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时冬暖不解。
那壮汉行为虽恶心,但顶多只是拉了手,没留下证据,根本不好立案。
韩嘉榆解释:“他是惯犯,手机里有不少偷拍的照片,还发布到付费群里。这些证据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时冬暖更加诧异。
既然确有不利证据,对方怎么会心甘情愿去警局等待惩处?
甚至最开始,对方怎么允许韩嘉榆拿到手机找到照片?
想起对方扭曲骨折的右手,时冬暖心里有个猜测。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时冬暖心一揪,低头看去。
韩嘉榆的左手手指划了几道血口子,伤口不深,但溢出的血珠子已经淌成了一片蜿蜒的网。
“你怎么受伤了?”时冬暖着急地拉起对方的左手检查。
“别担心,”韩嘉榆却说,“对方先动手,我正当防卫。”
“这不是重点!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韩嘉榆抽回手,“等我从警局回来吧。”
“不行!”时冬暖更急,“那我和你一起去警局处理伤口!”
韩嘉榆用完好的右手按住时冬暖的肩。
无声的动作,示意时冬暖冷静。
待到他情绪稍缓,韩嘉榆才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肩侧。
温柔却有力的触感。
“我知道不严重,你别担心。”韩嘉榆说,“在家等我,马上就回来。”
安抚好他,韩嘉榆就紧跟着那壮汉离开。
时冬暖虽不放心,但没办法,只得先听话。
韩嘉榆的房间门还开着,时冬暖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在门边打量。
室内陈设完好,明显屋中人不曾起过大冲突。
只有地上的玻璃杯碎裂,碎片有血迹沾染,大概就是伤了韩嘉榆的利器。
韩嘉榆说过,对方先动手,自己是正当防卫。
而冲突的响动产生时,壮汉马上便逃了出来。
时冬暖合理猜测:一开始都只是韩嘉榆单方施压,逼问出一切。
直到壮汉受不了压力,摔杯袭击,被韩嘉榆顺势折了右手。
折了壮汉那只碰了他的右手。
时冬暖没想过,韩嘉榆居然有那么凶的气场,仅靠施压审讯,就能逼对方破了防。
就像是顶级alpha释放信息素威压。
无人可以抵抗。
时冬暖回到自己房间,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等韩嘉榆回来。
胸腔内翻涌着强烈的情绪亟待发泄,而他最擅长的方式,便是画漫画。
时冬暖找出平板,画了几格简笔画。
却不是Austin和Oliver的爱情故事。
还没落笔,他就已经确认,这则原创小剧场不会被公开。
这是时冬暖今晚的秘密。
关于一位小王子,和他的骑士——
>>
小王子被邻国上将觊觎。
上将傲慢,言语羞辱着金枝玉叶的少年,举止也很放肆。
被强壮的男人捏着手腕时,小王子满眼无助。
他最信任的骑士还在故土,怕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
然而,骑士来救他了。
在“分食”小王子的晚宴上,他的骑士踏马而来,将奢华的大厅践踏得一片狼藉。
上将守军将二人团团围住,骑士已如强弩之末。
小王子只记得,骑士最后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将他推出大厅。
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巨大的身躯将建筑的穹顶撑破。
所有士兵和居民都四散逃窜。
只有小王子独自逆着人流,站在原地。
他看到怪物对那些辱骂过他的人咆哮,像是古老的诅咒。
他看到怪物撕碎那些触碰过他的人的身体,百倍地报复回去。
小王子记得,他的骑士曾单膝下地,向他虔诚许诺:
“我的小王子不能受一点委屈。”
后来。
小王子找不到他的骑士,也找不到那只无名的怪物。
回到故土不知多久,一日,他在臣民愤懑的街头,听到了一个传言——
有一只丑陋的怪物袭击了这座小镇。
勇士们联手将那怪物赶进了垃圾堆。
小王子跌跌撞撞来到那处垃圾场,冰清玉洁的贵人,竟亲手翻搅那些恶臭的污秽,寻找怪物的踪迹。
似乎不忍见小王子受苦,那只怪物终于在如山的秽物后,探出了头。
小王子含着热泪朝它伸手,把它接回了宫殿。
小王子亲手为它洗净泥污,亲手为它擦干水渍。
可怪物却垂着头,从始至终不敢看小王子一眼。
这般自惭形秽,令小王子心碎——
它怕吓到他。
哪怕是它救了他,它也不愿惊扰他。
它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它曾经是人人爱戴的青年英雄。
如果它不曾为他撕破伪装。
它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剧情进行到这里,时冬暖停笔。
他的脑中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你希望小王子怎么做?
那个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响亮。
不断重复:
你希望他怎么做?
你希望它怎么做?
你希望他们怎么做?
时冬暖脑中一片清明,决然落笔——
非人的体型差,不浪漫的场面。
小王子踮脚,在蜷缩的怪物额头,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
小剧场画完,时冬暖将平板放在长椅边,蜷起腿,抱着膝盖。
他歪头靠着膝面,盯着小王子轻吻怪物的画面发呆。
如漫画所示。
骑士解禁变得残暴,小王子却不怕他。
韩嘉榆刚才很凶。
但时冬暖不怕。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腿软,不是出于恐惧。
而是出于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时冬暖想起高中刚入学的经历。
那时他个头不高,相貌清秀,被霸凌者堵在厕所欺负过。
当时时冬暖谁也不认识,只能独自一人负隅顽抗,那种孤独感,他至今不曾忘却。
回家后,时冬暖本不打算让时青禾知道,但他瞒不过敏锐的生母。
得知原委,时青禾不打算求助前夫,而是拎包亲自去学校找霸凌者算账。
女人虽高挑,对上人高马大的霸凌者和其父,还是肉眼可见地瘦小。
但她足够坚强,足够勇敢,面对施暴者,气势丝毫不输。
时青禾打赢了那场仗,霸凌者最后被劝退学。
可目睹过母亲对抗背影的时冬暖,心里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疼。
是当时的他不够强大。
是当时的他没能强大到保护自己,保护妈妈。
心酸的回忆,加上今晚历历在目的事件,让时冬暖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好在,现在他青年初长成。
好在,家里有个高大强势的韩嘉榆。
他们可以互相保护,同时守护她。
这个家未来不会再有人受委屈了。
大厅传来开门声。
时冬暖回神,明白这是韩嘉榆回来了。
他连忙按熄平板屏幕,小跑着离开房间。
果然是韩嘉榆到家了。
大门边的男人脱去沾了寒风的外套,露出里头的衬衣。
脱衣时,韩嘉榆听到开房门声,抬眸看过来。
与时冬暖对视一眼。
令少年莫名心跳加快。
外套被挂在门边衣架上,韩嘉榆没回房间,而是坐在了大厅沙发上。
时冬暖马上翻出民宿的紧急医药箱,找到药膏和纱布,与男人并肩坐下。
二人没有说话。
安静的厅中回响着纱布被剪开的细微声响。
时冬暖小心用沾了生理盐水的纱布,为对方清理伤口。
随后,白色的膏药挤上大手斑驳的细小伤口。
韩嘉榆筋骨明显的手指,便沾满了白色膏药。
粘稠的膏体迟缓流动,显得那掌心更宽阔,指节更修长。
看着眼前这一幕,时冬暖莫名紧张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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