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跟我说话!(54)
他没多说,严致却莫名听懂了他的话。压抑了大半年的心虚后怕疯狂涌上来,拼命摇头否认:“不,不是,我没干,不是我……”
于笙低头,攥了下右手腕:“哪天的事。”
严致已经吓懵了,哆嗦着说不出话,只知道一味往后躲。
没了和他对话的耐心,于笙偏了下头,看向一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变故的讲师:“哪天的事。”
讲师不清楚内情,还有些茫然,下意识回答:“冬令营——去年12月,12月6号……”
于笙点点头。
他朝严致走过去,把人拎起来,视线落在他身上。
就因为这么个垃圾。
严致从决赛那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对上于笙的眼睛,几乎吓破了胆,拼命挣扎着想要退开:“你听——你听我解释,已经高三了,不成就要回去高考了……我两年都在学竞赛,跟不上的。”
他磕磕巴巴,话也说得乱:“学校重视他,肯定能帮他想办法,学校本来也指望他拿省第一,他要高考,不求保送……”
于笙一拳捣在他胃上。
严致脸色瞬间惨白,疼得一瞬间失了声,被他扔在地上,干呕着挣扎。
于笙还要往前走,手臂忽然被轻轻拉住。
他没理会,随手就要甩开继续往前走,拉着他的那只手却依然没松开。
已经很熟悉的力道。
于笙蹙了下眉,转回身,迎上靳林琨的目光。
“没事了。”靳林琨拉着他的手腕,“不打架了,走吧。”
于笙反问:“没事了?”
靳林琨动作顿了下,垂下视线,挑了挑嘴角。
于笙:“卷子是你拿的吗?”
七组学生跟着回来了大半,丁争佼站在侧门,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被岑瑞一把拖住:“冷静——冷静!”
“笙哥怎么能这么问?”丁争佼有点难以置信,“他不信琨神?琨神根本用不着拿什么卷子——”
岑瑞抿紧了嘴摇摇头,用力把他拖了回来。
梁一凡低声开口:“笙哥信,笙哥比谁都信……”
台上,于笙的声音借着不远处的话筒传出来,冷淡清晰:“卷子是你拿的吗?”
靳林琨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他微微偏了下头,镜片后的黑眸安静地眨了下,摇摇头:“不是。”
于笙:“当时为什么不说?”
靳林琨知道他在干什么,静静站了一阵:“说了。”
说了,但是因为被所有人一致指认,所以没有用。
校长信,来招生的各个大学副校长也信,他拿的奖已经数不过来,每个人都知道他用不着拿那份卷子,可笔迹人证都有,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所以必须处分。
所以即使学校拼命运作、几位副校长联合作保,留住了他的学籍,也必须要停考一年,才能重新参加高考。
于笙低头,还要去拎瘫在地上的严致,被靳林琨单手抱住:“于笙。”
胸肩轻撞在一块儿,他才发现于笙心跳得异常急促。
“……就因为这么个垃圾。”
于笙嗓音微哑,用力握住他的胳膊,要把他扯开:“你耽搁了一年,就因为这么个垃圾——”
“于笙。”
靳林琨转到他面前,抬手抱住他,把浑身戾意的少年牢牢箍在怀里。
被他抱住的人身上冰凉,急促的呼吸打在他颈间,心跳激烈地透过胸膛,全无保留地印落在他的胸口。
靳林琨闭了下眼睛,在于笙背后轻轻拍了两下,声音轻下来:“没有耽搁。”
他低下头,把人往怀里抱进去:“我遇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他们会好。
☆、第四十六章
台下有点乱, 什么声音都有。
讲师终于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过来试图劝和,被跟着七组一块儿溜达回来的万永明问着当初的事, 不由分说拉到了场边。
靳林琨紧紧手臂,把人又往怀里抱了抱。
一年前, 他还觉得有朋友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挺正常的事。
在班里的人缘也挺好, 一群人玩在一起, 一起开小差一起逃课,有什么题就往他这里一扔, 等着他写下答案扔回来。
成绩和升学好像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什么都可以往后排,重要到明明前一天还是在一起打游戏刷夜的朋友,后一天就能把买来的原题递到他手里, 遮遮掩掩地说是培训班的题, 要他帮忙做一遍。
历年数竞里最恶劣的一次泄题事件, 原题被明码标价的往外卖,上面直接下来调查组, 正好在宿舍里搜到了那份已经被填满的卷子。
靳林琨被叫去的时候,一个宿舍的人都在, 每个人的头都低得抬不起来。
他写卷子的时候还在顺便打游戏, 什么都不了解,等弄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就已经背了最大的嫌疑。
“你们好好想想,想清楚。”
调查组的人神色严厉,“决赛肯定会换新题, 这份卷子究竟是谁的?互相包庇的话,所有人一起取消决赛资格,知道吗?”
