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聂先生的恩宠(39)
聂铮一点不高兴也没有,从后备箱拎出两个人的行李,要笑不笑地望着男孩的背影,也没叫住人提醒旅行包忘了拿。而是自己拎着,径直往屋里走,对她说:“待会儿大夫过来,你把人直接领到他房里。”
女秘书一愣,这是又出幺蛾子了,望着聂铮手上的旅行包,“他病了还是伤了?”
聂铮嘴边那点细微的笑意立刻收住,“男孩儿的小秘密。”
一直进走廊,到童延房间外边,聂铮敲了下门,“行李,给你放在门口”。
女秘书一愣,这要是往常,童延落下的行李,聂铮见她就让她顺手帮着送了,何至于亲自?
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男孩的小秘密?
这两人没去参加聚会?童延被老板硬押去割了包皮?
童延整整难受了三天,他觉得这是他下场最惨烈的一次爬床,可能正因为惨烈,老板没找他麻烦。
娘的,要是不时不时地冲着他幸灾乐祸一把就更好了。
对童延来说,用风油精把鸡鸡弄得要死不活比爬床未遂还没脸,聂铮亲眼见过他没脸,所以,他躲了聂铮三天。
倒不完全是躲,他其实也忙。刘导新戏在地方台开播,这两天,他被郑总监带出去上了两个通告。
其中一个是给电视台拍预告宣传短片,他的戏份大都在头几集,于是他比其他演员先上。另一个则是某网站娱乐版的访谈,大家一群人去,他算是个作陪衬的。
两晚,戏播出了前四集。
第三天早上,郑总监拿着平板翻微博给他瞧,“你看,网上有人截你的大特写。”
童延看了眼,第一感觉就是帅,第二感觉是真帅,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很帅,但这照片上的人,真的还是他?
郑总监对他说了声恭喜:“你现在也算是有颜粉的人了。”
这对戏里其他一二三线艺人来说不算什么,跟大肆炒作的男主演凌青华息影传闻相比,简直连个小水花都不谈不上。但基于发展路线问题,公司这次没为童延大张旗鼓的造势,打得出这点水花已经很不错了。
郑总监现在给他造的就是脚踏实地演戏的新人人设,或者说,也不完全是造,童延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每一步都需要比其他人更加实在,慢慢地吸粉,再往后头去,靠实绩把粉丝群慢慢夯实。
炒作走红的纯偶像路线不可行,保持一定的曝光率还是必要的。因此,新戏的开机发布会,公司给童延要了一个台上的位置。总得让可怜巴巴的几个粉丝知道童延一直在演戏是不是?
刘导那戏,童延没赶上开机发布会。这回算是他第一次在媒体面前面对公众,这又跟电视台和网站的录播不同,一点差错都出不得。所以,发布会这一天,他带着满心忐忑,去酒店去得格外早。
帽子加墨镜全副武装地看了圈场地出来,心里还是没底,这时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媒体还没进场,童延趴在平台栏杆焦灼地等着。
没等一会儿,看见一楼中庭,一大群人围拥着一个男人进了景观电梯。
一直瞧着透明电梯自下往上,童延知道这是往楼上大会议厅去的:公司有个战略发布会也在今天下午,刚才进电梯的男人,就是聂铮。
也说不清揣了什么样的心思,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沿着自动扶梯飞快地跨到了楼上。
脚刚踩住地毯,童延就看见聂铮被公司的几位中高层簇拥着从电梯过道出来。
聂铮西装又穿成了连蚊子都不敢在身上顿脚的一丝不苟样,本来步履从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从他面前几米远路过,突然,眼神朝他的方向飘过来,顿了下,眉头一紧,似乎在思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接着,把眼光收了回去。
童延把帽檐拉低了些,天晓得他上来干嘛,可能就是看个热闹吧。
对,就是看热闹,这一层,据说待会儿有好多大牌到场。
而此时,聂铮已经进了会议厅的后台,不算长的一段走廊,跟在旁边的几位走得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出,生怕布置疏漏不合这位的意,眼睛时刻注意老板眼神停留之处。总之,聂铮看上去亲和,要求之高和对细节的挑剔程度简直是逆天级别。
好容易,把人送进休息室,见这位还没什么不悦,几位跟着的才松了口气,出去了。
房间里依然安静得针落可闻,等聂铮坐下,策划组的负责人上前递上个文件夹,压低声音说:“这是今天发布会的详细流程,您先看看。”
此时,聂铮的女秘书也进了房间。
聂铮眼光从流程表页面抬起来,给了女秘书一个示意,女秘书会意,很快到了老板身边。
策划组负责人只听见聂铮似乎对俯首聆讯的女秘书说了句什么,后面有很清晰的四个字:“带他进来。”
几分钟后,女秘书当真带着个大男孩进来了。
策划组负责人一愣,等男孩取下墨镜,又是一愣。以前听说聂铮跟这位小新人有染,他们只当是明煊的把戏半信半疑,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这小新人叫什么来着,童延?
而此时,童延被特意叫进来,也是满肚子意外。
走到聂铮面前,一直等女秘书把不知道是谁的另一位带到屏风后面去忙其他的,才开口问:“聂先生,有事儿?”
谁知聂铮低头继续翻看文件:“应该是我问,你有事儿?”
童延眼神也被那表格状的东西拉过去,“你看的是什么?待会儿的发言稿?在那么多记者和摄像机面前说话,你紧张吗?”
聂铮终于抬头,面无表情地朝他看了一会儿,“下午的发布会,你紧张。”
男人这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童延舌根打结,没说出话。这特么找谁说理去,可不就是吗?他真就是紧张过度专程上来找抽打的。
而此时,男人紧绷的唇角略微舒展开:“你几句词?”
