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跟我说话!(65)
倒是匿名论坛里,那几层有关两位大佬并且无关学习的楼又被顶起来,放上了于笙按靳林琨脑袋的截图,下面跟了不少类似于“啊啊啊啊”、“嗷嗷嗷嗷”之类的兴奋留言。
但在岑瑞带领着七组自发组成的控评小队赶过去,准备强调这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七组内部经常会互相揉搓脑袋之前,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叫“WSYZKA”的九级号神出鬼没地上了线,并且给截图的层主打赏了一个火箭炮。
……
七组同学孤独而倔强地放下控评的手,在内部群里继续交流分享起了最新发现的秘密。
原定下午三点到七点的题目讲解时间,因为大量同学的意外涌入,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半才终于告一段落。
靳林琨松了口气,合上电脑,不无歉意地转回来:“没想到拖这么久……是不是打扰你复习了?”
他原本还在想要不要让于笙先去上晚自习,自己把最后几道题解完就去,结果两个人的请假条居然都已经被贴心地签字署名批准,并且以照片形式发了回来。
于笙干脆就没动弹,一直靠在床头背书背到了现在。
靳林琨有一会儿没听见他翻页,有点担心是自己讲题太吵,打扰得他背不下去。
于笙手里的笔一顿,抬头,搁在膝上的书差点没按住跟着滑下去:“结束了?”
“对……刚结束。”
难得看见他学习中途走神,靳林琨下意识答了一句,莫名腾起好奇心,忍不住想看看舍友在干什么。
才站起来,于笙手里那本书就被他啪地一声牢牢合上,塞进了枕头底下。
“……”靳林琨轻咳一声,“朋友——”
他迎上于笙的视线,揉揉鼻尖,及时改口保证:“我一点都不想看,也不会半夜摸你枕头下面那本书。”
保证得太严肃,于笙看着他,还是没忍住牵了下嘴角:“出不出去吃饭?”
“啊?”平时都要好说歹说才能拐他出门吃口饭,靳林琨有点不适应,仔细站了一会儿,谨慎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温度。
于笙没掩饰笑意,起身下床,把他的手一把拍下来:“快点,我饿了。”
舍友饿了是件大事,靳林琨起来,转身几下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接于笙的书包,掌心先被塞了颗糖。
靳林琨扬扬眉峰,眼睛忍不住弯了下,把那颗糖仔细剥开,放进了嘴里。
于笙说要出去吃饭,也只是拉着靳林琨出了校门就当了甩手掌柜,又把定地方带路的工作交回到了对方身上。
难得他有兴致,靳林琨挑了家开得远的烤鱼,拉着人上了公交车。
N大位置有点偏,时间又晚,公交车上人少得几乎空荡。
两侧都是单排座位,于笙随便找了个空座想坐下,被靳林琨拖着,一块儿坐在了最后一排。
后排的座位比前面窄,又颠得慌。于笙靠窗坐着,看了一会儿窗外黑咕隆咚的夜景,忽然想起靳林琨当时请假的借口:“你又不晕车了?”
靳林琨微哑,很诚实地摇头:“不晕车,你要不要去前面坐?”
难得于笙愿意跟他跑远点儿,也不知道这儿的公交车怎么连双排座都没有。
坐后排确实不舒服,靳林琨侧了侧身,准备给他让地方,于笙却依然坐着没动。
路灯从窗外投落进来,暖色调的光,勾勒出少年异常鲜明的影子。
于笙低头摆弄手机,往座位里又挪了挪,调整了下姿势靠着车窗,总算给两条腿找了个勉强能容纳的空间。
靳林琨忍不住扬起唇角,张嘴想说话,被于笙头顶长眼睛似的抬手封住。
“……”靳林琨有点惋惜,在他的手掌底下动了动嘴,含混出声:“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喜悦……”
“你表达喜悦的方式就只有话痨?”
于笙抬眼扫他,忍不住觉得自己当初对这人的认识简直太浮于表面:“嗓子都哑了,不知道歇一会儿?”
靳林琨愣了一瞬,忽然想起他给自己那颗糖好像确实味道和平时不大一样。
他舍友不光跟他跑这么远吃饭,愿意陪他坐在后排座上,还因为他讲题的时间太长,给他塞了颗润喉糖。
靳林琨被捂着嘴,实在没办法说话,只能换了个抒发喜悦的方式,摸出手机,把这件生活中的小事分享给了梁一凡同学。
烤鱼是董珏推荐的,就在公交站边上。靳林琨特意过来认过一次路,很自信地拖着于笙绕过街角,找到了异常显眼的招牌。
这次带出来的书包有点沉,靳林琨掂了掂,忍不住好奇:“带了什么出来?”
