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弟成攻(94)
新媒体发展的时代,对于明硝来说,什么都可以尝试。两个人都是艺高胆大的人,一拍即合。
沉乾听明白了后没当回事儿:“行啊,你去呗,我也不懂你这一行,你看着好就去做,咱家现在有钱让你祸祸。”
明硝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给人掖了掖被子躺下:“行,睡吧,我的傻哥哥。”
他哥哥压根还没意识到,这种新型的模式一旦试水成功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代不是他哥哥卖小灵通发家的时候了,手机都能从只有打电话的模式更新到现在智能机时代,那么新媒体和金融的对接怎么就不可以呢。
人永远在追赶,上升,而明硝已经不甘于做追随者,他更愿意做一个创造者。
他看着已经睡过去的沉乾,俯身摸了摸额头。再想到睡在对面的朱梨花,终于散了这两年心头的这层雾气。
因为一切都在变好。
- 春天,欣欣向荣。
在朱梨花日益纵容的情况下,在沉乾成功搬回房间的情况下,明硝和刘新宏的合作也拉开了序幕,这一次他主动请用了媒体造势。
沉乾可以明显感受到,他弟弟甚至不再忌惮再有人把他身世挖出来。
有了更具象的目标,明硝往上走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就像已经扎根到土壤最底处的藤蔓,无所顾忌地攀爬。
连邵波涛都以半赞叹半感慨的语气跟沉乾说:“咱弟弟,是个角色。”
能取舍,有魄力。
同行对成功者的定义只会看他的成就,而看热闹的人在定义成功者的同时恨不得三姑六婆的背景全挖烂了,祖上谁偷过地里的菜,三岁踩死谁家的鸡都是一个黑点。
软件推出后的大热后,同行,看热闹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挖明硝和刘新宏的背景。可挖了半天才发现三岁踩死的鸡没有,祖上也没人偷菜,但他们神奇地发现,前不久,那位年轻的上位者还被扒出来是个被收养的可怜人,连同他运输业的大佬哥哥上过杂志重板块。
以及那位自杀的生父。
毫无疑问热度重新掀了起来,这次明硝任由它发展,公司公关部紧急加班,这股风向一点一点往正面引导。
成功为这次的软件试水造势。
人一旦顺起来,是真的顺,连走在路上都找不见一块挡脚的石头,明硝毫无负罪感地接受命运的馈赠,也理所应当地去主动跨越高度。
人,总是这么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
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一部分走在前沿的开拓者,幸好,他和沉乾都是其中之一。
春去秋来,明硝已经可以换一个相对较宽阔的办公楼,员工越来越多,二十一楼已经容不下这尊一往无前的大佛,明硝顺便把二十楼也合并了。
他想,再等等,就把江雪的十九楼也并下来,让他就这么一层楼,一层楼地走到十八楼,走到他哥哥身边。
就像当年,沉乾在黑暗的夜色里,一步步走向他。
【第三卷 众生】第一百三十六章秦桑低绿枝
秋天,朱梨花的眼睛已经能微弱地视物,凑了近点,两孩子长成什么样儿了也有了个大致的感受。对于她来说,眼睛一闭一睁,过去了半个萎靡的时代。
大儿子就在旁边,打开电视,小儿子在某个金融栏目里现身说法。
朱梨花终于直观地感受到,原来金融业并不会让她儿子跳楼。
朱梨花这算是好彻底了,恢复也是时间问题。沉乾就趁着这个空档出了趟差,隔壁市搞了个运输联盟慈善,钱挣得多了,往上蹭蹭蹭长的还有社会责任感。这些年他也没少做慈善,路上碰着猫狗也能静下心喂个一两只。积德行善堆福报,到了年龄就是这样。
沉乾跑出去行善积德,明硝比他还忙,除了出差,吃喝睡已经连着半个月都在公司。
邵波涛领着他儿子从十八楼走到二十一楼,一个想见人也没见着。迟来的同情心终于想发挥一下作用。他看看把招财尾巴放嘴里咬的傻儿子,叹了口气:“金宝儿,爸爸带你去看看你梨花奶奶。”
邵金宝儿瞪个圆溜溜的眼睛,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尾巴。
邵波涛一言难尽地看着儿子:“就当你爹可怜可怜你沉乾叔叔,这最后一脚,咱临门给人踢进去。”
然后,他带着儿子领走招财奔沉乾家里去了。
进了门先把儿子放过去把老太太逗得花枝乱颤的,顺利引来一句。
“唉,我是抱不了孙子喽。”
年轻时候归年轻时候,人老了,骨子里对子孙满堂有本能的执念。
她是开明的母亲,所以这种话也只能用感慨的形式抒发。
一个在儿子性向问题的妥协路上还有点犹豫的女人,和一个从人世坎坷里摸爬滚打上来如今才家庭美满的人,两个人凑到一起,朱梨花就像抓到了一个解惑者。
想来想去也只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
邵波涛还是那个混不吝走四方的邵波涛时,常常想过一个问题,人从一无所有的洪荒时代,到如今车马牛与智能电子齐全的文明时代,原始的蛮力也让最早的那批人活了几十万年,为什么就得让无形的情爱去拉拽,而且也拽得得体恰当,一拽就是一辈子。
他把这个问题说给朱梨花听。
朱梨花一瞬间陷入沉默。
回过神她为难地笑笑:“我这一辈子也没找个人,我哪儿清楚啊?”
