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见浮生不若梦(4)
我微笑着,正想劝服叶大记者回家,心中却悚然一惊,杀气!
不知从何处而来,针刺般的,虽淡而确实的杀气。
过道里,微微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响声,渐行渐近。
13
只有高手,才能将杀气收敛到若有若无;也只有杀过人,才会在起杀意时如此从容。我,比不上。
念及杀人灭口四字,我不由苦笑。却不知叶小姐的大嗓门,他能听去多少。
且试试运气罢。
利落拖住犹自生气中的叶温,转出死角,头上便是摄像镜头。我站定,赌那人不会为了王浮生区区小命在这里出手。
叶大小姐不解其故,只当被我出卖,便要怒骂出声,幸亏我早有准备,一抬手捂住她口鼻,沉声道:“想活就不要乱动。”
一般女孩子听见这种话,就算不信,也会先缓上一缓,谁料叶大小姐竟是异数中的异数,非但不停,反而眼冒怒火,手撕脚踢反抗得更凶。
见鬼了,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吻你,即便是假作?
脚步声逼近,眼看就要在前面转弯处出现,我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多想,头一抬,甩去额前乱发,对面前的女子极尽温柔地一笑:“乖,别动。”
原还忧心此时的面貌未必便能生效,叶温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我大松了口气。暴躁的美女睁大眼,又是吃惊,又是困惑,一时忘记了挣扎。我趁势将她搂进怀中,嘴唇强硬地压上了她的。
心中却在叹息,唉,这刻过后,我面上不知又要被这小野猫添上多少掌痕。
温香软玉,美人齿颊芬芳,我都顾不上品尝,眼角余光,只盯紧缓缓迫来的那道身影。
气势冷厉,面容却是随时都可融入人群中的平常,一副细长墨镜,遮去眼中所有光芒。
事到如今还有何法,他衣袋中持枪的手只要稍动,我和叶温便要双双上天堂。
索性闭上眼,专心领略唇间芳香,牡丹花下死,也算不枉。
叶大小姐于情事一途甚是生涩,被我吻上一吻,竟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羞是吓。我放开她后半晌,她才醒过神来,跟着我,怔怔地道:“你要带我上哪里去?”
“保安室。”我简短地道,心中却思忖着,瞧那人去的方向,倒象是尽头的五号房,若真如此,柳五定会知道他是谁。
我一路沉思,难得叶温却也异常地安静,毫无向我发威的迹象。
才跨进门去,PUDEL便大叫着扑了过来:“给我看看!我要看!”
避开那两只在我面上乱摸的手,我皱眉道:“看什么?我今天没力气陪你闹。”
“看你怎样笑!”PUDEL是打不死的蟑螂,从不知什么是罢休,脸上居然带了惊羡迷醉的神色,“为什么我从没有发现,你笑起来会那样……勾魂!”
我还夺命呢。我冷着脸推开他,将叶温让进屋来,一抬头,却是一愣。
不止是石磊到了,连江上天也倚在稍后的桌边,眼神阴沉地瞧着我。我心中一凛。他们都在?他们看到了多少?
原本有话想问柳五,但此时正主既到,也不必我再多嘴。我默默走向控制台,将方才的录影带倒回。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神情激烈似在争吵。突然间,男子甩开遮住面目的长发,对女子灿然一笑,说不出地潇洒魅惑,眼神中更似有风情万种,只轻轻一瞥,已在不经意间动人魂魄。女子一呆,便为那男子顺势揽入怀中,四唇相接,热吻缠绵。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戏,似乎已演过了火,弄巧成拙。
手指一动,便要按下消除,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抬眼,对上柳五淡笑的容颜:“不能抹,里面还有司徒飞的资料。”
那人便叫司徒飞么?好象听过这名字,但,这已经和我无关了。
被江上天的目光看得如芒刺在背,我实在不想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呆下去,咳了一声道:“我去巡逻了,各位还请自便。”
“站住。”江上天终于发话,声音冷然中夹着一丝不自觉的怒气,“你是去巡逻,还是去勾三搭四?上班的规矩都不懂了么?!”
江上天失态了。
理智如他,不该说出这番如妒夫般的话来。
石磊与柳五都在,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简单道:“是,我再不敢犯了。”
啪地一声,一只酒杯在地上摔成碎片,江上天满目怒意,紧盯着我,想要说什么,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手一挥,烦躁道:“滚……快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我耸耸肩,跨出门去,心里突然莫名地有一丝辛酸,别人有矛盾挣扎,为何被迁怒、承受过错的总是我?是因为我太清醒,太淡定,足以担得下一切委屈么?