“书。”于笙言简意赅,“万一半夜又回不去,就开个房一起复习。”
靳林琨:“……”
晚上吃太多不消化,两个人没多点,要了一条鱼两份饭,又额外要了几样配菜。
烤鱼的味道很好,靳林琨忙着给他挑刺夹鱼肉,又极力给他推荐烤鱼里跟着一块儿烤熟的蒜:“这个没有蒜味,不辣,调料都入味了,特别好吃。”
于笙被他堆了小半碗鱼肉,低头扒了几口饭,还是伸筷子夹了颗蒜瓣。
“怎么样。”靳林琨很期待,“喜欢吗?”
他已经对于笙的口味掌握得很明确,但依然还有点紧张:“我尝过一次,觉得不错,想让你试试……”
连吃都堵不上这人的嘴,于笙放弃了让他养嗓子的念头,把点的雪梨汁推过去:“好吃。”
靳林琨目光亮了亮,镜片后的眼睛跟着弯起来,端起雪梨汁喝了两口。
于笙吃着饭,看他自得其乐的满足神色,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夹起块年糕塞进他碗里。
两个在夏令营里有固定粉丝后援团的人忽然就幼稚得不行,你往我碗里塞我往你碗里堆,最后头都不用抬,埋头苦吃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碗里的饭菜吃下去。
“应该是这家店的原因。”
靳林琨撑得不想动,靠在椅子里缓慢消食:“他们的碗太大了。”
于笙又要了碗蜜饯山楂泥,推过去给靳林琨消食:“谁叫你都吃完了?”
他比靳林琨理智,按着饭量及时拦住了对方继续往自己碗里塞东西,还在食量能顺利承受的范围内。
装山楂泥的碗倒是很小,通红的山楂泥配着蜂蜜,衬在纯白的小碗里,酸甜清香,看着就叫人口腔里不自觉地分泌唾液。
靳林琨摆弄着精致的白玉小碗,依然挺高兴:“我舍友给夹的。”
于笙手里的筷子顿了下,抬头看向他。
……
半分钟后,靳林琨看着自己碗里的整整一碗蒜瓣,有点难以置信:“朋友,我觉得正常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正常是什么样。”于笙勤勤恳恳给他挑蒜瓣,唇角压都压不住地挑起来,“我被你感动得纳头便拜,从此当你小弟,跟你纵横沙场驰骋天下?”
靳林琨觉得自己舍友出来之前可能在背历史:“……不用了,我现在忽然觉得这个发展还不错。”
考虑到一碗蒜吃下去可能造成的后果,两个人还是没有继续完成这个仪式,消了会儿食,又出去溜达了两圈。
当天晚上,长大了的七组同学们已经能很淡定地对着熄了灯悄无声息的宿舍,告诉其他组的同学两位大神出去连夜学习,过于用功彻夜未归了。
–
隔了几天,在文艺汇演临上场前,靳林琨终于知道了讲题那天他舍友在走什么神。
被于笙压在枕头底下好几天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了他书包里,一翻开就能看见一页便签,上面画了个Q版的黑头发小人。
戴着耳麦对着电脑,坐在书桌前面,镜片后的眼睛里还闪着智慧的小星星。
除了卡通小人的腿居然够不着地,整体背景环境都挺写实,就是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多画了颗竹竿,又青又翠,还一寸一寸往上拔节。
靳林琨对着舍友的高配版便签插图,正在沉吟这是不是隐喻着自己是个类似熊猫的珍稀动物,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了条消息。
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挺长的一条,在屏幕上方停了几秒。
靳林琨微怔,点开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
“笙哥,你看这样行吗?”
整个节目都是按着于笙的设计排练的,丁争佼还有点不自信,继续拉着他确认细节:“这儿我们上场,然后就定格,乐器放在这里,再上场就一起带上去……”
他说了几句,抬头看见岑瑞几个凑在一块儿玩手机,忍不住皱眉:“岑瑞,老夏,快过来!晚上就该上场了,干什么呢?”
“组长!”岑瑞举着手机,目光锃亮,一跃凑过来,“好消息——那几个辣鸡干的事真被查出来了!省教育厅发了公告,取消当初错发的处分,论坛里都炸锅了,都在说这件事……”
丁争佼怔了下,转眼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心跳也跟着快起来:“真成了?”
虽然几乎是以破釜沉舟的心态联名提出的举报,但说到底,谁也没期待过这件事真能成功。
不能改变的事太多了,他们已经开始接触到有关无能为力的定义,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那么尽如人意。
在被夏令营和校领导约谈的时候,每个人也都已经被解释过不止一遍,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尘埃落定,闹得再大也很可能只是场无用功。
整个七组心里都很清楚,只是没一个人提出过既然成不了,不如放弃妥协就这么算了。
成不成功和要不要去做一件事是没关系的,他们组的人被欺负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所以就要大家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