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只攻(6)
三师兄……呵,去那人间的王府诓骗王侯,什么长命百岁,得道飞升千年,托人给大家带来人间珍奇,自己还得了一个死心塌地的美娇娘。
四师兄,整日闭关,研究灵丹妙药,唯一的爱好是嘲笑濮阳简本人。
师姐,爱好探寻古墓,总会拿些慎人拿小师弟濮阳简做试验。
五师兄……他是个魔鬼。
濮阳简一直不明白这算哪门子的问情山的无情道。山上的师兄们(尤其是大师兄)纷纷嘲笑他的三脚猫功夫,说他离开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学会御剑。
“简-简,你猜我在山下碰到了谁?告诉你吧,那只小狐狸,他生的倒是俊俏,师兄也不反对你们这门婚事,只是我们问情山,从来没有甘于人下的人物啊~”寒尘邑轻贱贱道。
濮阳简登时大怒。
就算修仙再疼,再累,他也不会找了个寻常女子悄悄还俗,更不用提那连人都不是的小狐狸了。
14.
师父要濮阳简再次下山历练,没有体悟就不要回来,气得濮阳简临走前去藏书阁给乾坤袋塞满了书,立志成为问情山最厉害的人物。
只不过时间久了,这些功法都被傅岑学了去。
15.
再见面的时候,傅岑的阿简脸上是一种不健康的白,他不确定地仰视生人勿近的傅岑,怯生生地确认身份,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傅岑的脸。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小师父?”傅岑笑问。
濮阳简十分恼怒,羞红了脸,打算把一年以来的旧账全部算清,“我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傅岑,别没大没小的。”
傅岑啧了一声,俊脸凑近,用身高优势压制住濮阳简,让他无法逃离,然后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定情吻。”
16.
濮阳为此生气了好多天。他们一路南行,遇妖除妖,遇鬼除鬼。
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实力悬殊的对手面前逃命。
傅岑算是看透了濮阳简这副狐假虎威的三脚猫功夫。十次有有五次是靠的他搭救,另外四次他们两个一起落荒而逃。
他在逃命的间隙把这些贴着耳朵讲给濮阳简。
“错了,”濮阳简说,“还少了一次,是那种初出茅庐的狐狸精在作怪,做的事情令人发指,还……还偷偷轻薄那正派的道长。”
傅岑圆滑一笑,覆住了濮阳简的眼睛,揉捏他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喷在那张白白的脸皮上,濮阳简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小狐不才,但轻薄道长这种小把戏还不屑于偷偷去做,
阿简说是不是。”
“滚——滚开!”濮阳简气的七窍生烟,“我要是再与你讲话就是傻子!”
17.
但濮阳简的话与流逝的时光一样不具有约束性。
几年时间对于修仙之人只是弹指一挥间,对于人世之人却很长。
期间傅岑还送给濮阳简一个奇奇怪怪的玉指环,说是他们家的传家宝。
濮阳简嗤笑狐狸怎么带指环,傅岑却只让他收好。
这两年来,濮阳简较初时内敛了许多,少了许多少年的张扬气,身子却愈发孱弱,脸颊也凹陷下去,活像病入膏肓的绝症之人。
关于这一点,濮阳简自己只是有些轻微的察觉,更多的是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个子比傅岑矮,腹肌没有傅岑多,就连逃命的轻功也没有傅岑使得精妙。
他关注的东西太少,以至于察觉不到每日日落之后越来越嗜睡的自己和傅岑越来越暗淡的眼睛。
旅行的人一路南下,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这一路上妖魔鬼怪越来越难对付。
“我说简简,”傅岑在他们被一只猫妖追的落荒而逃的时候轻飘飘的向前逃开,这时离他们初遇已经过了五年,傅岑由曾经矮个子狐耳的少年成了现在这副身高体长冷情公子,所经之处必定独领风骚,却因为濮阳简师命难违,与他继续做着吃力不讨好的捉妖平害之事。“你怎么重了,李员外家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可是要你去对付那猫妖啊。”
现下逃命,濮阳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男之别更不要说傅岑那张占了便宜的嘴了,只得缩进傅岑的怀里,掐他的胳膊尖叫:“傅岑!啊啊啊啊啊啊,再快些!!她要追上来了!”
那猫妖的确是有本事,本身道行高不说,竟然习得一身迷惑人的妖媚幻境,濮阳简的仙法依旧稀松平常,离大道尚远,这几年的磨练也就是让他个子长高了一些,逃命的速度快了一些,其他方向上毫无成就,以至于他隐隐自暴自弃,心安理得的跟着傅岑混吃等死。
但当接连几日醒来自己全都
在许许多多奇怪的地方,更丢人的是今日清晨醒来的时候竟然站在们边,只余一层亵衣,蓬头垢面,还被早起的员外府丫鬟瞧了去,别提多尴尬了!傅岑这厮竟然在一旁幸灾乐祸,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他一晚上的惨状,并说是濮阳简自己招惹了猫妖,才陷入那幻境中。
濮阳简连同问情山还有何脸面在?
这幸灾乐祸的傻狐狸。
18.
