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上的沈燕辉也有所发觉。但他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以往竞选周期总能遇到几个疯狂的选民,朝他扔西红柿扔烂鸡蛋的都有。
他微微笑了一下,低沉着声音说:“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请听指挥有序疏散。那最后一句话,就希望我们的经济形势也像今天后厨一样火热。”
沈佳城随着大家一起轻轻笑了起来。他侧过头,在李承希耳边说:“这句话肯定不是老谭写的吧。”
会场外的安保人员蜂拥至侧门查看情况,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有秦臻,目光仍牢牢盯住讲坛。他嘴唇动了动,轻轻叫身边人:“沈佳城,你……”
“砰!砰!”
秦臻话音未落,两声闷闷的响声撕破天宇。是枪声。
再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讲台上身材高大的沈燕辉捂住胸口,轰然倒地。
秦臻先吼道:“趴下!快点,都趴下!!”
会场内惊叫声一片,人群抱头鼠窜。沈佳城再有意识,他已经被秦臻按在了地上。电光火石之间,他左手已经拿出了肩背上的枪,保险都拉开了。用时不过零点几秒。
不愧是‘鬼影之手’。
“我父亲——操!你让开!让我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沈佳城嘶吼着,用力挣扎。
“给我老实待着,别他妈乱动,你没有防弹背心!承希——你也别动。”
秦臻把手换成膝盖,牢牢压在他胸口,沈佳城的信息素扑了过来,让他觉得很反胃。可十多年的训练在此刻起了效用,危急时刻,他身姿岿然不动。
李承希声音颤抖着,但还算镇静:“厨房不是着火了,我们得……”
“枪手的障眼法。要真的严重早就看见烟了,”秦臻拿过来沈佳城的手机,紧急拨号给底下等着的罗毅:“现在立刻,把车停在侧门,我等警卫清场之后立刻带他下去。”
沈佳城非常不配合,一直在奋力挣扎:“你让我起来,我要去看一眼!秦臻!!”
秦臻用力,把他牢牢钉在地上:“让外围先清场,确定排除威胁了再说。”
他低头的功夫,沈佳城歇斯底里地挣扎。
“让我起来!滚开!”
“别动!”
秦臻差点没按住,膝盖用力往下按,沈佳城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他碾碎了。
“那是我父亲!”他低声吼着,眼睛直接红了,“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你给我让开 ……”
秦臻低头,对上他眼神。他仿佛一头嘶吼着的困兽,而自己有力的手臂和大腿是他的牢笼。他停顿片刻,低下身体,刚想说点什么,只听见砰地一声。沈佳城竟然是左手挥拳,挣开他的钳制。
“我操!”
沈佳城是奔着他肩膀去的,但是挣扎之中,肩膀错开,他打上了秦臻眉骨。他也忘了,自己左手无名指是戴着婚戒。
锋利的银色钛钢边缘立刻在皮肤上划出一道两寸的血口子。
沈佳城愣住片刻,秦臻又扑上去,把他压在自己身体底下。头部皮外伤的血流速度很快,鲜血涌出来,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流,染红他右侧脸颊,又滴入衣领里。
他不为所动,仍是牢牢压着身下的人:“别动。我不想再让你出事。”
沈佳城被他震住,没再反抗。
厨房的火势没再扩大。如秦臻所言,就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特警进来清场的时候,会场里只剩下沈佳城和秦臻两个人。
沈佳城跪在主席台上,抱着沈燕辉尚有余温的尸体,胸前白衬衣被血全染红了。
枪手一共就开了两枪。第一枪就打中了他胸口,而第二枪擦过他肩膀。
秦臻在旁边拿着黑莓打电话。
“7.62毫米,不是咱们的制式子弹。枪声来自八点……九点钟方向,射程不太远,估计是旁边的那个楼,具体的你们回去做弹道分析……现在外围注意一下,有没有行踪可疑的人——现在旁边大楼封锁了没有?”
“……我操!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不信,这么大点儿地方,能跑到哪儿去?!……那就全城戒严!需要军队的打电话给陈永年——让他批!电话给我,我亲自说,黄金二十四小时,再过几个小时就天黑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沈佳城伸出手,手指在颤抖。他把手放下,又伸出来。三次之后,终于停止颤抖了。
法医已经把运尸袋拿了过来。特警部队带头的人开口:“沈先生,请您……”
任何政要的非自然死亡都需要经过完善的调查。其中,当然也包括医学解剖。
“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沈先生,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带您尽快撤退。请您理解。”
特警部队的队长秦臻认识,曾经是南境战争的老兵,作为陆军上校光荣复原的。
他对着四道杠的秦臻颔首示意:“秦少将。”
秦臻严厉道:“沈主席都死了,是谁给你们的命令?”
“……是,是有章程规定。”
秦臻仍目视前方,说:“给他一分钟。”
沈佳城轻抚沈燕辉的脸颊,帮他合上了眼睛。这次,特警没再阻拦。
秦臻挂了电话,站在他身边,低头看自己的军用手表。
秒针走完一圈,秦臻才开口:“跟我换一下衣服吧。门口……可能有人在等着。”
沈佳城有点麻木,没给任何反应,似乎是没听到他这句话。
“沈佳城,我说——”
最后,是秦臻蹲下来,亲自上手,帮他把鲜血淋漓的衬衣扒掉,换上自己的,纽扣一扣一扣系好。
这是数十年以来联盟主席第一次成功遭到暗杀。沈燕辉是现任执政党内粘合剂一样的存在,近几年努力保持了党内声音的统一。无论这场行动是何方势力所为,今天以后,联盟上下,近至首都,远至交战中的第九区,将迎来剧变。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法医也在催促,沈佳城只得最后低头摸了一下沈燕辉的手。父亲的手很大,很冷,和童年记忆中的一样。中指上,是同同样一枚金色戒指。让他想起……
“我的戒指……”
沈佳城仍是跪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右手中指上空荡荡的。沈佳城想起来,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竟然是争吵。他丢下了那枚戒指,也丢下了沈燕辉的期望和责任,破门而出。一切……都太晚了。
可秦臻从衬衣内侧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物件——竟然是那枚印着S字样的戒指,躺在他沾了血的手心,泛着金色的光芒。
沈佳城甚至不记得伸手接。他抬起眼,对上他目光。他竟然……
秦臻以为是他嫌脏,低头用自己领带背面用力擦了擦,又重新递给他。
眉骨的伤口被西装外套擦过几次,还在不停流血,让秦臻的侧脸看上去像个冷面阎罗。那一刻,沈佳城仿佛才看到真正的他。从‘七日战争’的炮火中走出来,可以把一切刀山火海都履为平地的那个战神。
秦臻把‘鬼影’握在左手,重新挂上保险,沉静地说:“走。现在,我们一起,从这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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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沈用“我先生”来称呼……谁懂
第13章 N
沈佳城不知道那天他如何走出的会场。后来,李承希给他看过新闻片段,可他仿佛完全失去了这段的记忆。周遭一切如潮水般褪去,世界在眼前崩塌的那一刻,竟然悄无声息。
罗毅带着增援的警卫早以在侧面等候多时。还没被吓跑的记者蹲守在门口,拍到秦臻和沈佳城走出来,蜂拥而上。
镁光灯还在闪,如一场恍如白昼的噩梦。
“沈先生,请问您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您是否可以确认他的死亡?”
“沈先生,您对党内现在的形势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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