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22)
傅青坐在不远处垂眼看着谢颜。
四周太暗,只有谢颜的身上聚满了光,有烟火的,也有他自己的。
烟花这种东西玩起来很快,不多一会儿,谢颜已经放完所有的烟花,傅青问他:“开心吗?”
谢颜的额头上还有汗水,就是因为刚刚玩得太开心了,他很要面子,和刚刚疯玩的样子完全不同,不过还是笑着同傅青点头。
可烟火放完了,傅青却没打算现在就带谢颜回去。原本带他出来前是这么打算的,可后来傅青又改变了主意。
两个人收拾好放完烟火的残局,傅青领着谢颜去旧工厂里了。
济安不算北方,可冬日的夜晚也冷得厉害,旧厂房虽然破,可好歹有几面墙可以挡风。
傅青出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瓶烧酒,他打开瓶盖,将其中的一瓶递给谢颜。
谢颜接过来,他不太能喝酒,就抿了一小口,劲很大,辣得从喉咙烧进胃里,便立刻皱紧了眉,很厌恶的模样。
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怪不得那天不怎么开心。
傅青忽然问:“我今天去买烟花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你要替我结账,对不对?”
他还记得店老板和自己形容:“真是一个顶漂亮的小哥,知道傅哥你把账结了,就站在这非要把明年的账先垫付了,从他给的钱里扣。”
“这哪行啊。我拒绝了好多次,就说不行,他也不走。最后没办法了,我就说打电话让你来他才走。”
“哎哟,走的时候脸都红透了,脸皮太薄。”
傅青乍一听到这件事,一时间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着谢颜脸皮薄,脾气大,那样的性格能在这纠缠这么久真是挺不容易的,恐怕和人打两架都比这事轻松。
转念又一想,恐怕自己在谢颜心里,就真的是个吃白食的街霸。
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小朋友在护着自己。谢颜才拿多少片酬,在家里也就吃泡面和速冻饺子,钱还要留着给自己结账。
太可爱了,招人心疼。
谢颜却听得如同晴天霹雳,只觉得自己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丢光了一整年的脸,甚至还要透支下一年的。
他喝酒都不怎么上脸,一般就耳朵变红,可此时的脸立刻从白到红,和烧红了的嘴唇一个颜色。
傅青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又问:“对不对?”
谢颜佯装冷静,抽出根烟,划了火柴,因为手抖,好几次没点上火。好不容易点着了,先深吸了一口,吐了口烟圈,企图用烟雾遮住自己滚烫发红的脸,又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句话都不说。
傅青一贯不刨根究底,很会体贴小朋友的面子问题,此时却步步紧逼,接着说:“我知道这是小谢的心意,可为什么呢?”
谢颜现在暴躁得想要和傅青打一架。
不过可惜他身上穿着傅青给买的衣服,围着傅青母亲给织的围巾,戴着傅青爷爷给送的项链,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他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也不看傅青:“傅哥是街霸,现在又快过年了,外面查得严,我以为你欠了老街那些店铺的钱,就想先还掉,少一点证据。”
谢颜的声音抖了抖:“我知道自己想错了。”
忽然就有点丧气。想做的事没有做成,这么丢脸还被告状告到傅哥这里,最后还要被逼重述心路历程。
谢颜头一回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重创。
傅青一把将谢颜拽到自己的身边,声音含笑,很温柔地说:“我很开心,因为小谢是第一个想要这么保护我的人。”
这话倒是真的。
傅青活到这么大,小时候一直被教导着要守着老街的厂子、老街的人,他需要比同龄人更懂事更成熟。后来甚至还未长大,他就扛起了这条街。
他做一切事,保护所有人。别人会尊敬他,关心他,畏惧他,可也许是因为傅青太过强大,永远都不会被打倒,所以也从未有人想要保护他。
傅青也从未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无法言喻,却在那一瞬间连心都会变得柔软。
谢颜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丢脸,可听了傅青的话,又觉得没什么了。毕竟傅青也不是拿自己开玩笑,他是觉得开心,因为自己是第一个保护对方的人。
这么一想,谢颜甚至还有点得意,不过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傅青旁边当个乖崽,抽自己的烟了。
其实傅青原本是想要告诉谢颜实情的,可小朋友脾气太爆,又要面子,方才刚哄好了,要是真知道又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更觉得丢脸,可能要从年初记到年末,总之大年初一是别想哄好了。
傅青不再提这件事,他看谢颜抽烟,自己也想抽了,可方才点了太多烟火,火柴都用尽了,谢颜用的是最后一根。
只有谢颜的烟头上的火了。
若是往常,傅青可能就不抽了,可抽烟的欲望忽然烧起来,将理智都烧尽了,他说了句:“借个火。”
便将脸朝谢颜那边凑过去。
谢颜偏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微微皱着眉,很不明所以的样子。
傅青比他的个头高,上身也更长,他俯下身,嘴里衔着烟,要往谢颜的烟头上点。
这个姿势太亲密了,也太放肆了。
