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意转头看着他,那一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有几分缠绵的意味。
邵云重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
但裴雪意只是笑了笑,“没有呀。”
邵云重又在一瞬间明白,什么是心如刀割,他勉强笑了笑,“好。”
裴雪意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古怪,但他并未多想。
邵云重看着他进了家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是冷冷地想,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裴雪意回到家,看到桌子上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拆开了。
裴乘风坐在客厅里,面容有些严肃,“阿季,你怎么能背着爸爸,一个人做这样的决定?”
裴雪意垂下头,“爸爸,让我去吧。”
其实他离开还有另一层原因,因为不想爸爸再靠着邵云重这层关系,在邵怀峥那里谋取利益。他早就说过,他不喜欢这样。现在已成定局,爸爸也改变不了什么。
裴乘风没有明确的表示不同意,但很不高兴,“你自己去那边,能吃得消吗?你从来没离开过家,没有自己生活过,你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
裴雪意没有争辩,只是说:“爸爸, 我会学着照顾自己的。”
裴乘风没有再说什么,他不会阻拦他的,因为自有人阻拦。
他何必费这些无用的口舌呢?
裴雪意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手机,身份证,录取通知书,银行卡,一切重要的东西都装在背包里。
现在爸爸已经知道了,也许很快就会告诉邵云重,所以他必须先走一步,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他本来收拾了一些行李,但现在不能带行李箱了,也不能拿太多东西,这会引起怀疑,只要把证件和钱带够就好了。
这些年裴雪意积攒了不少钱,邵怀峥逢年过节的红包都很大,有一些是现金,他数了数,一共有几万块的现金。
第二天,裴雪意就这样背着书包出门了,他跟家里佣人说,自己去博物馆。
离开家之后,他先把一部分现金存进自己的卡里,书包里留了两万块,然后买了高铁票。
裴雪意坐在高铁站里,等待着列车的到来。他已经站在排队的检票队伍,这时广播响起,他即将乘坐的列车延误了五分钟。
只是迟到了五分钟而已。
但是裴雪意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甚至让他焦灼得没办法站在原地。
手机突然响了,连续的震动让他麻木的手指也跟着震颤。裴雪意看到邵云重打来的电话,一瞬间头皮发麻。
他挂断电话,紧张地四处张望。
当他在候车大厅看到邵云重的那一刻,简直被吓破了胆,第一反应就是跑。
他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跑了。
邵云重在人群中,就像伺机而动的豹子,立刻追上去,将他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裴雪意被扑倒在地上,还在苦苦挣扎,“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广播再度响起,他乘坐的那一班列车已经停止检票。裴雪意像是被猎人捕住的幼兽,到最后一刻还在挣扎。只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他就能走了…
邵云重按着他,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字字都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又骗我?”
他是骗过他一次的,那一年去英国,临行前他也是骗他,说会去找他,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英国等着!
裴雪意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来,心口剧烈地跳动着,他急促地喘息着,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说!”邵云重捏住他的下巴,几乎要将他的下颌骨捏碎。
裴雪意因疼痛皱眉,垂下的眼眸有几分倔强,他勉强开口,“因为,我想离开你…”
邵云重几乎睚眦欲裂,我想离开你,多么坦诚,多么直白,直白到不需要,也无法解读出更多的含义。
他想离开了。
十年了,十年的光阴里,他倾尽全力呵护,日日夜夜守着,掏心掏肺的疼爱!
就换来一个这样的结果!
邵云重嗓音沙哑得不像样,“你跑得够远的,最南边,一南一北,咱们最好这辈子也不见面了,是不是?”
裴雪意只是看着他,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近似缠绵的目光,就像上次在院子门口,他叫住他,他转身的那一个回眸。
邵云重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被他这副乖顺模样给骗了。
他死死地压着裴雪意,哑声问:“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知道,不能离开你。”裴雪意脸色是苍白的,神情是淡漠的,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也不再挣扎。
这种淡漠,甚至让邵云重怀疑,这些年在自己身边陪伴的,在他怀里撒娇的,那个全身心依赖他的孩子,还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忍得多么辛苦,他从来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也不需要知道,永远那么被动的被他深爱着。
邵云重想,这些年来,如果不是自己抓得够牢,可能他早就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一刻,他为自己感到悲哀。
邵云重想过很多次,他和裴雪意的第一次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
他真的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第一次,他设想了很多,他们必须在一个足够干净、温馨、安全的地方,氛围感要足,仪式感也要有,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那么混乱,那么惨烈。……
…………
…………
裴雪意垂死般颤抖,哭着说:“邵云重…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
可是曾经那么呵护他的人,说过会永远保护他的人,已经完全不顾他的哀求和痛苦……
裴雪意仰起脖子,犹如献祭一般露出自己脆弱的喉管,那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指痕。
他的眼角就像抹了胭脂,有泪水滑落,被撑开的一瞬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哭着承受全部。
那双睡莲花瓣似的眼睛里,细碎的光一点点熄灭,直到彻底枯寂如死灰。
…………
…………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黑了,等他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裴雪意早已昏厥,脸色灰白,遍体伤痕,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
…………
“邵云重,我会恨你的。”
裴雪意果然说到做到。
他被邵云重娇养着长大,还从来没在谁的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恨也是如此绵长。
在这一天之后,他就像生出了反骨,一直想要逃跑,拼了命的想要逃跑。
门不打开,他就用头撞门,撞得头破血流,窗户不打开,他就用拳头击碎,双手都鲜血淋漓。
他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肉,双腿也因为过度的*爱无法站立,便在地上爬,好像爬也要爬出去。
邵云重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关在那个镶嵌着宝石的黄金笼子里。
…………
…………
裴雪意双手吊在笼子里,就像被蛛网缚住的蝴蝶,无路可逃。
镣铐内侧裹着薄薄的细绒,以防止他过渡挣扎磨破手腕,但他的手腕每天还是通红。
身体碰撞的时候,锁链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他只是呆呆地听着,就像在听有节奏的音乐,无神的眼睛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在邵云重命令他的时候,抬起扣着镣铐的双手,环抱住邵云重的脖子,亲昵姿态仿若一对爱侣。
他本不该那么听话,但是邵云重有些朋友是风月老手,情人众多,自会有让人听话的好东西。
那东西会让人上瘾。
起初邵云重并不知道,还沉溺在裴雪意温驯甜蜜的反应里。等他发现裴雪意不对劲,才追悔莫及,幸而只是用了一点,还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跪在裴雪意面前认错,可是裴雪意早已恨他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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