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以后,傅星河在首都陆港的私人游艇上举办婚礼派对。
婚礼日期定在18号周日。还好不是19号,沈佳城心想,否则那将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四小时,大他概喝多少酒,也无法麻木所有感官。
傅星河这些年来在举办派对方面造诣颇深,他也别出心裁,把所谓“单身派对”、婚礼和after-party全部融合成一场海上盛宴,请了最好的厨师和有名的蓝调爵士乐队,聚会的整体气氛轻松又有格调。
码头上最显眼的位置停着一辆车,还是低调的黑色林肯,周围黑衣保镖大概四位,登船的人不时回头往回看,都能猜到是谁来了。
沈佳城是两个人的证婚人,此刻正坐在林肯里面看自己的婚礼致辞,掏出铅笔改了又改。过去几个月里,这大概是唯一一篇他从头到尾自己写的稿子,没经过任何人眼,也没有任何人催促,反而是打磨次数最多的。
最后,是傅星河从跑车上下来,亲自走近,敲了敲他的车窗。沈佳城连忙把致辞收到西装内侧口袋里面。
“走吧,你还等谁呢。”
这话说完,傅星河自己就觉出来不对劲,又补充道:“他……跟我说要来,但好像有别的事情耽误了,要晚一点。”
“从第九区过来啊。”沈佳城看了看腕表。安全局秘密调查事件过后,他便告诉自己停止关注秦臻那边的消息。
“他要是真想来,多晚也没关系,我叫人用小艇回岸边接他。今天我们也走不了太远的。你的人你多带几个,保证安全第一。”
沈佳城点点头。晚宴有配备私人安保,考虑到是朋友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他才是主角,沈佳城只叫了罗毅和江洋跟着自己,把其他人送回家了。
傅星河和沈佳城都属于平日里广交朋友的类型,这次受邀宾客都是政商界名流,除了保守党的新星,联盟主席沈佳城外,对面自由党叫得上名字的议员也来了两位。
请了政商名人的聚会,就也少不了不少演艺圈的人作为plus one,沈佳城前脚刚踏上游艇,就听见旁边有人议论说:“今天晚上这出席阵容,比百年大奖那天晚上还强不少。”
再抬眼时,傅星河已经先走一步,和其他宾客去寒暄。而面前有人穿着一席米白色西装,正面拦住他要讲话。
沈佳城恍然片刻,见面前的年轻男人染了浅色头发,面容五官他却十分熟悉。
“尚挽?你……怎么在这里?”
“沈主席,好久不见,”尚挽对着他笑,那是一种仅有演员可以做到的,对镜练习过千百次的完美笑容,“您忘了吗,我是您的朋友,也是傅先生的朋友啊。”
这话里有话,沈佳城想起来,早在两年前,秦臻给媒体发通稿,他用的说辞确实是,尚挽是两个人共同的朋友……
沈佳城被海风吹得头痛,说话也直接了些:“你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
尚挽说了个名字,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傅星河众多朋友之一。
尚挽低头,又问他:“不知道今天沈主席有没有心情喝一杯酒。两年前,您承诺过我的。”
他说的是什么场合,沈佳城自然清楚。那次影视百年大奖颁奖典礼,他答应了承办方的邀请出席,席间遇到了尚挽。诸如此类的场面话,他也大概说过不下几十次。如今尚挽明目张胆提起来,却显得十分有指向性。连沈佳城都不得不低头再次确认,离婚约定在明天,而今天晚上的他仍是戴着婚戒无误。
有求于他的人很多,沈佳城早已习惯了圆滑地拒绝。可今天他心中还有一事,他拉住尚挽的手臂,示意他去旁边说话。
“两年前,你也答应过我一件事。你还记得吗?”
尚挽仍是笑着,示意沈佳城在自己耳边说:“太吵了,我听不太清。您再说一遍,好吗?”
沈佳城识破他的把戏,倒是光明正大地提高了音量,问他道:“那天晚上,你借我的那只袖扣,你还答应要还给我。你还了吗?”