甚至有些臣服的意味。
可谢颜仅仅怔了怔,很乖顺地仰起头,刻意将烟头抬高,方便傅青点火。
他的围巾早已散开,外套的拉链开了一半,露出灰色的卫衣,衣领又低,能隐约瞧见清瘦的脖颈,还有一抹隐藏起的翠意。
烟头相交的那一刻是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从傅青的角度能完完全全看到谢颜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地方。
谢颜的皮肤太白太薄,很轻易就染上薄红,他的嘴唇被酒精烧红了,上面染着一层润泽的光,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等待着被人采撷。
傅青点完烟便迅速和谢颜分开,压低嗓音说:“小谢,以后别再给人这样点烟。”
谢颜只感觉自己方才失了魂,怎么会忽然凑上去,他是个从不处于弱势的人,而刚刚的姿态却近乎屈服了。
他还没想明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转过头对着风口继续抽烟了。
连嘴里的烟仿佛都烧得烫嘴了。
而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傅青领着谢颜趁着夜色回家。傅爷爷坐在沙发上还没睡,听到两个人进门的声音刻意咳嗽了一下。
傅青推着谢颜进里屋早点洗漱,谢颜进去之前隐约听到傅爷爷骂了一句:“三十二岁了还这么闹腾,一点大人样子都没有。”
后面就再也听不着了。
傅青还没来得及回话,傅爷爷又接上一句:“不过也是,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谈恋爱,老房子着火,闹腾也是应该的。”
傅青有些无奈:“爷,别瞎说。”
傅爷爷不和他争执:“我有没有瞎说,你心里有数。”
撂下这一句,傅爷爷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傅青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
兴许是喝醉了酒,或是迷了神志,可傅青不能欺骗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他很想亲吻谢颜,亲吻他的小朋友。
第26章 签约
过完年也没什么事可做,谢颜就一直留在傅青的家里,有空就和傅爷爷学着剪窗花。他没有天赋,不过很勤奋,脑子又不笨,虽然还是剪得不太好,可也算是有模有样的了。
傅爷爷见人就说自己后继有人了。
不过初七那天就剪了一会,谢颜有事出门,他和辉达的经纪人约在总部见面。
傅青开车送他过去,临走前傅爷爷叫住了谢颜,叮嘱他,“你年纪还小,要是遇到了难事,就问问阿青,他能帮的上你。”
谢颜应了声。
上了车,谢颜绑好安全带,偏头看向窗外,就听傅青问他,“紧不紧张?”
谢颜说:“不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
也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敷衍,谢颜想了片刻,又解释了几句,“这已经是我能选择的最好的一家公司了,孙导也帮我看好了合同,没有问题。一切都准备好了,已经是盖棺定论的事,就没必要紧张了。”
其实不盖棺定论他也不会紧张,因为没有用处。
傅青揉了他的脑袋一下,“小谢倒是看得开。”
自从一起过完年后,两人要比以往亲密些,从前傅青是不怎么揉谢颜脑袋的。
虽说傅青把谢颜当小朋友,可到底知道他成年人,有些行为举止需要注意,可过完年后,有些似有似无的隔膜都消失了。
大概是因为曾经那样亲密地借过火。
谢颜下车,走进辉达总部的大厅。辉达是经纪公司,必须要管理严格,注意旗下艺人的隐私安全,坐电梯都需要有提前预约。
他走到前台,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我是谢颜,预约在下午两点,找王祝唯。”
前台小姐抬起头,她在这里干了一年,来来往往见过不知多少明星,在看到谢颜的那一瞬间还是心跳加速,愣了一下,才礼貌地回复,“请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查询到信息后,前台小姐为他打开电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使劲戳自己的小姐妹。
“我们公司新来了一个没见过的小哥,没化妆没PS没打光没滤镜素颜都好帅好帅好帅!!!他今天好像约了和经纪人见面,等他出道你肯定为他神魂颠倒。”
谢颜到约好的812号房间,敲了敲门,里面回了声,“进来。”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个子不高,戴了副眼镜,脸上挂着笑,对谢颜说:“谢颜你好,我们今天是来签合同的,你要是没意见,我以后就是你的经纪人王祝唯了。”
说完,他就将合同推到谢颜面前。
这份合同是辉达总监拟定的,孙怀君也看过,挑不出毛病,可谢颜还是从第一页,一项条款一项条款地重看。
而王祝唯则一直打量着谢颜。
王祝唯本来手底下有两个人,都不算红,一个实在是看不到希望,解约当辉达的舞蹈老师,另一个还在慢慢熬。虽然他去年年底又签了个人,可辉达总监看他手上还是只有两个人,就要把谢颜签到他的名下。
这个新人确实长得很好,真人比照片都好看,又演过好电影,演技应该也不错本该来说很有潜力。可王祝唯并不想带他,还是总监硬生生塞过来的。
原因在于他去年年底签的那个秦昊成。那也不过是个十八线小明星,长得也还好,不过肯定比不上谢颜,但签约的时候,秦昊成直接说背后有人,等着花钱捧他,来王祝唯手下就是看上他手底下没多少人,否则害怕自己带了金主的资源,被王祝唯拿去捧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