就一句,还是套好的自我介绍:我在剧里扮演的是XXX,balabalabala……
但童延就是抓心挠肝,“不会有谁问我别的什么?”
聂铮说:“想得美。”
隔着一道屏风,平时在聂铮面前连呼吸都要调整到一定频率的策划负责人觉得认知被颠覆了。
那一边男人还在和大男孩说话,悉心教诲:“就算被问到什么也没关系,实在不知道怎么答,两个办法,转移话题,转移话题目标。”
男孩吊儿郎当地回答:“行吧,我看着办。”可压根没他们这些人跟聂铮说话的小心。
接下去话题就更家常了。
“你戴过帽子,头发乱,等下怎么上镜?”
“待会儿有人帮着收拾。”
而后,男人的声音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戏谑,“那伤,今天确定没问题?”
男孩好像有点小炸毛:“你能忘了那遭,不拿我取笑吗?”
策划负责人暗自倒吸一口气,这真是,再铁面的男人对着枕边人都是不同的。
继续悄无声息地整理发言稿,下意识地去看对面的女秘书,女人对她也回以微笑,习以为常似的。
转眼,新戏开机。
不知道是不是从古老头那得了加持,童延这次演的是个跟自己半点不像的角色,开戏这一天过去,居然没NG几次。
但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像是一场舞,连身子都没跳热就结束了。
第二天早晨,这组第一条戏又是他的,童延对着女配把台词的最后一个字说完,听见宋导一声喝:“过!——”
童延动作还没收住:“……!!!”妈的,我这边自己还没过呐!
但戏过了他也只能下去,心里头总是不踏实,瞧着戏里演他爹的老戏骨坐在一边,凑上去聊了几句,“吴老师,刚才那条,您看我表现怎么样?”
老戏骨微微笑,“不错,年轻人嘛。”接着眼神转到他身边一位实力派男配那,聊开了。
到了这个时候,童延才发现,同一个剧组,即使都是圈里人,实力派和偶像派不管平时面上多合乐,暗地里似乎被一条线隔成了两边。
倒是这天下午,古老头亲自来片场走了一遭,当着其他人没说什么,离开时把他叫到车里当头一顿痛骂:“一个温文尔雅书卷气的角色,你居然给演成了个面瘫!”
第33章 小兽
童延一听就懵了,傻愣愣地张着嘴巴,好半天挤出几个字:“有那么严重?”
古老头目眦欲裂:“不严重?你是不是仗着聂铮纵容,也想混日子混出头?”
童延一秒爆炸,“他纵着我干什么了?他可从没纵我干坏事,您骂我就骂我,怎么骂我都随便。”
拉扯别人有意思!?
刚才那话当真是说过了,古老头火头还在,气焰终究低了些,抚着胸口咳了两声,眼光不自在地转向车外。
童延说:“我什么都会还学什么?怎么面瘫,您直说不行?”
老少两个都是一点就着的脾气,但也不是不知道借坡下驴。古老爷子又闷了片刻,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视频,一下塞到童延怀里,“你自己看看,就这表现,眼神从头呆滞到尾!”
童延顺手把电话接住,“……”这特么真是不服不行,片场看得那么紧,老爷子居然能逮着空偷拍。
端起来一瞧,当真是连自己都觉得没眼看,这眼神直讷讷的,从头到尾没有情绪,导演到底是怎么让他过的?
古老头把话说开了:“你只看他温润,这个角色的精神实质是什么,凡事体谅。这一段,他喜欢的女人对他撒谎,他能看出是在撒谎,但他没戳破。决定不戳破的几秒钟内他在想些什么?”
童延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从后面的剧情看,他还是怜惜撒谎的人。那么这几秒钟内,他经历的过程可能是,因为不被信任而难过,思考对方为什么欺骗他,基于他的个性,他甚至本能地猜测对方有苦衷,决定不戳破的时候,他对说谎的人是有悲悯的情绪在的。”
“表演,你得表现人物,就这几秒钟的镜头你得有三次细微的情绪转换,这个过程你不传达给观众?”
童延无话可说了,这一段,他的表现简直就是把剧情马马虎虎意思了一下,简单说,让看的人知道是这么回事儿。
妈的,就这样导演还放他过了。为什么?
投资商的钱不能长时间困在这部戏里,几十集的戏三个月拍完,分两组拍摄每天多少场地赶进度,撑收视靠两位主角的人气,他一个配角,犯得着出彩?
古老爷子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哼了口气,“现在行业就这风气,你一个新人,本身底子不厚,演泡沫剧,还要提升演技,只能比别人多下功夫。”
不得不说,对一个演员来说,并不是每个角色都能轻易代入,就手上这个,当初争得风波一场,可到了如今,童延也是真实认知了什么叫演员和角色的不适合。
这角色的书卷气,丢掉颜值那就是书呆子气,凡事总往好处想,明知道自己正被算计,还不停给女骗子掰苦衷,揣着一颗圣父心感化世人,不知疲倦。
童延真是从小到大都理解不了这类人的逻辑。
不理解也要理解,毕竟戏都开了。因此,他只能像古老爷子说的一样,多花功夫,每天早出晚归之外,还得花时间拆解第二天要上的片段。
忙起来就顾不上别的,几天后清早起来正要出门,在楼下遇到了正去泳池的聂铮。
他刹住步子打了个招呼,“聂先生,早。”
聂铮打量他片刻,“几天没见你了,挺忙?”
可不是?寄人篱下还好些天没跟人打照面,童延有些不自在,哈哈笑着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