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嘴唇苍白额冒冷汗的样子太不健康了,工作人员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送您去一下医院?”
“谢谢,我不用。”宋十川努力平复着自己,双手在脸上狠狠揉搓,也算给自己找回了几分血色。他拿出小费让对方跑腿替自己买了一包纸巾和一瓶漱口水,又拒绝了对方让自己进大堂休息一会的建议,在外面把自己重新收拾得能见人了,才回头继续盯着酒店里正在进行的这场“面试”。
那男模特也不知是对工作还是对人太有想法,他和喻枞交谈时一点都不注意保持距离,非但眼神含水笑个不停,姿态上也越来越亲近,甚至拿出一份包装严实的礼物对着喻枞大献殷勤。
更让宋十川心绪翻涌的是,喻枞也根本不避讳他的示好,大大方方接下了这份礼物。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
就在他恨得满脑子都是杀人毁尸的操作步骤时,一只小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嘘嘘!谁、嘘嘘!”
“朝朝!”宋十川连忙转身,将自己整个人都挡在玻璃幕墙前,但郑姐还是认出了坐在里面的喻枞,她正要指着那个背影问些什么,就被宋十川抢先截断话头:“他在工作,叫我们别打扰他。”
“哦,行吧,那你在这里是……”郑姐疑惑地打量着他,宋十川从她怀里抱走了还没来得及看向酒店的喻朝,谎话张口就来:“喻枞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我是来接朝朝的。”
郑姐也没往多了想,只随口感叹一声:“唉呀,喻先生知道我带朝朝去小广场玩开火车啦?这真不愧是亲亲的父女俩,朝朝想干什么他是一猜一个准的。”
“是啊,他最爱朝朝了。”宋十川让喻朝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语气轻松若无其事地说:“朝朝,我们回家了,你饿不饿?让叔叔摸一摸小肚子有没有扁啊?”
“想吃!”喻朝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吃什么无所谓,她胃口向来都好极了。
宋十川小心地抱着她,有她在就觉得这颗心能安下一半了,她回家了喻枞肯定也会跟着回家的。他这样劝慰着自己,头也不敢回地搂着喻朝往回走,开门,上车,回家。
到家后,宋十川洗手进了厨房,他取出昨晚做好的巧克力尝了一口,接着就全部倒掉,把满是浓郁甜香的容器洗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任何巧克力的痕迹,再继续拿这只小奶锅做小孩辅食,一口一口仔细地喂给喻朝。
郑姐见他还挺靠得住,便打了个招呼回自己的午休室里休息一会儿。
屋里只剩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宋十川安静地看着喻朝,她正用小拳头抓起勺子开心地舔她的蓝莓山药,舔得嘴巴边都是紫糊糊。
他想从这副小馋猫的脸上找出她父亲的模样,只是找来找去,又有些恍惚了,一直到喻枞终于回了家,他看着那两张脸都摆在面前,左右对比了一下。
真像啊。像成这样怎么可能不是亲父女。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看,我说到做到,在家里等你回来了,”宋十川抬起头来,眼睛仍是微微泛红的,“我今天会有奖励吗?”
喻枞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你自己也刚回来没多久吧。”
“你看到我了?”宋十川下意识擦了一下嘴角,擦完才想起自己还什么都没吃,不会再吐第二次,“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没有人会喜欢被跟踪的感觉。”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你之前没说过不喜欢,所以我才那样做的,但是我听你的话,以后肯定不会了。”
宋十川慢慢站起来,伸手去拉喻枞的手:“我说话算话,那你能不能相信我会为你改变?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爱你,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能做到,你……”
喻枞把手抬起来,两个人的胳膊在空中交错而过,他手里举着今天收到的礼物,毫不遮掩地对宋十川展示着:“那我和别人去约会,你也还要爱我吗?”
“除了这种!”宋十川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喊不出声音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难过得快要从喉咙里挤出血来,“除了你心里有别人之外,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我本来就怎么对你都可以,”喻枞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做错事的人是你啊。”
第64章 猛火下葬
两人之间还没有维持多久的平静又被旧事重提的余震撕毁了,谁也没有能力回头修复一座记忆中的断崖,它只会一直保持原状,连途经它的时间都会被拦腰截杀。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喻枞,你想过没有,”宋十川身形微晃,那只握空了的手掉在桌上,他的后背也慢慢弓起,好像再也没有力气挺直了,“如果当初我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你的话,我没有错……我没机会错的啊!除了你谁还会把我捡回去!谁会不惜一切对我好!只有你、只有你啊!”
“所以我错了也只可能是错在你一个人身上!我注定了只会伤害到你!凭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早知道,如果有的话我早就回去掐死我自己了,我宁愿我去死也不要你丢掉我啊……喻枞,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对我行吗?”宋十川疯了一样地哭喊起来,但喻枞不过是冷眼漠视了他的崩溃,走到桌边抱起女儿。
被打扰了吃饭的喻朝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又被喻枞交给了急匆匆跑下楼的郑姐,宋十川看着他半侧过身目送女儿的背影,突然间连继续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喻枞在他眼前变得越来越高,而他越来越沉地坠下去,最后双膝跪地,心里一片白雪茫茫。
这场雪可能下不完了。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要抢你抢不来,偷也偷不来,你真的已经走远了,朝朝也真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你从哪里捡回来养的,你早就……早就彻彻底底的不需要我了……”宋十川精神溃散得不成样子,他的眼泪也像雪那样掉下来,掉不完,“但是我没有办法,喻枞,求求你了,随便你拿点什么东西吊着我吧,我只要这一点,给我这一点就好……不然我怕我会太绝望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喻枞终于挪回正眼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这个模样的宋十川和早上那个仿佛怎么都痛不到他身上的样子判若两人,和两年前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他更是没有丝毫可比性。在这样的他面前,喻枞才稍微松掉一口气,觉得主导权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三言两语间就再度落入一个被胁迫的境地。
但也仅此而已了。宋十川这样的表白听他在耳朵里,仍然只是叫他觉得好笑罢了。
宋十川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出身、地位、财富,就是这些东西拼凑成了那个最原版的高高在上的宋十川,他的意志傲慢无比,他想践踏谁就践踏谁,哪怕他现在口口声声将这份偏激打扮成了深爱,撕破脸皮做尽了卑微低贱的事情,仿佛和曾经的他比起来什么都变了,但只要这些东西还在,他就怎么都不会变。
这就是他的底牌,和这张赢家通吃的底牌所具有的强大力量比起来,曾经吸引过喻枞的那副俊朗的外貌甚至都不算什么了。因为外表会被时间磨损,而他就算做错了许许多多,他生来就拥有的那一切依然忠诚地追随着他,并支撑他继续去追逐那些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和他想象中的东西——比如回不去的时间,又比如死掉的爱。
想要什么就能去追求什么,这是多么优越的人生啊。非但优越,而且富足,富足到能让他瞎了眼说出“我什么都没有”这种飘在天上的蠢话……
权势和金钱对普通人的掌控力,大概就和所谓顶级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的掌控力不相上下了。
喻枞又想起了那个张口说出“我们alpha都是这样”的小模特,在信息素的世界里受尽了好处,便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了。可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威逼利诱的执着,拿感情包装也掩盖不了欺凌本质的东西,用理智找不到缘由,去血脉里找难道就很有说服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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