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连珠炮一般,一口气骂得酣畅淋漓;胸口跳得“砰砰”的,额角也隐隐冒了汗,微张嘴唇喘着气。
蒋洛盟全程平静地听着,几乎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最初的一点讶异在贺祺开口之后就消散了。
蒋洛盟一双眼睛轻轻眯着,嘴巴抿起来;看贺祺没有继续的意思了,抬手把签好的文件还给了一组的职员。
蒋洛盟脸上仍有浅浅的笑,抬头温声说:“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一下。”
项目一组的职员接过文件,有些惶恐地点点头,小心地抬眼扫了一下贺祺的表情,抱着文件快步出去了。
阿May接收到了蒋洛盟的眼神示意,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霎时间,总监办公室里只剩下贺祺和蒋洛盟两人。贺祺看着蒋洛盟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刚小下来的火势又隐隐要冒起来。
蒋洛盟朝贺祺微笑,是那种弯起眼睛抬起嘴角的,由衷满意的笑:
“说完了吗?说完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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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营销部员工奖金=绩效奖(类似超产奖)+项目奖(阶段性发放)+综合奖+各类外勤补贴
三个月扣的只是综合奖,请大家酌情发疯
第6章 (六).“1:0”
贺祺被蒋洛盟的反应搞得头皮发麻,拧着眉头,将信将疑地在蒋洛盟办公桌对面坐下。
蒋洛盟的脸色和善得出奇,就好像方才挨骂的不是他一样,微笑着朝贺祺手里的纸袋递了个眼神:
“买了咖啡吗?刚喊那么大声,打开喝点润润嗓子吧。”
贺祺隐隐觉得事有蹊跷,背后发冷;但又觉得气势不能输,看蒋洛盟一眼,便真如他所言,把路上买的冰美式打开了。
贺祺单手拿着咖啡杯,胳膊肘撑着椅子的扶手上,叼着吸管大口大口地喝。透明杯子里的咖啡液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贺祺大概没想到,尽管精心设计了肢体动作,但叼着吸管喝水的表情根本和“冷酷”不沾边。
他看不到自己吸着吸管,稍稍鼓起来的腮帮子;也无从知道蒋洛盟的表情为何更明媚起来。贺祺只觉得心里发毛:
“蒋总监,别笑了。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蒋洛盟立刻变回平常谦和的表情,眨了一下眼睛,两手交握着:
“季末考核给你打D,原因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就是因为你没配合。你连让我了解的机会都没给我,我又刚来,怎么知道你这个季度干得怎么样?”
贺祺当即从椅子背上离开,上半身向前倾,两眼瞪大看着蒋洛盟:
“蒋洛盟你别血口喷人啊!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季末评价的事?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事儿,要我怎么配合你?”
蒋洛盟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退,眼睫低垂,平静地开了口:
“我第一次叫你一起吃午饭,是在周二上午的电梯间,你说不想跟我有除工作外的联系,所以拒绝了。
“第二次约你,是以总监的名义,让阿May去联系的。你自己也知道,工作电话是用来谈工作的,我已经用很正式的方式约你的时间了;但你态度强硬,说你这周下周下个月都没时间,明显是不想配合。
“第三次约你——按理说我还有这么多耐心,已经是非常仁至义尽了——是在周五晚上,专门等你下班,跟你一起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身为副总监,你又一次,坚决拒绝了顶头上司的邀约。
“营销部的另外两个经理,我跟他们说请他们吃午饭,他们没有一个说自己没时间,或者自己有安排的。所以我们在吃饭的时间里,很轻松地就完成了述职和评价的过程……”
“蒋洛盟你玩儿我吗?”贺祺整个人向前倾,几乎要趴在蒋洛盟的桌子上了:“你说的是去吃饭,什么时候说这是季末评价了?”