只是,这却是我自已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我大踏步向前走去。
14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房前与走道中游荡,景况堪比孤魂野鬼,背上更有莫名一丝诡异眸光,不知从哪里射了来,只盯得我浑身有如针刺。
第二天将钥匙交予保全主任时,极想就此长笑一声,对他说辞职走人,无奈袋中空空,只能强压下心中万般冲动。
世情冷暖不由人。平凡如我,再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摇摇摆摆走出蓝夜门外,我只想回屋大睡一场,最好睡到人事不知,两眼再睁开已是世界未日。
一道身影却无声地拦在我面前。容颜秀美,长睫微垂,看那神情,显然等我已是良久。
便再累再烦躁,我也不能对这人发火。疲倦地扯出一个笑容:“叶小姐,找我有事?”
“我……”
叶温无措地轻咬下唇,退去凶悍易怒的面具,她原只是一个纯真被宠坏的小女孩。看着她,我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对于她而言,世界就可以永远是个花园。我亦真心希望她远离荆棘。
低喟一声,或许,我也该为昨夜的失礼作个解释。微微一笑:“可以请你吃早餐么?档次很低的那种。”
嘈杂热闹的菜场边,一家小小的店,五六张落了漆的木桌,几条长凳。由于是清晨,人还不多。
叶温大概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坐下好一会儿仍有些茫然,呆呆地看着我要来两碗面,四只馒头,一碟小菜。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我伸手将早点分成两份,笑道,“虽然简陋,不过都还干净。”
“浮生,是不是你的女朋友?真漂亮,你可要好好……”端面上来的伙计赖着不走,对着我挤眉弄眼。
我嘿嘿笑了一声,将他赶开,再向叶温谦让了一回,便开始埋头大吃起来。待到只剩下半碗面,两只馒头都已不见之时,才满足地抬起头,正瞧见叶温蹙眉挑了一根面条往嘴里送,不由一笑:“算了,叶小姐,吃不下别勉强。”
“还好,你可以的,我也可以。”叶温的脾气本就有些倔,被我一说,反倒更努力地吃起来。
“关于昨天的事……”我沉吟着,想寻合适的词对她解释。
“我已经知道了。”叶温低下头,轻轻道,“柳特助昨天有对我说。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不敢当,”我心中大是一松,微笑道,“是我太粗鲁,叶小姐只要不怪就好。”
“怎么会……”
一时都有些无话可说,空气沉默。
半晌,叶温抬起头,紧盯着我:“你信不信我说的话?江上天他真的在贩毒,而且跟昨晚那个司徒飞也有勾结。我亲眼见过他们在一起喝酒。”
我沉思倾刻,诚恳注视她的双眼:“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嗯,你说。”
叶温好象对我颇为相信,她向来都这么轻信么?我看得直摇头。不过这种事还是留给她未末的老公去担心好了,我很冷静、很严肃地对她道:“古人说,擒贼先擒王,你尽管盯住江上天,至于他的手下和司徒飞之流,你都不用再去跟踪,免得浪费精力。”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叶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我也微笑。事实上,我并不信江上天会贩毒。司徒飞倒有可能,瞧他那气势,只怕在黑道还大有名气。叶温太过天真,不知多管黑道的闲事有何后果,我却很清楚。指点她去跟踪江上天,是为她好,至少江上天虽凶,还不到杀人灭迹的地步。
况且叶大小姐毅力一流,江上天被她缠上,就算不至于焦头烂额,也免不了寢食难安,找别人麻烦的机会自然也大大减少。
这一石二鸟之计,我顺手施出,自已也颇感得意。
“王浮生……我觉得……”
叶大小姐好象有话想对我说。我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她的心直口快都到哪里去了:“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不错,而且……好象不是太喜欢现在的工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份比较轻松的……”
我失笑。近来我遇到的贵人何其多。可惜,王浮生虽爱钱,还不至于靠女人施舍。
正想婉言谢绝,桌上突然紧按来一只手,接着是身后一个冰冷威严,危险感十足的声音:“叶小姐,他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当真和你父亲翻脸。”
“奉劝江公子,现在不是奴隶时代,”叶温跳了起来,俏目圆瞪,就差指到来人鼻子上去,“他要选什么工作,用不着向你请示!”
