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有五分钟,他就看到谢东城从楼梯口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搬运工,肩上靠着两个巨大的长纸箱。
“你买了什么啊?不是来看地毯的吗?”游子意从按摩椅上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床。”谢东城回答完,又拍了拍手里方方正正的收纳袋,“还有这个四件套。”
说好的是来地毯的,谢东城却买了一张新床,和一套米白色的四件套。真是匪夷所思。
游子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指挥搬运工把床板搬进了车的后备箱。然后又看着他拉开驾驶座的门,行云流水地上车点火起步。
“突然买这些干什么?”游子意坐进了副驾,扣好安全带转头问他。
“你不是一直说家里的床睡得不舒服吗?”谢东城踩下油门,车驶出了停车场,朝烈日里开去,“这床单老板说是100支的,我也不懂,就觉得摸起来很舒服,不磨人。”
谢东城说的倒是事实。那张一米五的小木床,两个人睡确实太拥挤了些,睡到半夜手和腿总是容易打架。若是想玩些什么花样,更是伸不开腿。
“地毯呢?”游子意接着问,“你不是来挑地毯的吗?”
谢东城笑了笑:“我看中了一款灰色的羊毛地毯,但是那个尺寸太小了。老板说大尺寸的要定制,就先给了个定金。然后我拐出来看到旁边有卖床的,就顺路买了。”
“谢秘书,这还没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开始胡乱挥霍。”游子意拍了拍他挂挡的手背。
谢东城清了清嗓子:“不是你说贴身秘书要满足老板的需求吗?”
游子意嘁了一声:“本事见长。”
他话虽是这么说,心情却比上午好了一些。
两人回到家之后,谢东城就把上衣脱了,只穿着一条篮球短裤。他在客厅一通翻找,找出了他的工具箱。
游子意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个结实的男人三五下拆掉了屋子里的旧床。原本方方正正的床体很快变成了一摞长条的木板堆在一旁。
他活干得清爽,没留下一点杂物。卧室很快被清空,地板也拖得干干净净。
谢东城把新买的床板搬进了屋子,拆开纸箱后,一堆螺丝螺母堆在地上。游子意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头大。
谢东城没看说明书,却好像明白每个螺丝应该在什么位置。不过半个多小时,就把一堆看起来毫不相干的木头组装成了一张工整的大床。
这张床应该有快两米宽,游子意目测了下比之前那张大了不少。
“床垫呢?”游子意问。
“太大了,我们的车装不下。一会儿卡车送过来。”谢东城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柜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刚好送货的电话来了。
又是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谢东城跟着几个搬运工把一张巨大的床垫搬上了五楼,小心翼翼地搁到了刚装好的床板上。
谢东城给搬运工一人一瓶水和一根烟,这才算把人送走了。
游子意看他忙进忙出,那身结实的肌肉在自然光下越发得漂亮诱人。
他心里痒痒,抬手就想勾住谢东城的脖子,结果却被他闪避开了。
“怎么?躲我?”游子意瞥他。
“一身汗。我洗个澡。”谢东城甩了下手臂。
原先因为骨折细了一圈的右臂,不知何时又练得更往常一样了。仔细一看,似乎还比左臂要更粗一些。
谢东城正准备去洗澡,想了想又顺便把新床单拆了出来,用洗衣机洗了一遍,晒到了阳台上。
过了几分钟,浴室里这才传来了水声。
游子意见他去洗澡了,走回了卧室仰面往下一躺。卧室里开着空调和小电扇,比屋外凉快了不少。原先他脑子里还有些七七八八的想法,这一躺下,倒是只想睡觉。
游子意枕在凉风里,没几分钟就眼皮子直耷拉。
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睡梦中身旁好像多了一个人。那人轻轻将他抱起,左右腾挪铺上了刚刚晒干的床单。然后又将他重新放回了床上。游子意的皮肤接触到了细腻的面料。柔软的、干净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
而后过了不到两分钟,身旁那人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身体,粗糙的指腹在他的肩胛间游走。
游子意蒙在枕头里,闻到了他身上刚刚沐浴完的柠檬香气:“谢秘书,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贴身秘书吗?”说着他还用腿蹭了一下游子意的腰侧。
游子意这才从枕头里抬起头来,捏住了来人的下巴:“怎么越来越不知羞耻了?”
谢东城趴在他身旁,任他揉捏,然后伸出右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主要是老板领导得好。”
游子意差点笑出声来。而下一秒,他却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喂,得寸进尺。”游子意握住了他在危险边缘作乱的手指。游子意的指节发力,将他紧紧禁锢住。
“今天又要绑我了吗老板?”谢东城的眼神看起来甚至有些纯真。
若不是他光着上身,肌肉线条紧绷,游子意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在害怕。
“今天没力气。改天再说。”游子意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今天你就躺着享受。”谢东城往下摸索了片刻,忽然一个轻柔的动作,引出了游子意一声轻叹。
白日荒唐一场,游子意醒来后已经到了傍晚。
身下米白色的柔软床单已经被揉得全是褶皱,看来又要再洗一遍。谢东城安静地躺在他身侧,手腕还搭在他的腰间。
谢东城忙了一整天,睡得很沉。游子意不想吵醒他,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走到客厅打开了手机,拿出了他以前常用的笔记本。
半小时后,窗外天色渐暗。卧室的门开了,谢东城也起来了。
他走到游子意身后问:“在看什么?”
游子意将笔记本递到了谢东城眼前:“旭阳不投,只能再找其他投资人。”
他知道北市还有几家风投公司,以往与他们并无交集,但事已至此,只能去试试运气。
“明天我带你去。”谢东城答应得很痛快。
进入七月后,夏天越发火热起来,路面蒸腾着热气,蝉鸣声响彻街区。
谢东城开着车载着游子意一家接一家公司地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二手丰田的车辙几乎滚过整个城区。
他们印了好多份商业计划书,跟撒名片一样每家公司都留了几份。
但结果和当初他们给餐厅跑业务一样,各家有各家的说辞,有的说今年资金紧张,有的说要等上级回来才能做决定,就是没有一家能拍板立刻能投。
气温一天天地升高,游子意留下的电话却从未响起过。
谢东城想到了他在柏城中暑的经历,不想他再这么跑下去了。跑到第七天后,硬是给人拉回了办公室。他前几日预定的羊毛地毯终于到了,但天气太热,也就只能卷在一旁。
这间办公室用的是写字楼的中央空调,或许是年头长了,制冷效果也并不算太好,呼哧带喘地也吹不散玻璃幕墙投射进来的暑气。
游子意靠在那张简易的皮沙发上,拿起了办公桌上的表格,洁白的纸张上只剩下许卓的投资公司。
“要去吗?”谢东城问。
“算了。”游子意摆了摆手,真让许卓骑到他头上,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出师未捷。但他向魏云礼做出的承诺已经像泼出去的水。四十万的借款,他也已经支付了二十万,手里的资金又紧张了起来。
游子意再次站在了悬崖边上。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小办公室玻璃门忽然被人敲响。
游子意以为是快递员,朝门口喊了一声:“放门口就行。”
敲门声顿了下,片刻后又重新响起,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急促了些。
这大白天的有谁会来找他?难不成是写字楼物业?
谢东城察觉出不对,从椅子上起了身:“我去看看。”
然而,谢东城走到门口,一抬眼就透过玻璃看到了门外的人,身体一下僵住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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