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庭心脏跳了跳,无端地生起一种害怕的情绪,不知道怕的是什么,只感觉头脑有些发晕,他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退,不小心压到了傅闻璟的手。
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动静,就把人弄醒了。
傅闻璟睁开眼,黑色的眼瞳里装着沈良庭小小的影子,“醒了?”傅闻璟把手抽回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残留着半睡半醒的慵懒惺忪。
沈良庭看着傅闻璟的眼睛,点点头,惭愧地道歉,“不好意思,我睡糊涂了。”
傅闻璟侧躺着,伸出的手拨了拨沈良庭额前的碎发,又凑过去在他额前亲吻了一下,“胡说什么,快睡吧。”
沈良庭眼中莫名一酸,他重新靠回去,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小小的身量了,已经长手长脚地长大了,几乎和傅闻璟差不多高,没法像之前那样恰到好处的窝到人的怀里。
眼前的人也不对,不是少年的样子,长大了,五官更成熟,眉斜飞入鬓,眉骨高耸,眼窝深陷,唇角一抿,就有几丝细小的纹路,睁着的眼睛少了从前的温润,总有一种复杂莫测的距离感,冷森森,沉重压抑,一种感情压着一种感情,交缠在一起,像网一样把人罩住了,无法挣脱。
沈良庭一惊之下,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傅闻璟还在看着他,脸在月色下是一种诡异的苍白冰冷,好像被冷水浸没,皮肤底层泛出非人的青蓝色。
沈良庭怔怔和人对视,感觉手脚一阵阵发凉。既害怕又舍不得逃开,他靠过去,一手拂过傅闻璟的脸颊,把人拉近,唇瓣相贴,嘴里不是水果糖腻人的甜味,而是苦涩的烟草,唇是薄的冷的,毫无热度。
“傅闻璟,”他缠绵而痛苦地亲了亲男人的唇瓣,又伸出牙齿重重地咬了咬,“我很想你。你知道没有?”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回吻他,舌头强势地挤进他的口腔,是熟悉的力道。
触碰他的手也是冷的,带着湿漉漉的水渍,身上有腥咸的海水味。
沈良庭闭上眼,与傅闻璟相贴的地方渗透进刺骨的寒意,他忍不住想到,独自躺在不见天日的深海里,陷入淤泥,该多么冷,多么孤独,多么无望。
泪水冰凉地从眼中滑落。
他低头噙住傅闻璟无知觉的手指,试图把它焐热,然而怎么都暖不起来,像含了一块冰,连自己的温度都要失去。
再然后,沈良庭就醒过来了。
他坐起来,衣服从身上滑落,他在自己的家里,还是深夜,外头落起雨,雨水噼噼啪啪敲打着窗户,窗户没有关紧,雨丝飘进来,房间里一片潮湿的冷意。
公爵被他吵醒了,在床脚冲他叫。
沈良庭对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手一摸两腮,泪水已经干涸在脸上。
他睡不着了,坐起来,把放在书桌下面的文件全都拿出来。
书桌上亮一盏黄色的小灯,小灯旁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小佛像,他一页页的看,看所有文字,还有做的批注,傅闻璟以前会亲手改他交上来的报告,改的很仔细,一句句地指出错误,现在他看着,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讲话。
天亮起来,沈良庭起身做了杯咖啡。
这时手机上标注了特别提醒的名字闪烁起来。
沈良庭拿起来接通。
“沈总,有人说在太平洋的一个岛上看到了傅闻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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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鲁滨逊的宝贝,好像有点道理……
第101章 奥卢
收到消息也来不及检验真假,沈良庭就带了秦林前往。
岛上没有机场,飞机在最近的机场落地后,改坐当地人的小艇上岛。
因为这里治安极差,被称作三不管地带,抢劫偷盗等违法事件时有发生,不法分子横行,沈良庭乔装打扮,换上当地的装束,尽量掩人耳目。
还有一位给他做向导的人引路,向导叫阿宽,本地人,会说中文但不会看汉字,
从传过来的照片看,有八九分相似,可不见到真人就不能确定。