“他已经签了合约,黑字白纸,谁也赖不掉。”江上天唇角微撇,轻蔑地笑道。
“大不了我代他付违约金!顶多是三年的工人合同,有什么了不起,我帮他找个工作,年薪至少十万!”
“哼,如果我说不准,只怕谁也不敢留下他。”
“……”
这两人一见面,还真象猫和狗,不吵便不罢休。我苦笑,一转眼,发现店中的每个人都已停下了吃饭,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角。
这样破旧狭小的面店里,能出现一个衣着华美,气度不凡的人物已是反常,出现两个便是奇迹,至于这两个人物一见便不顾风度,大吵特吵,吵架的内容却是为了旁边一个怎么看也不起眼的落魄男子——任谁都要当成现场八点档剧集。
我匆匆站了起来,扔下饭钱,头也不回向外走出去。
那两人呆了一呆,一左一右急跟了出来,途中不忘见缝插针再互扔几句。
我的头快要爆炸了。闭了闭眼,我停住脚步,对猫露出一个微笑:“叶小姐,你和他这样吵是浪费口舌,你的计划呢?为什么不去准备?”
叶温只是天真,并非笨,一听便即明白,想了一想,再看看我,毅然道:“好,我这就回去进行。你且再忍耐几天,等我将这人揭穿,你就不必再受他钳制。”
说完又狠狠瞪了江上天几眼,这才要车离开。
娇美的身影不复见,我转过头,还剩一只狗却是又凶狠又狡滑,难对付得很。
“江总,我已经下班,而且不想加班,有事你请找别人。”我勉强笑道,神志实是困顿不已。
出乎意料,一双温暖的手臂将我肩头圈住,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磁感的声音:“我不是找你有事,我……我是想跟你道歉。昨晚,是我不好,对你乱发火,你……不要生气。”
我惊得连挣扎也忘掉。几小时前,还摔碎杯子叫我滚,几小时后,却拥住我柔声细语,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是如何发生?
“江总,你认错人了,医院请向那边走。”我木然地道出一句。
拥住我肩头的手臂紧了一紧,江上天的声音微带不悦:“不要再叫我江总,叫我天。”
那你头上的那个该叫什么?察觉到他的脸颊有越来越靠近的趋势,我蓦然一惊,天啊,这是在大街上。
用力推开江上天,他未及提防,一下被我推出很远,我向前急跑几步,跳上一辆公交,在车门关前最后大喊了一声:“江总,我只喜欢女人,男人再好,比如你,我也不要!”
相信此刻大街上所有人的眼光都会紧盯着江上天。
我微微一笑。心高气傲的男人,谁都受不了这决然无情的一招,以后,我的日子大概不会再有来自他的麻烦。
心中一安,我在座位上沉沉睡去
本贴由seeter于2003年1月13日01:46:48在〖秋の屋〗发表.
怎见浮生不若梦 15-21 (暂不接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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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闷头大睡两天,真正是与世隔绝,足不出户。一番充养生息下来,到了第三天上班时,果又神清气爽,耐心一流。
白班上得顺手之极,因此,当晚班的阿虎打电话来请我多代一会儿时,我很爽快地一口应承。这小子多半又是被女友绊住,脱不开身,看在他答应夜宵的份上,我成全他便是。
这一成全便成全到夜半,眼看十二点便要敲响,阿虎还不见身影,夜宵自然更没着落,我腹中饥饿,呵欠连天,心里早将这惯会放飞鸽的小子骂了十七八遍,无奈他不来你也没法,只好恨恨地用冷水冲了把脸,这才稍稍振奋。
十二点正。习惯性地向屏幕扫视一眼,我的不快达到顶点。电梯口,那盆鬼花居然又再度出现,要命,这叶温叶大小姐倒底在搞什么飞机?不是告诉过她,想进来就说一声,只要我有钱拿,难道还会为难于你,怎地又玩起这种破绽百出的午夜游戏?
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心思,真正难以理喻。
我低咒一声,冲出门去。心中已暗自决定,这次非扮鬼吓她个半死不可。瞧她以后还敢不敢骇人。却不知叶大小姐的胆量,是不是也象她会闯祸的本事一样高明?