“简简,放弃修仙好不好?”后来那猫妖觉得他俩无趣终是在山间二十里外放弃追逐后傅岑问。
“闭嘴。”濮阳简不高兴的说,他从傅岑怀中跳下,跌倒在一片青石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傅岑从来不能理解濮阳简对于修仙的执着。依他看来,濮阳简的功法稀松平常,天赋也不高,活一生一世,享受那人世间的欢乐才是好主意,只是现在……不知道一生一世是不是也成了奢求。
山谷的风莫名的大,濮阳简躺在青石上,又困又乏,心中悲哀,明明傅岑才是那抱着他跑了二十里路的人。
傅岑叹气,展开袍子遮住病怏怏的濮阳简。
天空很蓝,太阳耀眼,一切都如此不真实,濮阳简睁开眼睛,看见傻乎乎的狐狸徒然地用身体给他遮阴,突然没由来地想笑。
“傅小岑?”他眯着眼叫道:“你喜欢我什么?”
傅岑轻声低咳,倒是慌张了起来。
“你说啊,怎么还扭捏了?”濮阳简追问。
傅岑地下头,遮住濮阳简眯起的眼睛,对他的耳朵吹气,“好吧,阿简要是想听,我就说:生气的你,开心的你,你的脸,你的—”
“好了,你……别说了,”濮阳简低低道,“都是在骗我,你全都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傅岑的手轻轻插进濮阳简散开的头发中,细细为他梳理掉落的鬓发,狂风不顺从他,他便掐了个诀让青石周围静止下来。
“我……要死了啊。”濮阳简悲哀道,“你每日给我偷偷输送功法,给我喝安眠药剂,狐狸,你别这样,就当是忘了我吧,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不要凭空臆测。”傅岑突然严厉起来,“阿简,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这样不好。”
“你都不让我修仙了。是不是觉得我可怜?”濮阳简
在青石上蜷缩起身体,按住傅岑在他头发中穿梭的手,这样的情景让他太沉醉,太想睡去。
“我也知道,这脆弱的身体如何撑得住,傅小岑,你就串通那些猫妖狗妖兔子精和鬼魅骗我,这样让你很开心是不是?”
傅岑马上说。“哪有的事,他们本来就是——”
“你要是还骗我我就再也不与你说话了。投胎了也不来找你。”濮阳简用软软的声音打断他,“我……想过和你一直在一起,可是……我好疼啊……全身都痛……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娘亲的脸,弟弟妹妹的笑容,你我的初遇都被夺走了……就连师父他老人家的朋友也没办法……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全都要赶我下山吗?你说,狐狸,我要是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伤心的吧……”
“你别说话了。”傅岑的声线微微颤抖,像是想哭却没有眼泪,“会好起来的,伯父只说是一个无聊道士的言论,你只是太累了,简简,我抱你去御剑好不好。”他说着,也不管濮阳简同不同意,便起身抱起他来。
19.
先天不足的修仙者度过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岁,终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即将踏上黄泉的征程。
“我大师兄是不是把那把剑驾驭的法则透漏给了你,怪不得他那天还在夸你。”濮阳简将头靠在傅岑颈窝抱怨道。
傅岑御剑很稳,他们已经尝试了很多次,咸阳的泥人,濮阳的糖葫芦,邯郸的永年酥鱼……也不知道平时拿着濮阳简的佩剑演练多久,濮阳简伸长着双臂,随着狐狸在天空中飞了起来。
“我见过他们了。你师父还不愿意把你托福给玉树临风的我,”傅岑在很高的地方不要脸地说,“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嫁入问情山。喏~”他抓住濮阳简的手,“定情戒指。”
“嗯”濮阳简垂下眼睛,嘴角弯弯,露出一个微笑。
“看你娘子多好,都不敢不欺负你到泪水涟涟~”傅岑说。
混账,上次是谁在濮阳令我昏了过去,濮阳简心道。
“抓好我,阿简”傅岑说,“我要转弯了!你笑出来嘛!再也不许说什么‘你不许喜欢我’之类的废话。”
“当然不会的,说了你也不听。”濮阳笑出声音。“狐狸,那你把前面那只仙鹤抓过来吧,看看起来很好吃,好久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
“遵命!”傅岑快乐地说。
他向前俯冲,扬起双手,犹如在大海上冲浪,载着他最心爱的人。
高空的风很大,速度与风的对决模糊了人的存在感。
“忘了我吧。”他的爱人轻声说。
濮阳简松开了手。
九天之下,阳光灿烂。
第十章 狐狸攻x修仙受(四)
20.
想要永远记住一个人,应该爱他入腑还是恨他入骨。
如果狐狸和阿简的故事一定要有一个结局的话,便是心碎的八百年。
时间最无情,模糊记忆,吞噬美好,加倍折磨那个苟且偷生的人。
远秦盛世的十几载的春秋悠悠而过,只有记忆里傻乎乎的狐狸还会记得他的阿简,也只有傻乎乎的阿简才会从高空落下,把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留给他的狐狸。
“忘了我吧。”那个声音轻声说。
而后一遍一遍地重复,乘着风,吹到大隋洛阳的一座宅邸里。
“就是这个孩子了?”傅岑问他的老友贺文岂,眼前的孩子气息微弱,纤细的身体,长长的睫毛,灰青的脸,气息微弱。
“我没有办法……” 贺文岂痛苦地说,“如兰她伤心过度,我没办法同时失去他们两个……这样太……痛苦了,我知道你可以的……言儿是同一日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