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团的眼睛微微睁大,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李微澜深沉的视线。
手机的屏幕在这时候暗了。打车软件停在原地。
酒吧的小巷子里隐隐约约传来dj声,很遥远,似乎是王莎莎的《姐就是女王》蹦迪版。
过了半晌,沈宜团才甩开兰兰的手,继续拿起手机,准备打车,低头,躲开李微澜的视线。
沈宜团说:“你喝多了。”
李微澜半步不退,尽管剧烈的头疼让他难受得下一秒钟就要去撞墙,他忍着,冷笑道,“我要是喝多了你现在就被我强|奸了。没看出来么?我在努力保持常人的理智……”
沈宜团皱着眉抬手给李微澜扇了一耳光。
不怎么重,扇在脸上跟被风轻轻吹一下。沈宜团也不舍得真的下手打李微澜。
“兰兰,不要说了。”沈宜团只是皱着眉,慢慢地说。
第91章
李微澜今天出门戴的是单边复古巴洛克风格垂感耳坠,沈宜团扇他脸的时候,耳坠甚至都没怎么晃动。
李微澜却十分委屈,捂着左脸,瞳孔光影不断摇晃,水光盈盈地盯着沈宜团,哀怨地喃喃,“你打我。”
沈宜团无奈地摊开掌心,低声哄着李微澜:“兰兰,我没用力。只是轻轻地。”
李微澜只顾伤心,“你打我。我这么漂亮,你也舍得打我。”
沈宜团点头:“对,我确实舍不得,所以根本没用力。兰兰,你不要再这样了,刚刚你那些话,我全部当没听到。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李微澜垂下手臂,低着头,眸光破碎:“所以你是拒绝我了。”
沈宜团不知道怎么回答,继续打车,头也不抬地,“我没有资格拒绝或者不拒绝你,兰兰,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你是我弟。回家吧,兰兰,回家就好了。”
“我爱你。”
李微澜再次告白出声。
很奇怪,辛苦忍了这么久,如今却可以轻易说出口。也许欲望就是这样的,一旦放松警惕,它们就会不受控制跑出来。
然后开始折磨人。
空气里明显凝滞了一会。
李微澜幽幽地盯着沈宜团,口吻带着一种决绝,“我爱你,沈宜团。我已经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李微澜冷笑,“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你别做梦了。”
李微澜摇着头说。
沈宜团:“我们不用回头,我也爱你,兰兰。”
沈宜团有种平静的残忍,笑了笑,甚至还能一边打车,一边头也不抬道,“生日的时候已经对你说过了呀。在家里的时候每天睡觉你也会让我学奶牛猫说话,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李微澜隐约有些崩溃,“那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的。”
“不一样吗?”沈宜团闭起眼,依旧微笑着,“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李微澜眸底漆黑一片,目光阴郁黏腻:“一样的吗?如果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那我宁愿不要那个礼物了。我要把它扔掉。”
“那也可以。”
沈宜团这么说。
原来李微澜赌了心才咬牙说出来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仿佛在沈宜团的眼里,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孩童在商场玩具区里哭着闹着要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
沈宜团压根不在乎。
那个奶牛猫绒布偶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他不在乎。
从头到尾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当了真。
手机震动一下,是出租车停在了巷子门口,沈宜团收起了手机,揣进口袋里,拉着李微澜的手,“回家吧,兰兰,回家就好了。”
两个人走到巷子路口,打开出租车的门,上了车。
在车上,李微澜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办法停止流眼泪。窗外的街灯倒映着他的泪光,模糊一片。
沈宜团看着玻璃窗的倒影,忽地说,“兰兰,你去试着跟女生恋爱吧。我会帮你瞒着公司的。”
李微澜停止了哭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缓了半天,李微澜才把那阵漫长的心绞痛忍过去,颤抖着一字一句控诉,
“沈宜团,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刚刚跟你告白,你转头让我跟别人谈恋爱?”
沈宜团嗯了一声,抽了两张纸巾给李微澜,半天,才缓慢道,“或许你是太依赖我了,把友情误认为爱情。”
李微澜根本不接受,猛地一巴掌把那沓纸巾拍掉,纸巾掉在中间座位。
李微澜摇着头道,“你这么说,就真的太绝情了。我今天第一次发现你是这么狠心的人。沈宜团,我才看清你。”
沈宜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能默默又抽了两张纸,塞到李微澜掌心里。
李微澜低头,收紧手心,不断揉着那两张薄薄的纸,又问沈宜团,“你真的这么讨厌我?我一表白你就迫不及待把我甩开,让我去跟别人谈恋爱。”
沈宜团不说话。
他只能保持沉默。
李微澜看着他为难的样子,难以抑制地涌上一阵悲哀。
李微澜苦笑:“我知道了,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沈宜团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车里又安静了一会。
出租车不断地往前开。
红绿灯到,车走了又停,停了又走。还有两个街区转弯就到他们家了。李微澜知道沈宜团一直在等,他那么狠心,这种时候倒是有种天真的愚蠢,坚信只要回到家,回到他们熟悉的环境当中,他们就能恢复正常关系。
但是他想错李微澜了。
想错欲望这种东西了。
欲望一旦轻易泄出了口,就再也很难有收回的余地。
李微澜突然就崩溃了,尽管他今晚一直在破罐子破摔。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一点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想把沈宜团掐死在车座位上。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死人一样,你看着我啊,你看着我。”
沈宜团于是就抬头看他。
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带着点温柔。可是那种目光对处在爱而不得,不断挣扎的李微澜眼里,就完全是一种残忍了。
他无动于衷。
无论自己多么痛苦,嫉妒,偏执,难受得想去死,或者想杀死他,他都无所谓。
他始终保持着性格里的温顺和柔和,一开始会请他吃关东煮,会带他回家,会喊他他猪脚饭公主,后来会打车来带他回家,会给他递纸巾,打他的时候会故意控制力气。一直都那么好,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却始终不会爱他。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平静。
李微澜真是有点恨他了,自己被折磨得恨不得去撞墙,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始终,始终停留在原地。
于是那些爱恨纠葛的复杂情感又潮汐反复般席卷回自己身上。
脑袋疼得难受。心脏更是一直在酸涩得反复涌动,偶尔有几个瞬间,因为过于窒息痛苦,扼住,喉咙难以发出任何一个字。
李微澜终于认清了现实,冷笑几声,直接把沈宜团的手机抢过来,修改了出租车最终目的地。
然后把手机扔回去给沈宜团,再也不说话了。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一处豪宅小区的大门前。
“这是哪儿?”沈宜团温顺地下了车。
李微澜冷冷地:“你不是没反应么?你不是死人么?那就不要讲话。”
于是沈宜团很安静地跟在了李微澜身后。一路进小区,路过喷泉,湖水,游泳池,金色的游乐园,七拐八拐,终于进了大堂,坐电梯,停在一处最顶层的楼层,出电梯。
一梯一户的房子,走廊里静悄悄地,铺着米色道数繁复的柔软地毯,明亮的廊灯自动亮起,将走廊地毯上的花纹映衬得华丽又精致。
李微澜冷着脸站在房子门口,输了密码,门自动打开了,又是一道门,再次输入秘密,这次需要轻推把手,门才打开。
李微澜把沈宜团推进去。两道厚重的门被紧紧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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