电梯门便在面前。静悄悄地一无声息。
半夜三更,这气氛未免诡异。如果不是我素不信鬼神,说不定早已胆战心惊。
正沉吟间,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左侧转角处,粉墙绿叶间红衣一闪,格外醒目。我精神一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起来,叶温是要跟我玩上捉迷藏的游戏了。
索性狞笑一声,作出电视剧中坏人的神情:“想逃?没那么容易——”
紧追了上去,匆忙间也未及留神脚下,才过转角,便被不知什么事物一绊,眼前一花,身子重重摔了下去,头更先撞到了墙上,嗡地一声,就此两眼金星闪烁,脑中转个不停。
碰见叶温,当真是从来没什么好事。
头晕稍复,我定了定神,憋着气,正想撑起,手一伸却是温软细腻,滑不溜手,绝非长毛地毯的厚实。见鬼,这分明是——我急低了头,果然,紧贴我身旁,横过的臂弯之下,一具女体半俯侧卧,秀发如云,裙艳红如火,可不正是我追的那位。
算你狠,这种招数也能想得出来,我没好气地摇摇她:“起来啦,再装我也没医药费赔。”
女子嘤咛一声,不退反进,竟顺势偎进了我怀中,一双绵白柔荑,更紧紧抓住我的前襟。
鼻端幽香阵阵,中人欲醉,我却心中一凛,这矫娆做作的女子,绝非叶温!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急欲起身,却已是晚了。
女子头略转过,黑发泻下,现出一张妖艳治人的面孔,笑容极是媚然,叫出来的话却全然相反:“来人啊,有人要强暴我,救命!”
又惶急又惊恐,难为她怎么配这一口好音。我冷笑,反而镇静了下来。衣衫被她撕扯,一时也解不开,干脆不动,耳边只听四周脚步声纷起,才一刻功夫,已有十数个人围住了我们。
分明是圈套了。
那女子见有人来,立时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身前衣裙,自然早就从外到内都已扯了开来,露出雪玉般的丰胸,狼狈中不失香艳,果然诱人。
人声纷杂,语气呼喝,身上的衣物半零半落,我都全不在意,心中只苦苦地思着一件事,是谁?
“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排众而来,并不尖利,却自有种冷酷慑人的气势,将四周嘈杂都一并压了下去。
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来者何人了。
那晚浑身杀气的高手。司徒飞。
“飞哥,这人欺负我,你可要为人家作主——”女人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花容失色,柔弱可怜地奔入了司徒飞的怀抱。
黑道大哥的女人。布下陷阱的这人,竟是想要我死。
我缓缓抬起头,微微扫视过周围众人。七八个保安部的同事,另外几个身着黑衣,枪口隐现的,应是司徒飞的下属。
目光对上了保全主任常刚的。一双细长如鹰隼的锐眼。凝视着他,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是了,是他,就是他!
“是你。”不理会那些投在我身上的鄙夷视线,我冷静地看向常刚,“从头到尾都是你。”
常刚目光一闪,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做下这种事,谁也救不了你。”
手一挥,已有几个保安涌上来将我手臂反扭,紧紧制住。
我毫不反抗,只是看住不远处的司徒飞,扬起头,一字一句:“请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司徒飞深沉森寒的眸光紧盯住我,我坦然接受他的审视,不曾稍避。
一时空气中寂静如死。
“好,你说。”司徒飞终于淡淡道出三个字。
“飞哥,何必浪费时间听这小子胡说,”常刚神情倒还镇定,“录影带上什么都有,拿来一看便知。”
司徒飞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便将常刚看得再也不敢出声。
“谢谢。”我简洁地对司徒飞点点头,接着转向常刚,“勾结司徒飞手下,贩卖毒品的人是你,对么?”
常刚的面色微微苍白,却仍只是冷笑:“你还想编什么?放火?杀人?”
“如果你今晚的计划成功,我就会是一个死人。”我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道细微的神情,“你想杀我灭口,因为我发现了鬼花的秘密,是么?”
“什么鬼花?”开口相询的却是的司徒飞。
“是一盘用来掩饰有人进入七楼的伪造录影带。”我简单地将那夜的事道了一遍,又重述了一遍叶温关于江上天贩毒的话,“常刚身为保全主任,要带叶温进楼,至少有七八种法子,他却选了最麻烦的一种,替换录影带。为什么?因为只有一个解释,在被鬼花替换下的那两分钟内,除了叶温进楼,还有个人,也跟在后面,溜了进来。他身上带着的,却是白粉。”
常刚的面色已明显发白,大喝道:“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你自已最清楚。”我步步紧逼,“其实叶温说的话,我们谁都没有相信,偏你做贼心虚,以为我们会追查下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布下了这圈套想杀我,却不料套住的是自已。”
“证据呢?”常刚突然冷静下来,阴阴一笑,“没有证据,你再编什么都没用。我却有录影为证,是你追赶那个女子,扑到她身上去的。”
“江,你看如何?”司徒飞突然问。
我微一惊,转眼瞧去,不知什么时候,江上天竟已站在远远一角。
我心中一松。那夜的事,别人不知,江上天却是知的,以他的头脑,真相转瞬即出。
“我不知道。”江上天开口,答得云淡风清,我却在那眼神里看出一丝阴鸷,“这人无所不能,自然会找出证据来给你。”
我全身一僵。我并非期盼他援手,早在三年之前,王浮生就学会了自救。只是心底竟还会有一丝期望。期望一丝本不会存在的温暖。
江上天恨我。我能感觉到。为什么?为了我那天的当众拒绝么?
