌,手心顿时耀得刺眼:“给你。”算谢他。
是一把黄金豆子,颗颗饱满,大小不一,还没有孔,不像是从项链上取下来的。覃志钊俯身,单手撑在膝盖上,仔细打量着他的手掌,他的手也很小,阳光穿过他指缝时透出柔粉。
奇怪,一把黄金豆子里面竟然混了一粒松子。
“噢,这个不是——”说着,方焕要把松子拿开。
覃志钊按住他的手,两人对视着,空气顿时变得寂静。
覃志钊端详着方焕,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现在看来,这位除了年龄小点,胆量可一点不小。
“拿着啊。”方焕伸了伸手,很是真心的模样。
尽管覃志钊没近距离见过如此多黄金豆子,但心里仍有预判——既是赠予,向来有赠有还,方不欠人情。拿松子也不好,留什么人情呢,一锤子买卖,此后不必扯上联系。
“不用了。”他站直身体,干脆地说道。
说完,覃志钊往外瞟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朝楼下走去。
方焕看着他消失,又恋恋不舍地朝水箱看了一眼,“快点长大,九米。”他收紧掌心,金豆子已粘在他湿濡的掌心,有点松不开了,他胡乱拍打手掌,任由金豆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只有一粒声音不同,闷闷的,像木珠撞击木地板。
大门缓缓合上,又让方焕推开,他弯腰找到那粒松子,重新放在口袋里。
本以为原路返回就能瞒过查理,没想到查理今天提前醒了,因为女佣敲了敲他房门,问是不是他给Richard戴了防叫口罩,或者家里是不是有外人来。
糟了,忘了给Richard松口罩。
“我等下来看。”查理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女佣说‘好’,动作很轻地离开了。方焕躲在楼梯转角处,等到女佣走远了些,他才往自己的房间走。谁知他刚到房门口,查理的门锁轻轻响了一下,方焕不得不急切地进房间,装作刚醒来——
“少爷。”查理眼尖,有点诧异:“你醒了?”
“啊?”方焕不悦地皱眉,“刚刚有人说话,把我吵醒了。”说着,他顺手夹了个玩偶在臂弯处,以显得自己刚刚睡醒。
查理面带歉意:“不是什么大事,”他看了看腕表,“你还可以睡十五分钟。”
说完,查理关好房门,准备下楼。
方焕连忙问:“怎么了。”他想拿走防叫口罩,这种伎俩骗得过查理,却骗不过母亲,母亲一定会查个清楚,那就意味着水箱下周就得搬走。
“我去看看Richard。”查理说。
“我去看。”方焕拦住他,“Richard跟我比较熟。”说着,他还打了个哈欠:“正好可以跟Richard多玩几分钟。”
查理好像没有多虑,“行。”
Richard倒是乖,尽管戴着防叫口罩,趴在树荫底下睡着了。
方焕动作利索地给狗松开口罩,顺手将其扔进花匠的垃圾桶,午后有人过来收拾垃圾,这下好了,绝无破绽。
“汪汪!”Richard兴奋地摇着尾巴,对着主人十分兴奋。
午间安静,这道叫声回响在花园上方,显得响亮又突兀,果然楼上传来一阵女音:“谁在逗狗。”
是母亲,“都说了把狗送走,就是不听。”
方焕真后悔给Richard松开口罩。
“谁在院子里。”是父亲的声音,“查理?”
查理说话一向很轻,方焕一句都没听清,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朝客厅走。
不知道是不是狗叫声惊醒家人,父亲今天下楼很早,似有公务跟大哥交代,边戴腕表边问行程,大哥一一作答。而覃志钊就站在大厅侧面,难怪他周日来,原来真的有公事在身,做事真是周全。
方先生抬眼,撞见他的小儿子,穿着短裤和T恤,一脸茫然地站在角落。
“阿焕。”方先生面带慈爱。
“嗯?”方焕将两手扁在背后,像是没睡醒一样,整个人懵懵的。
这下完了,前脚刚解决掉防叫口罩,眼下臂弯处又有个烫手山芋——那个玩具熊。
他自幼有哮喘,闻不得粉尘,旧疾发作起来他面色灰青,会出人命的。因此家中一概不许他接触毛茸茸的东西,唯独Richard是短毛犬,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中,父母才准许他养。
“没睡醒吗。”方先生朝他走来。
方焕朝覃志钊瞟一眼,接着松开手心,脚后跟再一踢,若无其事地看着家人。
很快,覃志钊脚边滚来一个玫红色玩具熊,看起来脏兮兮的。他站得远,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边。覃志钊不着痕迹地捡起玩偶,放在身后。待方家人陆续走出大厅,覃志钊准备将玩偶放在廊道里的花架上,谁知方焕冲他挥手,一脸嫌弃:“拿走拿走。”说着,还连忙摆手。
看样子是不要了。
覃志钊今天是过来送文件的,任务完成他就能休息半天。
自从换了新工作,覃志钊平日给老板开车较多,自己也不用挤公车了。今天另有保镖送方沛延,覃志钊感念生存不易,从不铺张浪费,准备搭乘公车回家。
周日大巴上人挺多,中途遇见一群学生。
也跟方焕年纪差不多,背着同款书包,手里都拿着一面小旗帜,像是因为参加某个夏令营聚在一起。再仔细看,孩子们中还有几张外国面孔,为首的孩子正在用英文给友人介绍什么。
看着这群孩子,覃志钊总想起的自己的弟弟妹妹。
叔叔和婶婶有两个孩子,大的叫覃忠,是个男孩,小妹妹叫覃珍,水灵又聪明。覃志钊一向话少,却经常‘珍珍’、‘珍珍’地喊她,她很爱笑,从小也很喜欢毛绒玩具,只是家里买不起。
手里的毛绒玩具还没扔,覃志钊拿着细细打量,不知道珍珍喜不喜欢这个熊。
就是看着有点脏,送不出手。
这个月薪水还没发,覃志钊从口袋里拿出随身记事本,在上面认真地写画着——除去日常开销,好像没有多余的钱给珍珍买玩具了。要不把这个熊洗洗吧。
公交车到站,孩子们陆续下车,好像到了大学城附近。
香港寸土寸金,即便是大学区域,建筑面积也不大。覃志钊没上过大学,却对校园十分好奇,也跟着这些孩子们下车。学校周边热闹,小吃店、书店、商店一应俱全。
夜幕时分,街道两旁亮起路灯,商店里的商品满目琳琅,空气里有华夫饼的香气。
覃志钊买了华夫饼充饥,刚路过一家玻璃橱窗,又折回来。
橱窗正中间吊着一个竹篮,里面放了个大号熊,草莓色,也是脏兮兮的。他看看手里的熊,好像是一样的。再往旁边看,这个熊还分大小号,每个熊价格还不一样。
“先生,您好,请问要选礼物吗?”店员是个年轻的姑娘,很热情地问。
覃志钊听着导购介绍一大堆,他眼尖,看到熊的标签,好多个‘9’,不自觉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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