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一起吧。”商珉弦又补了一句:“像安安那样。”
接着又说:“以后不准来这种地方,不准和别人搂搂抱抱。”
商珉弦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用了两年才接受安安的离开。可是这人摇身一变,以一个更加锋利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像抽鬼牌的时候,好不容易把鬼牌送走。重新洗牌之后再次抽中,这种感觉更加致命。
商珉弦想,不是他抽中鬼牌,而是鬼牌找上了他。
一切从那个雨天就开始了。
庄清河有预谋,有目的。以一种纯然无害的形象出现在他的世界,把他多年来的生存规律打破打乱。
这永远都是庄清河的错。
庄清河则神情复杂,似乎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他愣了半晌才开口:“像安安那样,你意思是我还去你家给你当园丁?”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商珉弦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说:“我是说,你在我面前,还像安安那样。”
“像安安那样。”庄清河垂眸,在嘴里咂摸着这句话。
“嗯。”商珉弦一脸平静,眼神毫无波澜,拿出的是开会谈判的气势。
庄清河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轻轻吐了口气,心想这不是表白,是做生意。
于是他做出了和商珉弦截然相反的姿态,他往后靠了靠,倚着沙发,很不正经地问:“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商珉弦:“现在商家我说了算。”
“嗯。”庄清河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知道。商珉弦在南洲这些企二代里,算是最早就完全接了班的。
沉默。
庄清河在沉默里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意识到,他们俩都在等对方说话。于是他打破沉默,先问:“哦,所以呢?”
商珉弦看着他,那眼神在说,你在明知故问。
庄清河回他一个,我不明白的无辜表情。
商珉弦只好结束神交,开口道:“你们庄家的企业结构我了解了一下,很复杂。”
庄清河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你的弟弟庄海洋。”商珉弦顿了顿。
庄清河抬眼看着他,眼睛微眯。
“他的情况,将来是不可能接手公司的。”商珉弦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词,这让庄清河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所以呢?”庄清河往后靠了靠,把脚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歪头玩笑道:“哟,你想说,商家现在你说了算,你要跟我“联姻”?”
“不是。”商珉弦摇了摇头,非常实事求是道:“你家的规模还没有资格跟我“联姻”。”
“…………”庄清河笑不出来了。
商珉弦说:“我想说的是,庄衫的公司结构很复杂。权利不集中,人员又臃肿,管理层很多庄海洋母亲的娘家人。”
庄清河没说话。
商珉弦下结论:“你想接手公司根本没那么容易,但是我可以帮你。”
庄清河看着他,问:“条件就是和你在一起?”
“对。”商珉弦又补充道:“像安安那样。”
商珉弦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刻在他骨子里的价值观和人生经验是难以改变的,他永远坚信,契约和利益捆绑远比虚无的承诺牢靠。
庄清河还是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问:“那意思就是,我以后在你面前要当个哑巴,连话都不能说了?”
商珉弦没有否认。他的眼睛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
半晌后,庄清河哂笑一声,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自嘲:“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庄清河啊。”
商珉弦没说话,而沉默在这种时候就是一种默认。
许久后,庄清河缓缓开口:“商珉弦,安安死了。”
一直淡然自若的商珉弦突然脸色微变,说:“他没死,他活在你身上。”
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有没有发现?你陷入了一个悖论。”
商珉弦不语。
庄清河又说:“在讨论安安死没死之前,我们先来讨论他到底存不存在。”
商珉弦呼吸骤然急促,坐直喝道:“停下!”
庄清河置若未闻,继续道:“安安真的存在吗?”他直直看着商珉弦的眼睛,说:“如果真有安安这么一个人,那他在去救你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死了。”
商珉弦摇头,固执道:“你还好端端的坐在这。”
庄清河挑眉,说:“那是因为我是庄清河啊。”
商珉弦不说话。
“还有一个论点,就是安安根本不存在,他是假的。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角色。”
庄清河下结论道:“所以,安安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根本不存在。”
这句话,分明一点希望都打算不给商珉弦留。
于是商珉弦突然失态了,他把庄清河推到沙发上,摁住他,说:“你闭嘴!”
庄清河被商珉弦压在沙发上,很暧昧的姿势。他作为一个两年多没开张的人,身上又压着一个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这么近的距离。
呃……有点危险。
让人想荡漾。
还没等庄清河荡起来,商珉弦突然站了起来,他已经迅速平复好心情,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庄清河正要说话,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邓昆走了进来,看着衣衫凌乱半躺在沙发上的庄清河,他皱了皱眉。
庄清河扭脸看他,问:“你怎么来了?”
邓昆走过去,说:“我听施光说,姓商的找你来了。”
“姓商的”就站在旁边,看了邓昆一眼,知道了他私底下是如何称呼自己的。
庄清河习惯了邓昆偶尔的不通人情世故,但还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转移话题说:“施光怎么这么大嘴巴?”
邓昆蹙眉:“他也是怕姓商的找你茬,你不能怪他。”
庄清河心想,你他妈快别姓商的姓商的了。
邓昆十分警惕地看了眼姓商的,然后当他不存在,转脸问还半躺着的庄清河:“他对你干什么了?揍你了吗?”
庄清河慢慢坐起身,低头以手撑额,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揍我。”
接着他抬起头,神情微妙,说:“听他那话的意思,是想包我。”
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向商珉弦看去,似笑非笑。
邓昆也蹙眉望向商珉弦。
包庄清河?疯了吧。
“不是包。”商珉弦纠正,说:“是在一起。”
邓昆眉头皱得更紧了。
庄清河拎起一旁自己的外套,站起身对邓昆说:“你先把车开过来,我再跟他说两句,然后我们就回家。”
最后几个字让邓昆所有阴鸷的气焰都消散了,他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朦胧暧昧的灯光下,庄清河身上那种倦怠感更深了,他靠近商珉弦两步,目光里夹着隐秘的凝想,半晌后,他说:“商珉弦,我还记得你之前就说过庄清河这个人很难搞。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就已经开始讨厌我。”
商珉弦没说话。在他还不知道安安就是庄清河的时候,他确实在安安面前说过很多庄清河的坏话。那时候的他,也确实对庄清河其人印象极差。
庄清河眼眸垂了垂,问:“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他离商珉弦很近,商珉弦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庄清河笑了笑,轻声说:“你是突然发现,庄清河其实还挺好搞的。是不是?”
他说到搞这个字的时候,故意咬重发音。
商珉弦:“……”
他刚要说话,庄清河就退了两步,撤离了他身边。他总结一般说:“商珉弦,别再说什么安安还活在我身上。让我给他当替身,你不觉得滑稽吗?”
说完,庄清河似乎也被某种莫名的疲惫压垮,打了个呵欠,桃花眼里瞬间充满了氤氲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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