“有什么问题吗?”蒋洛盟抬起眼睛,直直望进贺祺燃起火的瞳孔:“公司规定是,季末评价的形式、时间都由评价者来定,只要做好过程资料留存即可。
“作为总监,我认为营销部的经理们平时工作很忙,很辛苦,不想给他们增添负担;所以计划在午饭时间,以轻松自在的方式完成这项工作。
“同时,我认为精心准备过的述职虽然全面,但润色过多,有失真实;所以在约午饭的时候没有说明意图,并且要求先接受问询的人对谈话内容保密,以维持评价的公平性。
“这些我也写在了我的工作报告里。明天我去给楼上的人述职,就会用这份报告。只是……你大概不会出席,也没有机会质询我。”
贺祺眼前发晕,他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一回事。贺祺不得不承认,蒋洛盟的这种说法非常自洽。
贺祺强行稳定心神,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仍旧坚定:
“但是,我作为被评价的人,我对评价的形式毫不知情。拒绝和你吃饭,并不是主观上的不配合这项工作。
“如过只是想追求这种‘临时抽查’的效果,你完全可以临时把我叫来办公室,或者临时过来我办公室;没理由一声不吭,连过程也没有,就直接全都打D提交上去吧?这分明就是在针对我!”
蒋洛盟抬起嘴角笑了笑:“怎么没过程?阿May打电话约你的过程、以及我们方才的谈话,都有录音的。
“另外说到‘针对’,我也想请问贺总:连续三次,无视顶头上司的示好,强硬拒绝顶头上司的邀请,遇到问题不沟通就来大吵大闹,这是一个八年职场人该做的事吗?
“我是否也可以理解为,是贺总不满公司的人事安排,因此针对我?”
贺祺睁大眼睛怔住了,他哑口无言。
虽说Swipe的氛围不是那么“尊卑有序”的,尤其营销部,跟供应商、跟物流、跟风险部财务部,吵架的时候太多了,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但是贺祺扪心自问,对上级……大家还是会保持敬畏和尊重的。
就算有什么事情不满或不解,第一处理方法绝对不是扯着嗓子骂人,而是关起门来,以解决问题为导向一起商量。
蒋洛盟说得对,贺祺在Swipe八年,这些处事规则早就烂熟了。
贺祺想,自己之所以对蒋洛盟这么不客气,一点气也不愿受;可能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人是蒋洛盟。
贺祺不由汗颜。最开始,说要保持“纯粹工作关系”的是他;到现在,不知不觉介入个人情感的也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贺祺开始变得惶恐。
贺祺眼神颤抖着,竭力收回自己这些天来的私人情感,把蒋洛盟当成单纯的空降上司来看待。
贺祺咬咬牙,抬眼对上蒋洛盟的目光:“对不起,总监。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做事情太情绪化。之前对您不礼貌的行为,我跟您道歉。您看我能不能现在跟你述职,您重新提交一下评价结果?”
蒋洛盟没说话,眼睛轻轻眯了眯,盯着贺祺看了半晌,才幽幽地开口:
“贺总不是说,让我们保持纯粹的工作关系吗?”
贺祺还想嘴硬,牵强地把嘴角提起来,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些:
“同事之间,也可以相互帮助一下嘛。蒋总大人有大量,干嘛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计较。”
“嗯……”蒋洛盟缓慢地点点头,沉吟了一阵:“不行。”
贺祺怀疑自己听错了:“不……不行?”
蒋洛盟温声解释:“的确不行。人事部的系统你是知道的,要修改已确认的内容,是要走申诉过程的,会被认定为工作失误。作为普通同事,无关痛痒的忙我可以帮;但这次,我是没有工作失误的啊,不是吗?”
贺祺傻眼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隐隐颤抖:“你……那我,季末评价还是D?不改了?”
蒋洛盟看着贺祺,明明白白的点头,眼神里装了些礼节性的怜悯:
“我知道,但这只是一次季末评价,除了三个月综合奖,对你没有别的影响。接下来这一季度好好做,确保下次别拿D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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