邵波涛笑眯眯地重新把他家邵金宝儿塞到朱梨花怀里。
“梨花姐姐,您看,这样是不是才算个人。”
朱梨花笑容一滞。
“......算个实实在在,什么都给填补上了的人。”
从来没有人跟朱梨花这么分析过。
跟她分析人这漫长的一生,永远在查漏补缺的路上,错失的情感,哪怕不能被填补上,也会有对等的东西交换。就像朱梨花自己,她年轻时候向往的自由补上了对爱情的渴望,双倍的亲情又补上了婚姻所能带来的圆满。
那么她的两个儿子呢,不也进行着互补的行为吗.......
邵波涛慢悠悠地继续说:“这个啊也不拘对象是像我这样四十几的大叔.......”他停顿了一秒:“.还是性别都一样的人。”
“这分什么对错呢。”
.......
邵波涛跟她两个儿子的区别在于他是个局外人,没有情感上的顾虑,他不会像沉乾这么怂哒哒地卖蠢,也不会像明硝这样刺激一阵后就拖着,他实实在在地从上古时代人类的起源开始,一边忽悠一边交心,最后这一脚,还真被他踢了进去。
朱梨花反应得慢,抱着邵金宝儿好半天,才喃喃道:“是哦,分什么对错呢。”
-
从朱梨花那儿出来,邵波涛简直乐得找不着北,觉着自个儿聪明得过分,掏出手机后竟然也不是给沉乾报喜,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江雪,唠唠叨叨把自己这一通丰功伟绩交代了。
打完这个电话,邵波涛突然福至心灵,看吧,这种状态,世俗平常,可就是戳人心。
“儿子诶!咱回家!等你沉乾叔叔回来给你买糖吃,这回可没周淼淼的份!”
邵波涛很骄傲,他觉得自己用人力战胜了人心,他知道光靠着沉乾跟明硝的感谢,这都是一件可以拿来吹嘘半辈子的事情。
可惜也没让他高兴太早。
在沉乾和明硝坦诚相对的这些年里,有些问题他们从来不问也不探究,比如说沉乾对于原生父母的渴望,在漫长的前半生里,那点渴望早就磨得一星半点。再比如说,明硝那个被逼的离开的亲生母亲。
这跟抛弃沉乾的那对父母不同,大概是她当初也是作为一个受害者而存在,沉乾一直明白,他弟弟对这个女人还有些本能的向往。
但哪怕再好奇,他们都没问过对方。
这是对如今平静生活的尊重。
但遗憾的是,他们永远没办法去定义一个长久的平静。
明硝上商业报的时候也会遇到刁钻到骨子里的底线问题,问了两次后他也不再避讳,生父好赌,生母离开,以及那场小有轰动的自杀案。这个世界有太多跟他类似的人,他也没有必要死守着这么伤疤不放。所以当记者问他还记不记得生母的名字时,他摇摇头,脑海里却异常清晰地出现一个名字。
秦桑。
沉乾不在的夜晚里,他开始做梦,梦里大片春天的杨柳,南方的景色,小船,桥梁。他一直记得,他是从南方来的,土地和土地之间的转换,空气都空气之间的转换。一开始他很不适应,他甚至需要依赖不间断的安抚去进入这座城市。
那年,他被一个人抱着穿过河流,踏过车轨,跟一整个车厢的人一起从南到北。他身边坐着年轻的明学清,拿着书本教他认字,而他一个人,陷在女人的怀里。
最初柔软,宽厚的怀里,带着那个年代最普通的洗衣粉的味道。
从南到北的旅途里,明学清教给他生命里第一句诗,在迎面杨柳炊烟里,在清甜和煦的阳光里。
“秦桑低绿枝。”
【第三卷 众生】第一百三十七章秦桑低绿枝2
梦醒在沉乾离开的第五天,算算时间还得三天他哥哥才能回来。
比沉乾早一步的,是十多年后的秦桑。
狄泓秋要勘察个路线,就把招财送到二十一楼寄养,招财现在也是一条中年狗了,可行动力还跟从前一样,该跳就跳,该跑就跑,时刻奉行着作为一只哈士奇的尊严——拆家,拆完后又正义凛然地嚎叫,生怕别人不知道它那点丰功伟绩。如果不是因为它还有最后一点作为狗的特质——看家,沉乾早就不顾狄泓秋,剁吧剁吧押屠宰场,你一碗我一碗,共建和谐大家庭。
可它作为看门狗,又实在过分吵闹。
明硝就是在招财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中,见到了他生命中最初怀抱的那个女人。
印花的大码衬衫,整个人圆了一圈,依稀还能辨别出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