在这里开赌场是合法的,他们要去的金沙赌场,酒店和赌场连为一体,建的富丽堂皇、雄伟壮观,不亚于一个小皇宫,是当地最赚钱的销金窟。
打车到酒店,先去楼上开了间房,放置好行李,阿宽开始对沈良庭交代注意事项,“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这里的场子是巴松开的,所有人都归他管,我们是赌客,进去就是赌钱,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第一条就是不能惹事,你得装的像。第二条是你得听我的话,否则起了冲突,别怪我不管你。”
酒店电梯可以直通赌场,沈良庭走进大厅,拿钱换了筹码。
沈良庭的身份是大陆来的商人,人傻钱多,好奇来开开眼界。
一路穿过大堂被引入VIP厅。
里头的牌桌私密性更强,女荷官在发牌。
靠墙每隔十步就有一个穿着宽松衬衫的年轻人来回观察场内的动静。
沈良庭神情严肃紧迫,心里像掉了水桶,七上八下。他迫切想找到证据证明傅闻璟没有死,无论傅闻璟现在处于什么状况都好,疯了傻了失忆了都可以,只要活着,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可如果死了……沈良庭不敢想,现在哪怕是悬崖垂下一根蛛丝,他都会把它当成救命的绳索。
可一个个看过去,就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阿宽跟着他,拉他袖子说,“你坐下来先赌,不然这么走来走去的,大家都在看你了。”
沈良庭挑了张牌桌坐下。
阿宽悄悄在他耳边说,“你要找的人叫奥卢,是老板的秘密武器,你只管赢,赢多了,他自然就出来了。”
“好。”沈良庭镇定以对。
很快他桌上筹码就像小山一样堆起来了。
“厉害啊。”阿宽在他背后站着,看的两眼放光,没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真是看不出来,有两下子。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沈良庭冷睨他一眼,“我要是真赌客,你拍的这一下我运气可就被你给拍散了。”
因为沈良庭手风很顺,渐渐周围就聚拢起一批围观的赌客,也有人跟他下注,一个个激动得血脉喷张、面红耳赤,看着小山般积累起来的筹码十分眼红。
唯有沈良庭被团团围在中间,始终脸色不变,对输赢全不在意,连一点红脸的迹象都没有。他这种镇定法不免让赌场的人起了疑心,觉得他好像是早有准备特地来给赌场下套的。
等沈良庭又赢了一局,赌桌旁就多了几名看客,眼神滴溜溜的,机灵得像贼,不盯牌桌,专盯沈良庭,要看他有没有出千,万一出一点岔子,真在台面下搞花样,就要让他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盯过两局,沈良庭有输有赢,但总得来说,运势长虹,手风顺的不正常。沈良庭敏锐地看见两个人挤出赌桌,在旁窃窃私语,随后一人走进贵宾厅内侧的一个写着员工专用的小门内,片刻后门再度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沈良庭盯着他,瞳孔剧烈紧缩了一下。
秦林站在他身侧,也一下身躯绷直,“是他。”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沈良庭看着人,一动不动,只轻轻点了下头。然而握着筹码的手却在不自觉颤动。
将近一年的时间,傅闻璟瘦了,眼角有一道上划开去的白色的疤,很浅,把眼角豁开了,往上吊,看起来就有些凛厉。穿着白衬衣黑色镶红边的紧身马甲,光面的黑西裤,料子粗糙,版型糟糕,沈良庭就没见过傅闻璟穿这么差的衣服。
只是傅闻璟个高身材好,无论何时都背脊挺拔,宽肩窄腰长腿,马甲长裤,最能显腰身衬身材,好像服装师也知道他的优势,特地把衣服做的小了半个码,走动时,衬衣紧裹着胸肌,马甲紧勒出腰身,腰臀比相当完美,举手投足都有种从容镇定的气度。
再加上优越的五官,一走出来就把赌场中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沈良庭没法移开目光,一寸寸细致贪婪地看,想要借此找出这个人过去一年的遭遇。
傅闻璟径自走到牌桌前,跟发牌的女荷官耳语两句,两人就换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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