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22)
他倒在他的怀中,祝曜渊低头,嘴唇刚碰到他的脸,又硬生生收了回去,犹如大梦初醒,松开他,道:“不好意思,有些……情不自禁。”
钟文冉没说什么——他觉得祝曜渊的动作太熟练,好像理所当然,叫他也忍不住迷惑。
出院后,他们各自回归工作,祝曜渊又继续开始接送钟文冉上下班,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他之前说要放弃的话。
到了周末,祝曜渊回了趟本家。
他到本家时,甄祖秋正拉着摸摸在河塘旁散步,摸摸长大了不少,被喂得油光水滑,见到他便使劲摇尾巴。
祝曜渊在甄祖秋温柔祥和的目光中站住,他没什么表情,让护工们全部进屋了,摸摸留了下来,对着他的小腿蹭。
甄祖秋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祝曜渊边说,边往她的衣领摸,甄祖秋虽然很疑惑,却没躲,几秒钟后,他从她的衣领里摸出个微型监听器,故意对着监听器道,“只是上次跟您讲过的那个omega,他拒绝了我。”
甄祖秋盯着监听器——虽然她平时接触不到这种东西,但监听器还是认识的。她诧异的瞪大眼睛,捂住嘴。
祝曜渊从口袋里拿出团粘性物体,神色自然的把收音口堵住,对着母亲慌张的眼神说:“好了,周围可能还有人监视,您尽量小声。”
甄祖秋收敛了下表情,眼泪却溢满眼眶,她的声音有点哑:“你……”
祝曜渊道:“我全想起来了。”
也想起来了他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帝国高层本身和他们家的交集并不多,祝博安从不参.政,也不与身份敏.感的人往来,他就做他满身铜臭的商人,人到中年,功成名就,租了个庄园天天钓鱼也挺好。
祝博安事业心强,同时也顾家,祝曜渊参军那几年,是他们父子俩分别最久的一次,也是公司里动荡最厉害的几年。
可这一切祝曜渊通通不知道。
他在谈恋爱。
那时候他与钟文冉正在热恋期,他追求了钟文冉半年多,从确定心意到在一起,他请了无数次的假,被上级训斥了无数次,可是一颗心永远扑在钟文冉身上,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魂牵梦萦、魂不守舍。
钟文冉全校都知道他被个alpha纠缠了半年之久,两人成双出入,后来在一起后更是如胶似漆,站他们旁边一会儿就能甜掉牙的那种。
因为祝曜渊喜欢亲他,各种角度、各种地方,没人的地方就抱着他腻腻乎乎的亲,有时为了讨吻还耍心机,比如说玩小游戏。
钟文冉输了就亲他一个,他输了就亲钟文冉一下。
怎么着都是他占便宜。
祝曜渊如今想起来脸上还会浮起笑容,可是因为是在甄祖秋面前,那笑容并不深。
因为在他甜甜蜜蜜的期间,他的父亲祝博安正焦头烂额的摆平各种事情,有时是合作公司的突然反悔,有时是低下员工出错而造成的损失。
都是些耗人心力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些意外,直到后来——合作公司有了更好的发展,出错的员工辞了职去了更大的公司。
仿佛只要和他们家公司作对,就能换个更好的未来。
祝曜渊咬牙切齿:“是袁百川,我在失忆之前已经查出来了他,可是被他抢先下了手,用催眠篡改了我的记忆。”
所谓高层,不过是一窝手眼通天、丑陋肮脏的妖魔鬼怪。
他们以袁百川为首,几乎能控制整个国家,他们唯利是图、冷血、且阴狠,天天有记者报道他们慈善、博爱,却鲜少有人敢说实话。
国王同样被他们的权利所蒙蔽住了眼睛,用无法无天来形容他们也不为过。
“我在前几天看过,公司里的某些收益总会无缘无故缺失,流向某个不知名账户,”祝曜渊道,“账本做得很精明,我失忆时才一直没发现……”
摸摸突然对着某个方向摇起尾巴叫,祝曜渊低下头看摸摸,余光瞥见某棵树后匆匆闪过的衣角,随即抬头,表情若无其事:“您照顾好自己,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他把手中监听器上的监听阻隔胶揪下来,而后扔掉监听器,装作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甄祖秋眼睛通红,哭得有些肿了,她知道越掩饰就越有问题,便不遮挡,被祝曜渊扶着进屋。
两个护工走过来,她就对着祝曜渊道:“我和你父亲已经阴阳两隔,你要好好珍惜能与心上人相处的日子,哪怕他还没接受你。”
祝曜渊点头:“是,我会好好珍惜他。”
“为人父母,看着孩子难受,心里也是好受不了的,”甄祖秋握住他的手,“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说了,有空记得带他来,母亲想看看他。”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似的,祝曜渊连忙安慰,两人不痛不痒的又聊了几句。
要走时,甄祖秋跟着祝曜渊送到了门外,祝曜渊从车中回头,正看见母亲极度压抑着悲伤的眼神。
他的心中既是恨,又是难受。
*
祝曜渊再次见到钟文冉,是在钟文冉的校园里。
他打从做完任务回去后,便经常走神,有时候想钟文冉含羞带怒的眼睛,有时候是他身上那股好闻的信息素,还有他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时的柔嫩触感。
当时没觉得多暧昧,再想起来时,心中就只剩下旖旎的幻想,几次想得心痒痒。
幸亏他问了钟文冉名字和学校,即使在一个成千上万人的学校中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可只要有心,一个omega总不至于打听不到。