尚挽大概也没想到现在已经身居高位的沈佳城会和自己掰扯一件随手赠予的物品。他也皱起眉,仿佛是认真思考的样子,良久,才抛给他一句:“沈主席,我那天是借来救急,否则我的造型师也不会同意我戴。那种有机水晶的东西……我送给造型师他都不要。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沈佳城拧紧眉毛,刚想说点什么,可一个风浪袭来,甲板摇晃了一下,他手里的洒出来大半,全泼在面前人的身上。尚挽穿的浅色西装外套,被红酒一泼,袖口基本没法看。
“……算了,”沈佳城有些不耐烦,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擦,“你要是介意,可以跟我的保镖换一下衣服。袖扣就算了,这回你自己解决。”
尚挽转身,片刻后又给他重新递了一杯酒,自己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恢复了那个完美的表情:“没事。您不介意就好。”
沈佳城懒得跟他多计较,端着酒杯走了。
当天风浪不小,傅星河只得再三和负责人确认气象雷达预测和具体航行路线,确保出海之后在一个浪缓点的地方举办仪式。
沈佳城笑他,说这海上世纪婚礼的想法很好,就是执行起来得靠天公作美来保佑。
傅星河端着酒杯,眼睛没离开过远端穿着白色燕尾礼服的谢临风,侧过头来说,没办法,他从小在内陆城市长大,没怎么见过海,所以一直就想办海上婚礼。我说什么,也要让他实现这个梦想吧。婚礼婚礼,不是终章而是序章,要上来就要满足他的愿望,这才算是个好的开端。
好的开端……沈佳城举杯沉思,若是留给秦臻选择,他会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呢?在海边,还是在山间?他会请什么人到场呢?家人、朋友、战友,还是干脆只办小型仪式,不请任何人?
三年以前,秦、沈的婚礼万众瞩目,地点是沈燕辉选的,而流程是沈佳城亲自定的。秦臻对他说,父亲身体抱恙,母亲早就不在,到场的只有严骋一位长辈,没有任何其他家人朋友。他永远无法指责对方背弃这婚姻一场,因为没有任何一项规定是秦臻写的。从头到尾,是沈佳城为了自己的利益所某求的结合,还把那段时间烦闷压抑的不得志和无所为都投射到这场关系身上。
因自己而起,也理应由自己结束。沈佳城低头看稿,觉得胸口发闷,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这样的天气倒也给婚礼平添几分浪漫色彩,离港时候那一下摇晃不止波及沈佳城一人。聚会刚刚开始,酒精就先洒了一地,宾客之间气氛非常放松,配合着乐队,把愉快松弛的气氛推到了顶。
自由党议员温思勉恰好抓住机会,坐过来跟沈佳城主动聊天。傅星河本人是中立立场,历届都是看人投票。既然是私人聚会,也是娱乐场合,当然不必带着身份立场来,请的都是朋友,倒也不太意外。
温思勉在沈燕辉在任期间主导过一个两党支持的基层教育改革法案,坚持保证每个适龄儿童都有学上。最近两年,又在推行师资认证统考项目,因沈燕辉任期突然中断而徒增阻力。他两句话就抓住了沈佳城的兴趣,后者边听边点头,时不时还拿出铅笔记了两笔。
“这日子还谈工作,”傅星河路过,拍了他肩膀一下,“起来,去甲板吹吹风吧。”
沈佳城站起来才发觉头有点晕,身体也感觉到一阵阵发热。大概这几天连轴转的代价是身体防御机制的崩塌,两杯酒过后,已经觉得疲惫透顶,额头也有点发烫。
“沈主席,那我之后可以定个时间,向您详细做个报告吗?”议员仍没放弃,诚恳地说。
“可以。但是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比起怎么说服我,你们应该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写提案,怎么说服大家。”
沈佳城最后几个字被一阵喧嚣声盖过。谈话被打断,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头顶轰鸣声越来越大,他便跟随众人,踏上甲板一探究竟。
分明是一架直升机在逼近。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海岸警卫队例行公事巡逻一圈,可飞机由远到近,悬停于游艇正上方,打出辨识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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