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这里,乔清许下意识改为默读,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
姬文川停下玩弄他发丝的手指,说:“已经到这里了吗?”
“嗯。”乔清许看着一大段的内心独白,说,“我爸也很纠结。”
姬文川略微坐直了身子,凑到乔清许脑袋边,跟他一起读了起来。
而读着读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乔清许看着“贪污”、“亏空”等字眼,说:“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姬文川拿过日记本,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沉吟道:“看起来是的。”
日记里写,乔必忠知道这尊铜佛是观妙寺失窃的镇寺之宝,但和带铜佛来的和尚接触后,他发现偷铜佛的并不是这个和尚,后面应该还有人指使。
结合那两年观妙寺前任住持作风奢侈来看,他猜测是贤普法师接任住持后,发现亏空太多填补不上,又不想曝出丑闻,便指使弟子偷了铜佛,之后一直等待时机出手。
一个普通和尚能联系上日本人买家,还能想到让乔必忠来帮忙作伪,确实是有些奇怪。
但若是有贤普法师在背后运作,那一切都显得合理了。
“你觉得这会是真的吗?”乔清许问姬文川道。
“不好说。”姬文川道,“也可能是你爸爸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从日记里不难看出,乔必忠之所以会向金钱低头,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他觉得连佛祖的代言人都为钱所困,他一个普通人又何必跟自己较劲呢?
所以也不排除他这样推测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姬文川又说,“普通和尚确实没那个能耐。”
乔清许把这几页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姬文川看他实在在意,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去找贤普法师问问?”
乔清许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放下了日记本:“算了。”
“你确定?”姬文川说,“如果是真的 ,那贤普法师这样做确实不厚道。”
乔清许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会怎么做?”
“我会当做无事发生。”姬文川慢条斯理地说,“一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二是这些只是你爸爸的猜测。我不会为了这些猜测,去跟贤普法师翻脸。”
“我也这样想。”乔清许点了点头,“我爸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如果真要去查,可能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更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因为这些猜测更像是乔必忠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给自己找的借口。
加上此事已经过去十年之久,连观妙寺前任住持都已经去世,乔清许揪着贤普法师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赞同姬文川,决定当无事发生。
姬文川轻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乔清许的脸颊。
乔清许被捏得有些疼,往旁边躲了躲,抗议道:“你干吗?”
“我感觉这样挺好。”姬文川笑着说,“有事我们商量着来,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信任危机。”
“确实。”乔清许揉了揉脸颊,嘟囔道。
后来乔必忠又帮日本人走私了乾隆玉玺,不过当他发现这样做不仅不能挽回谷骊文,还让他良心备受煎熬时,他就再也不愿参与了。
等合上日记时,阳光已来到了懒人沙发边缘,佣人也备好了晚餐。
乔清许伸了个懒腰,把日记本整齐摞好,对姬文川说:“我爸有些书可以挑出来收藏,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整理?”
“好。”姬文川欣然应允。
两人从懒人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乔清许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安茉打来的电话——
“乾隆玉玺有消息了,你要来跟进吗?”
第80章 不使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这次去文物局开讨论会,姬文川也来了。
安茉在办公室门口接到乔清许,余光瞥见后面跟着个精致儒雅的气质帅哥,小声对乔清许嘀咕道:“前夫哥怎么也来了?”
声音传到某位老先生耳朵里,惹得他眉头一挑。
“他来凑热闹。”乔清许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处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姬文川坐他旁边。
等围成半圆的椅子都坐得差不多后,庄贤在白板前讲起了那只乾隆玉玺的由来。
玉玺是清裕陵,即乾隆陵墓被盗的宝物,曾在建国后短暂地面世过。后应碍于国家对重要文物的监管,这只玉玺再没出现在公众视野。
像这样非传世的一级文物国内是严禁流通的,如果是爱国人士,大多会无偿捐赠给国家博物馆,但很显然,收藏这只玉玺的人更愿意把它出手给日本人。
“前夫哥?”在庄贤的讲解声中,姬文川双手环抱在胸前,脑袋微微偏向乔清许,小声问道。
“她不知道我们复合了。”乔清许也微微偏向姬文川,视线看着白板说。
姬文川不再接话,坐直身子,舒展胳膊搭在了乔清许的椅背上。
从别人的视角看去,就像他在搂着乔清许的肩膀。
乔清许看了眼姬文川的手,心想这老先生小心思真多,继续听庄贤讲解。
“目前这只玉玺在高山堂的会长高山健手里。”庄贤在白板上贴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他不愿意配合我们政府归还文物的要求。”
高山堂是日本最有名的百货公司,在中国的不少城市也开有分店。
坐在另一边的安茉靠向乔清许,问道:“你在高山堂买过东西吗?”
说这话时,她瞥到乔清许的肩膀后有只手,下意识跟着看过去,随即撇了撇嘴角,一副“你们够了”的表情。
“没有。”乔清许低声说,“我平时很少逛商场。”
即便真要逛,锦城大厦里就有商场,他也不会去其他地方。
“高山堂服务还不错。”安茉说完,扬了扬下巴,指着姬文川说,“你前夫跟高山堂的人打过交道吗?”
乔清许转过头去看向了姬文川,发现他毫无反应。
安茉的声音虽小,但两人都看着姬文川,他也不至于完全没感觉。
知道某位老先生是故意装没听见,乔清许又转过头对安茉说:“不是前夫,是现任。”
话音刚落,搭在椅子上的手来到了乔清许的肩膀上。
姬文川揽着乔清许,略微靠过来说:“认识,但不熟。”
安茉无语地将双手抄在胸前:“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别这么腻歪?”
姬文川又说:“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
安茉立马对乔清许竖起了大拇指:“你老公真靠谱。”
“现在出现了很麻烦的情况。”庄贤用马克笔敲了敲白板上的照片,“这个高山健认为我们频繁‘骚扰’他,决定将这只玉玺公开拍卖。”
乔清许和姬文川对看了一眼,这摆明是要跟中国政府作对的意思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目前不少国际知名收藏家都有出手的意愿。”庄贤继续道,“如果真让这只玉玺落到外国藏家手里,这无疑是在打我们政府的脸,所以上头非常重视这事。”
乔清许皱起了眉头,隐隐明白过来为什么庄贤会说这事很麻烦。
高山键显然不愿归还文物,但又不堪其扰,便决定把这只玉玺让给他人。
这样做一来不会有任何损失,二来还能让中国政府下不来台,简直是两全其美。
如果中国这边想要阻止玉玺落入外国藏家之手,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把这只玉玺买回来。
但政府层面不可能出资,因为这等于变相承认高山健是通过合法途径购得,这样中国官方将失去追索所有遗失文物的立场。
再者,哪有失主向小偷买回自己所有物的道理?
既然官方不能出手,那就只能由爱国企业家集资,但这也很不现实。
铜佛的一千万已经不是小数目,而玉玺的成交价只会是铜佛的几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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