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青少年拒绝在家长面前揭晓给对方的礼物,冯诺一嘟囔着“好吧好吧”,宝贝地抱着绘本,一溜烟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圣诞树和蜡烛。
光影摇曳中,文安用手指摩挲着树上垂下的彩球。他知道叶庭要走了,他们还没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件事,他们只是……就这么心照不宣了。
之前,他在某个地方听过一句话——我们彼此了解到不用坦诚的地步。
他们彼此了解到不用坦诚的地步。
许久之后,叶庭问:“礼物不给我吗?”
文安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其实是之前准备的。现在送,不太好。”
叶庭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们分手之前。
叶庭看着他,说:“我的也是。”
文安把手收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所以……”
这个圣诞节没有礼物了。
他们在圣诞树旁沉默下来。
蜡烛摇曳了一下,屋里的光影跟着晃了晃。
文安踌躇着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十号,”叶庭说,“那边开学早,住处什么的也要提前准备。”
“那没几天了。”文安说。
“注意身体,”叶庭说,“好好生活。”
文安点了点头。“你也是,”他说,“以后,你应该有很多空余时间了。”
没有他,叶庭大概会拥有五光十色的假期。可以和朋友去往世界各地,彻夜狂欢,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题。
他呢?他用这些时间做什么?
会很难的。
他已经习惯了叶庭的陪伴。习惯在暴雨时,一抬头,就有人撑伞,站在他面前。
就像上瘾一样,需要漫长的戒断过程。
叶庭伸手抱住了他,他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肩膀,让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
平安夜的钟声敲响了。
叶庭是在一个清晨走的,文安不想道别,于是躺在壁橱里,侧着身子,把头枕在手上,听行李箱滑轮滚动的声音。
他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推开柜门,房间已经空空荡荡。
书桌收拾得很干净,笔筒和相框都拿走了。文安摩挲了一会儿桌面,打开抽屉。
里面有一个包好的纸盒,打着蝴蝶结,红黄相间,是圣诞的配色。
叶庭把没送出手的圣诞礼物留了下来。
文安迟疑良久,没有打开纸盒,放了回去。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走到书房,拉开书柜门,把里面层层叠叠的绘本搬出来,摊开摆好。
果然不在。
叶庭带走了他的圣诞礼物。即使他没说是哪个,叶庭也认出来了。
他走回卧室,隔着窗帘,望向远处的天空。再过几个小时,叶庭会变成那里的一个小点,飞往大洋彼岸,开始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
天光逐渐亮起,文安拉开窗帘,突然愣住了。
寒冬清晨,玻璃上蒙了一层水雾。
水雾上,有一副画:一个尖角,和一个圆。
文安抬起手,触摸水雾上留下的水珠,露出了微笑。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绘本故事,谢尔·希尔费斯坦的《失落的一角与大圆满》。
他还是和他道别了。
你喜不喜欢
在有水气的玻璃上,
写字,
画画?
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尖角和圆”出自谢尔·希尔费斯坦的绘本《失落的一角与大圆满》。绘本讲述了一个待在角落的扇形角,等待契合自己的圆的故事。它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完美契合的圆。但没有多久,失落的一角却发现自己长大了,无法再跟圆契合。
第71章 北京 19岁
文安从特殊学校毕业了。
与普通学校不同,特殊学校的毕业生没有就业方向。以文安的文化课水平,即使是艺术院校,也远远够不到分数线。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能闲在家里画画。
家长事务繁忙,叶庭远在异国,生活实在太无趣了。
在阳台上发呆的间隙,文安的思绪时常飘向大洋彼岸。叶庭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呢?肯定精彩得不得了吧。
他会继续打篮球吗?会在球场遇到其他人吗?会开启新的恋情吗?
念及此处,文安猛地摇头,把思绪的触角收了回来。
不要自寻烦恼。
然而,人生经常是被动受害的。即使控制住自己,也控制不了生活。
樱花盛开的一天,文安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浏览朋友圈。他总共没几个好友,一划就刷完了。看着看着,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是杜一平发的。十七中的首席放弃了高考,在高三上学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宣布要出国留学,跟叶庭成为了校友。叶庭不发朋友圈,所以文安总是悄摸摸在杜一平空间里乱转,打探叶庭最新的社交动向。
照片看上去像一个酒吧,男男女女围着堆成金字塔的啤酒,胳膊交错着搂住其他人,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文安听说国外大学生玩得开,看来叶庭也学坏了。
他点开原图,放大,寻找叶庭的踪迹。
叶庭在边上,半个身子落在阴影里。他坐在吧台旁的高脚椅上,手里拿着一杯啤酒,手臂搁在台上。他身旁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身材火辣,嘴唇丰满,眼睫低垂,几何形耳坠半隐半露,性感中透着神秘。她一只手拿着酒,另一只手勾着叶庭的脖子,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文安点了一下屏幕,退回前一个页面。
他把手机屏幕熄灭,朝下扔到床上。走到门边,拿起扫帚扫地。
扫了两下,他丢掉扫帚,回到床边,拿起手机,把照片点开,放大,瞪大眼睛观察了五分钟,得出和刚才一样的结论。
很亲密。
他把手机放下,这次直接关机,锁进了抽屉里。等他走到门边,又折回来,把手机拿出来,开机。
他意识到今天是不可能干其他事了,于是放弃挣扎,继续盯着这张照片,盯到冯诺一回来。
冯诺一进门时高声喊了一句“我回来了”,发现楼上没人应。他纳闷地走到餐厅,发现文安头发凌乱、裹着毯子、两眼呆滞地坐在餐桌旁边。桌上有一罐啤酒,拉环已经拉开了。
冯诺一沉默下来。在两个孩子分手后,他预料到会有反应,没想到这反应是延迟的,还延迟了那么久。
他还没说话,文安就叹了一口气。
冯诺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在文安旁边坐下,咔嚓一声拉开。他们的酒量只允许这种档次的借酒消愁:“怎么了?”
“他有女朋友了,”文安嗫嚅着说,“他女朋友好漂亮。”
冯诺一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的?”
文安把看了一千遍的那张照片递给冯诺一,冯诺一看了一眼,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这说明不了什么嘛,也许就是普通朋友。”
文安说:“他不会随便让人碰他的。”
冯诺一回想了一下,确实,叶庭不是喜欢勾肩搭背的人。除了文安,他没见叶庭跟其他男生亲密接触过,更别说女生了。
文安的鼻子红红的,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他:“以后,过年,我还要看他带女朋友回来,还要跟她打招呼。”
“宝贝,你想太远了。”
“我后悔了,”文安开始撕易拉罐上的贴膜,撕得罐子横七竖八都是塑料条,“他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说出来,装不知道就好了。”
冯诺一刚想安慰他,他又继续念念叨叨。
“我不分手,他就不会走的,”他把塑料条揪下来,用手指一点一点掰成小片,“他现在就还是我的。”
冯诺一觉得挺新奇。文安一直懂事又乖巧,这还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自私的占有欲。冯诺一感到安心,孩子毕竟是孩子。
然后文安开始说一些私密话,家长听着坐立不安。“不上床就不上床,”他说,“一辈子不上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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