于是他借着部队放假,穿着便服混进了钟文冉的学校里。
那时候正是春天,校园中有很多绿化带,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其中大部分已经完全盛开,花香沿着空气传播到每个角落,十分沁人心扉。
他走在一条鹅卵石小道上,在馨香惬意的氛围中慢慢悠悠走着。
就这样走了片刻,遍天的春色中,他听见有人喊:“钟文冉!”声音似乎近在耳畔。
祝曜渊就回过了头,正好瞧见了坐在小亭子中的钟文冉,他面前摆了很多书,都展开着,垂头很是认真的看着,并没听见有人叫他。
他的下巴尖尖的,侧着脸时弧度犹为明显,垂下眼时,睫毛长长的,像黑色的羽毛。天不冷,他就仅穿了件单衫,半举着小臂翻书,衣服滑下去,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光滑,线条流畅好看。
这副画面,就跟祝曜渊梦境里走出来的画儿似的,他舍不得眨眼,就直愣愣的盯着看,直到钟文冉也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疑惑地转头。
甫一对视,他便也愣住了。
不过他的愣是惊讶的愣,与祝曜渊有本质上的不同,随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收拾书赶紧跑!
但祝曜渊好不容易遇见他,又怎么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了?箭步冲上前去挡住他的路:“你怎么见到我就跑啊? ”
尽管钟文冉很想回他一句“你也不看看你干了什么事”,但终究是忍住了,闷声道:“我还有事。”
叫他的同学见他这边情况不妙,靠近后,突然闻到祝曜渊身上正因为心花怒放而释放的信息素,登时一懵,发现味道很熟悉,好像前几天刚从钟文冉身上闻到过同款。
他看二人眼神、站姿都很暧昧,连忙退后,去给几个alpha传小道消息去了。
“什么事?”祝曜渊挑眉,似笑非笑,“叫你的同学都走了。”
钟文冉抱着书,不敢看他的眼睛,拙劣的换话题:“你不是军人吗,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很多,他可以找很多借口,甚至可以撒谎。
但当他盯住钟文冉的眼睛,打量他红润的嘴唇,觉得——是alpha就该坦荡点,看上一个人又没什么好丢脸的。
尤其是在心上人的面前。
于是他停顿片刻,说:“打那天回去后,我就总是想你。”
钟文冉有些懵懂,似乎没听明白。
“我为那天我粗鲁的行为道歉,回去后我反思了很久,擅自用唾液去给一个omega消毒实在太不礼貌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来找我,”钟文冉说,“那我原谅你了,没有关系。”
“不,不是,”祝曜渊向前了点,清咳了两声,耳根悄然无息的红了,“我还想了很久另一个问题,刚刚我看到你,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钟文冉后退:“什么?”
祝曜渊把他逼到桌子边,却不敢随便伸出手去触碰他,目光似藏着团火,要把钟文冉烧起来,“我想,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口水去给你消毒?”
钟文冉当然回答不上来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但那天那种又羞又恼的感觉又来了,让他无所适从。
“我觉得是因为……”祝曜渊喉结上下滑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动了别的心思。”
……
祝曜渊人生第一次的告白就告得像在调戏人,语气游走在下流与龌龊的灰色地带,可天知道他只是想表达下他对钟文冉心动了而已。
他把方向盘打了一圈,拐进钟文冉家的小区,手机上传来张聪发来的消息。
等停车后,他拿起来一看——又是关于杨嘉的事情,这次是说查出来了他最近在钟文冉的办公室工作,同时还在倒卖违规药物。
那些因为药物所得的钱,最终会被打到个不知名账户中,对方来头太大,他不敢随便查,只能先搁置。
祝曜渊还没告诉他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但他决定先瞒着,便回道:那就别查了。
他当初去参军,一共在部队待了四年,学校里给他报送了个普通大学,直接是按休学来算的,他大学前两年根本没读,后来退伍用了后两年时间读了四年的课程,这两年简直比部队里训练还累,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段日子。
结果真就那么忘了,还忘得很彻底,别人改换了他的记忆,还强塞进来个“朋友”,他居然一直没觉到不对劲。
想到此,祝曜渊又想起这空空荡荡的几年,没有钟文冉,没有父母的温情,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甚至一不小心就要这么囫囵过了一生。
他点燃了根烟,刚打开窗户,便看见钟文冉从单元门口出来,手中拎着垃圾要扔。
扔完垃圾,钟文冉扭过头,视线从祝曜渊的车上一扫而过,紧接着顿住。
祝曜渊捻灭烟头,打开车门走出去,冲着他挥手:“宝儿,过来。”
钟文冉有点踟蹰,看周围没人,还是乖乖地过去了,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祝曜渊低头,在他额头上偷了个香,“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