还是因为——嫉妒?即使明知我不会做出这种事,却还是嫉恨我碰那个女人?
因爱不成反成仇。这种事岂非自古便多。
“叶小姐那里,保存有详尽的资料,她跟踪过贩毒的人很多次。”就算心中翻涌,我仍答得从容,“其中还应有你的手下。”
“为什么不是我?”司徒飞突然问了一句,眼光犀利如刀,“我才是这里的大哥,你怎不猜贩毒是我的指使?”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一笑,“从未见把赃物往自已住所里搬的人。何况,这种小钱,我料你不会稀罕。”
司徒飞久久地瞪着我,如瞪妖怪。
“飞哥,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他轻薄我,我一定要……”那女子又开始娇啼不依,想必是仗着方才之事,死无对证,大可哭之闹之。
“她是我的女人。你是外人。何况事实俱在,我不可能信你而不信她。”司徒飞恢复冷漠,“相信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不会跟我要什么公平……你听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就放过你,并出手处理掉这件毒品的事;如果你找不出证据,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掉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听明白了么?”
我不由愕然。这条件也太过严苛,不错,我们的一切都有摄像记录,可是,从那么高的角度拍下来,我和这女人间只能见到纠结,却分不清是谁强迫谁,这物证等于没有。
“司徒,算了。”江上天突然咳了一声,也不看我,插口道,“放过他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心中莫名一阵怒火上冲。
江上天,请你,走开。
抛开一切顾虑,我静静地立在灯光下,众人的视线中:“我有证据。”
四个字,在秋凉风寒里说来,竟无限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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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说出这四字,江上天便已微变了面色,怒道:“住嘴!你……你怎么可以……”
他猜到了。总裁究竟是总裁,智力几时有过退化。
我淡淡一笑,不愿再多说。
宽宏如你,又可曾留给我别的选择。
转头看向司徒飞,平静地道:“司徒先生,医学上有种病,叫性功能障碍,而我,不幸正是。”
四周的空气突然沉寂了下来。
吃惊当以那女子最甚,虽竭力维持镇定,仍掩不住眼中的一丝恐惧。常刚较她深沉,眉梢眼角,却也带出了仓皇不安。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突然一阵快意。你们千算万算,却终究没算到,被逼上悬崖的人,也有反噬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机会,却要以极难堪的代价换得。
司徒飞就算惊讶,也未在脸上显出,淡然道:“你想拿医学诊断书给我看么?”
“当然不是。”我回看着他,简单地道,“一张纸,你也不会信。”
“那么?”
他在明知故问了。我不用回头,已知身后再无退路。只是既早已料到,为何此时说来仍微微凄凉:“给我一间房,一张床,一个女人,我给你明证。”
“胡闹!”江上天似有些烦躁,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你先跟我回去,这些事,日后再说,不必用这么无聊的法子证明。”
司徒飞一挑眉,象是要说话,却被我冷淡的声音打断:“我的命,我自已来赌。司徒先生,记住你的承诺。我给你证据,你给我交代。”
单以语气而言,我此时已可算得冒犯,四下众人都已听得目瞪口呆,司徒飞却不动声色,凝目瞧了我半晌,突然微微一笑:“好,我会给你叫来蓝夜最好的女人,这样你不论是死是活,都不会再有遗憾。”
江上天的脸色在瞬间又黑了几分,其实我又何尝能快乐得起来,然而人生如梦,自当及时行乐,我终于还是勉强挤出一笑:“请不要让我买单。”
夜色温柔。
那样美的眼波,竟似可将一切都化成水。
我背枕厚垫,苦笑看向面前这个千娇百媚,比玉生香的女子,司徒飞没有骗我,他找来的果然是蓝夜最出众的美人,较之方才那名陷害我的女子,好象还要清艳过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