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两年前他们背着他给陈家人那笔钱,说是好歹养过他一场,给了就两清,也免得他落下话柄。
但今辞从不在意是否和陈家人两清,他并不欠他们的,给出去的钱,就像硬往他嘴里塞下一块腐烂的臭肉,让他难受了很久。
旁边传来羹勺落地的声音。
今恺白着脸,手里的骨瓷勺摔在地上,成了两半。
“我、我吃饱了,我回房了……”
今恺起身就走,今母和今宇的视线立即追了过去。
今宇叹了口气,“我去看看。”
今母就让他快去,而后转头看向今辞,也叹着气,说:“这件事,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再商量着看吧。”
今辞就知道,把陈家人赶出峘城这件事,不会以他希望的方式去完成了。
“那我也上楼了。”今辞很平和地说。
上了楼,听到走廊那一边传来今恺哽咽的声音:“……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虽然老天没给我一个好身体,但给了我最好的爸妈和大哥,我没想到,我不仅不是你们的孩子,亲生父母还是那么不堪的人。”
“今辞他那么讨厌我,提起他们,是故意想看我难堪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阿辞不是那样的人……”
今辞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想通过一些事,通过他们的一些选择,来让自己毫无负担地离开这个家。
第20章
到晚上后,天空下了一场暴雨。
暴雨渐歇,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今辞大多数时候都待在画室,对着落地窗,偶尔发呆,偶尔翻看手机。
看手机是看纪珣发给他的各种资料,但慢慢地,今辞的浏览器里多了很多搜索记录。
关于生育的搜索记录。
抱着心底那点隐秘的自私,他好奇地去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
然后,心里的渴望越来越明显。
雨停那天的上午,今辞接到一个电话。
是已经和他合作多年的装裱工作室。
在被查出怀孕之前,今辞刚完成了一副比较满意的画作,那副画作被他送过去,已经装裱完成。
那边来电询问,这次是不是也直接送去他的工作室。
工作室已经搬迁,今辞最近也不会去新工作室,想了想,就让他们送来今家别墅。
那边承诺大概下午三点送过来。
那个点今辞差不多也刚好午睡结束,就说:“可以”
之后今辞还特意跟楼下的一位刘姓阿姨说了声,告诉对方下午会有人送东西过来,麻烦她留意一些,到时候让人直接把东西送去他的画室。
今辞最近睡眠多,午饭后他刷了半小时手机,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过了三点半,比平时睡得久了一些。
裱好的画应该已经送来了。
今辞去了画室,但视线在室内搜寻一圈,没看到有送来的画。
他看看手机,常和装裱工作室联系的对话框里,对面在两点五十多的时候发过来一条信息,说画已经送到,还附上了刘姨签字的图片。
所以,画呢?
今辞去楼下找到刘阿姨。
“在画室里啊。”刘阿姨惊讶地说,“我跟着人一起进去的,东西确定放好我才签字关门的。”
但事实就是没有。
刘阿姨自己也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她一下子慌了,解释说:“不可能啊,我明明跟着一起进来看着他们放下的……”
今辞见她这样,就找来其他阿姨问。
最后有个阿姨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是小少爷拿走了。”
这位阿姨说,大概一点过的时候,今恺带了一个朋友回来,两人在楼上待了好一会儿。
之后今恺把他的司机刘叔叫上去,等到三人再下来时,刘叔手里就抱着一副画,随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
当时刘阿姨在忙别的,没在主楼,也就没看到这一幕,不然肯定会拦一拦,或者直接通知今辞。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不会察觉到什么不对。
刘阿姨事前被今辞特意交代过留意这副画,她知道这画对今辞应该蛮重要的,结果画不见了,她内疚地道歉:“对不起,二少爷,都是我的疏忽……”
“和你无关。”今辞安抚了刘阿姨一句,面上并没有什么愤怒。
这件事虽然让他感觉有点恶心,但心里又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结果,大概终于要来了。
晚上大约八点半,结束应酬的今父、今宇,外出参加姐妹生日聚会的今母,以及下午离开的今恺,在几分钟内陆续回来。
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今辞,今父今宇和今母都有些惊讶。
今辞和家里的关系越来越僵,已经记不起是从什么时候起,除了吃饭的时候,他就很少再和大家待一起。
每次只要他在家,不是在画室待着不喜人打扰,就是窝在自己的卧室。
唯有今恺,在看到今辞那一刻,有些慌张地停住脚步,嗓音不太利索地出声:“阿辞,我——”
“为什么偷我的画。”今辞直截了当地问。
“不、不是偷!”今恺慌张道,“阿辞,我没偷——”
今辞语气轻淡:“不问自取就是偷。”
今恺面色苍白起来,“不是那样的阿辞,我是为了家里!”
两人的几句对话,让今家其他人都茫然起来。
今宇按住今恺的肩膀,说:“恺恺你先放松,放松,什么事慢慢说。”
“这是怎么了?”今母则走向今辞,语气迟疑,“我好像听见你说,恺恺偷了你的画?”
今父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张脸透着严厉:“都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怀孕每天都让今辞感到疲惫,他道:“让今恺说吧。”
今父就道:“恺恺过来。”
今恺紧张地捏着手指,呼吸有些急促地走过去,在沙发坐下。
他声音有点颤抖,眼睛也有点红,“阿辞对不起,没有通知你一声就拿走你的画,的确是我不对。但我拿你的画,不存在任何私心。”
“那你拿阿辞的画干什么?”今母问。
今恺看一眼今宇,说:“最近大哥不是在想方设法地促成和麓城万嘉集团的一项合作么,今天我在外面遇到万嘉的小公子,和他聊得不错,想着兴许能给大哥提供一些帮助,就邀请对方来家里玩。期间他说要参观家里的布局,然后无意中推开了阿辞的画室,看到了放在里面的一副画。他表现得很喜欢,当即就问我可不可以买走。”
今母看向今宇:“万嘉?”
“是有这么回事。”今宇点了下头,不过又对今恺说,“但那是阿辞的画,就算你为了家里把画拿去做人情,也该先和他说一声,征得他同意才可以。”
“当时阿辞在午睡,我没敢打扰他。”今恺垂下眼低声道,“而且之前阿辞不是经常把他自己的一些画卖出去么,我以为那副画也是他准备卖的,就自作主张答应了。那画给了万嘉小公子后,我当即就已经托朋友买了一副看起来有些类似的画,明早就可以送过来。”
今母就问道:“阿辞,那副画你是准备卖的?”
“不是。”今辞道,“是我给一个朋友准备的礼物。”
今母是觉得,如果是今辞准备拿去卖的画,今恺拿走就拿走了,但那是今辞给别人的礼物,这事就有点不太好办了。
“恺恺,跟阿辞道歉。”今父严肃地说,“虽说你是为了家里着想,但这件事你做错了。”
“阿辞,对不起。”今恺垂着头,吸了吸鼻子,“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想离开家里,我想着让你们看到我也有用处,这样你们就不会把我也赶走了。”
今母眼里瞬间涌上心疼,忍不住拍了拍今恺的背,“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是今家的孩子,怎么会赶你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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