他站在所有人对面,看着严致失魂落魄地抬手,哆嗦着指向自己。
……
第二只手。
第三只。
一份卷子整个宿舍都传看过,都知道考题。
所以谁都不敢说实话,都生怕一旦指认了严致,就会被掉过头一起牵扯出来。
他的笔迹就在卷子上、他走高考不想保送、他出了事也会被学校特殊照顾保住学籍。
处分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他参加竞赛只是为了好玩,在来招生的各个高校都很脸熟。几个高校副校长联合帮忙说情,他的高中校长来回跑断了腿,也只是把留校察看往回撤了一级。
第二天,他被退回本校,校长疲倦地坐在办公桌后,拿着处分颓然地深深叹气。
他的高三就这么仓促而潦草地被一把按下了暂停。
靳林琨闭了下眼睛,摸索着去找于笙的手。
才探下来,就被一把牢牢攥住。
手掌还是有点凉,修长清瘦的手指紧攥着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糖,用力往他掌心塞。
靳林琨怔了下,眼廓一点点柔和下来,把糖一颗不落地装好,剥开一颗,在他唇边碰了碰。
于笙一动不动垂着视线,嘴唇抿得发白,绷着没动。
靳林琨等了一会儿,也不勉强他,很自然地把糖收回来,放进自己嘴里。
……
后来风波过去,学校也慢慢缓过一口气,就开始劝他回去上课。
对所有为了保住他跑上跑下打点的校领导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件事按下去,撤掉他身上的处分,让他晚一年还能顺利参加高考,剩下的都是小事。
可又明明不是这样的。
事情解决之后,他也试着回过学校,但是不行。
学校把这件事保密得很好,没任何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几个当事人都已经顺利签了保送,没再来学校。
按理说一切都过去了,哪怕回去上课也没什么关系。
可就是不行。
勉强回校上课那天,他待了半天实在待不下去,翻箱出了后墙,随便找了家网吧,要了两听啤酒。
然后因为不会喝,呛了旁边机位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一身。
……
靳林琨轻轻扯了下嘴角,收回念头,拍拍于笙的肩膀:“别打架,听话。”
他的手臂稍微松了点力道,低头,眼睛又弯起来:“你要是再被留一年,我大概就是我们学校第一个把高中念满五年的了。”
于笙没有要配合他讲的笑话的意思,瞪他一眼,推开他的胳膊:“你松手,我不打架。”
那只手上的力道很柔和,靳林琨笑了笑,配合着松开手。
于笙按承诺没动手,走到严致身边,蹲下来。
严致脸色惨白,挣着往后退:“你,你别动手——”
“不碰你。”
于笙眼底冰冷,目光转向台下,扫了一眼那个神色忐忑的瘦高男生:“你们几个——都签约保送了?”
听他提起始终不安的心病,严致脸色瞬间变了,磕磕巴巴:“已,已经定了!不会改的,高考都考完了,肯定不能改了……”
于笙眉峰微扬:“你怎么知道?”
这半年来都在不断重复着当初的事情败露、保送泡汤的噩梦,严致目光缩了缩,嘴唇动了两下,没发出声音。
“祝你好运。”
于笙挑了下嘴角,声音轻缓下来:“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他的语气太冷,任谁听了都知道绝不可能是祝福。
严致本能地不安,张了张嘴想说话,于笙却已经站起来,拉着靳林琨往台下走下去。
不论台下是个什么态度,于笙都不想再让靳林琨站在这儿被人指指点点,攥着他的手腕,一路径直拖着他出了礼堂。
七组的同学一个都没走。
孔嘉禾从算草本上撕了张纸,七组有一个算一个,蹲在门口在上面写满了名字,去考试没赶过来的几个人也特意发回来消息,叫舍友帮忙签了字。
组长丁争佼攥着那张纸,站在台下,眼圈通红,举着胳膊往老万手里递。
负责讲座的主任已经差不多弄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没接着训人,低声催促万永明:“万老师,带你们组学生先走,有什么事回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