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犬(7)
春节前,季越东要带季舒去环球影城玩。季舒兴奋地一夜未睡,晚上抱着小兔子偷偷溜进季越东房间里。
季越东睡熟了,懒洋洋的像只大狮子。兔宝宝凑过去,趴在季越东胳膊上,他听着季越东的呼吸声,闭上眼把耳朵搁在季越东的胸口。
心跳声缓慢均匀,季舒数着节拍,睡了过去。
……
红色吉普驶过海岸线公路,白鸟掠过海浪。季舒仰起头,浅棕色的帽檐遮挡住金黄色的光。季越东侧头看他,腾出一只手摘掉了他的帽子。
季舒眯起眼,长睫毛被光晕成了浅棕色,他打了个哈切,季越东对他说:“不要再睡,我们快到住的房子了。”
沙粒像是钻石,棕榈树叶光线斑驳,吉普驶入小路,远远看到一栋三层楼高的洋房。白色车库门前站着一个人朝他们挥手,拉开车库大门,吉普在里面停下,季越东摘下墨镜,对季舒说:“我们到了。”
这是季越东在佛罗里达的海边别墅,以前买的时候是想着过来度假,只不过工作忙,也有好几年没来了。
他带着季舒进去,飞了十多个小时,季越东脱去外套,扯开衬衫领口,露出两片锁骨,他对季舒说,“先坐会儿,待会我带你出去吃饭。”
季舒指着外面的泳池,看着一点都不累,兴奋道:“我出去看看。”
季越东摆摆手,“去吧。”他看着季舒拉开门,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半阖眼滑着手机信息。
信息是郑元发来的,郑公子对于季越东竟然不声不响去了佛罗里达而埋怨他不够兄弟。季越东笑了,告诉郑元他是陪季舒来这边的环球影城玩,郑元听了就说也要来,大概是怕季越东不答应,郑元直接打来了电话。
季越东还愁怎么去环球影城玩,听了郑元的话就索性答应了。
他同郑元说了几句,目光时不时看向窗外。大片落地窗采光不错,视线通透,他看到季舒站在泳池边,脱了鞋光着脚试探着踩着水。应该是不会游泳的,兔子似乎都怕水,小朋友单脚踩着池边,摇摇晃晃走了几步。
季越东眯起眼,他低声对郑元说,“我还是在原来那房子住着,你要来就过来,先挂了。”
手机丢在沙发上,季越东站起身朝外走去,距离不远,突然就见季舒身体前倾,整个身体往前栽,一头摔进了泳池里,
季舒不会水,手脚扑腾,鼻子里涌进水,一下子呛了好几口。
他叫着季越东,只几个呼吸,身体就被紧紧扣住,腰上的力道大得吓人。他被往上拉,躺在池边,浑身都在抖,他闭着眼虚弱喘气,唇上一热,嘴里钻了几口气,他猛地一颤,吐出了几口气。
季舒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额前的发耷拉在眼皮上,白着脸,尖下巴上还在淌水。季越东皱着眉,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扶着季舒的肩膀,他忍着心里焦躁,压下那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抿着嘴把季舒捞到自己怀里,柔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不害怕了。”
季舒小口呼吸,下巴戳在季越东的肩膀上,他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糊了一脸,季越东哄着他,把他打横抱起来。他往房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刚才怎么会突然摔下去?”
季舒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闷着声音道:“我也不知道,头有些晕。”
“头晕?是不是没休息好。”季越东捋了一下季舒的湿发,季舒抬起头,薄薄的眼皮似乎透光,长睫毛挂着水珠。季越东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错开视线说:“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季越东把季舒放在浴缸边,他打开热水,季舒看着流淌下的水柱,双手交叉就要把衣服脱了。季越东一愣,他按着季舒的肩膀,对他说:“我替你把衣服放在房间小沙发上,你洗好澡把衣服穿好,然后再叫我,我给你发头发吹干。”
季舒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季舒的衣服透在身体上显出曲线,季越东扭过头,走到浴室门口。
季舒听到他的声音,离得远远的,让季舒觉得有些陌生,“季舒,不要随便把身体给别人看,绝对不能像之前在我面前做的那样,绝对不行。”
门轻轻拉开又合上,季舒呆呆钝钝坐在浴缸边,小腿贴着冷瓷,他打了个激灵。季舒脱掉衣服,泡在温水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佛罗里达的夜像是温暖的巢穴,季舒洗完了澡,擦干身体穿上季越东给他准备的睡衣裤。白色的衣服上印着大兔子,季舒踩着拖鞋走到楼梯口叫了一声季越东。
大房子响着回音,季越东端着一杯奶上楼。
季舒坐在床边,咬着吸管喝着温牛奶,季越东站在他身边。吹风机的风热着头皮,声响轰隆隆撞着鼓膜,季舒的脸晕起红。
小朋友的脑袋往后仰,季越东低下头,看到季舒咧开嘴笑,季越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他俯身,额头碰额头,笑道:“傻笑什么呢?”
季舒摇着头,季越东收起吹风机,拿掉季舒手里的空杯子。季舒往后靠,身体栽在季越东怀里,还在吃吃笑,他说:“和你在一起真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季越东呆了呆,呼吸暂缓,他对季舒说:“我会陪你长大。”
第11章
11
应该是和时差有关,到了夜里季舒反倒是睡不着了。房间的窗没有拉上,他听到海浪拍打礁石,夜风呜呜哭响。
房间里灌入风,昏昏暗暗里,季舒掀开被子,踮着脚尖,他走起路像只小猫,无声无息。
他睡不着,就想去找季越东。轻轻推开季越东的房间门,便看到月光洒在空荡荡的床上,季越东不在房间里。季舒看着空床发呆,突然听见响声,他侧过身往旋转楼梯走去。
楼下亮着盏小灯,深蓝色的窗帘和夜揉在了一起,季越东戴着眼镜,蹙眉看着电脑屏幕。
纤薄的笔记本放在行李箱里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微窄到季舒都没发现。直到现在看到他才反应过来,季越东不是如他想得那么清闲自在。
他还有工作,在飞了十几个小时,开车来到这里,安抚照顾好季舒的情绪哄他入睡,季越东还需要处理国内的工作。那是成年人的世界,压力连轴转,像秒针一般不会停歇。
季舒不太理解,但却能看出来季越东的疲惫。
季舒抱着兔子,光着脚走下楼梯,季越东戴着耳机没有注意。季舒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盒装的牛奶放在最外面。
季舒找了玻璃杯倒牛奶,白色牛奶灌入玻璃杯泛着凉。季舒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微波炉,拉开箱门,他拿着杯子搁在里头。季舒琢磨着温几分钟,随手先按了五分钟。
厨房距离客厅有一段距离,季越东敲打键盘修改完最后一份文件,摘掉耳机,他揉捏着酸胀的肩膀,靠在椅子里出神。
身后的窗没有关严实,似乎要下雨了,风也变凉,他侧头去看窗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瓷片碎裂的声响。
季越东站了起来,打开大灯,循声走到厨房。厨房亮着小灯,微弱光线下是蜷着后背蹲在地上像只小蜗牛的季舒。
季越东掠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撒了一地的牛奶,他抓住季舒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这边。
季舒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像是被吓到了,支支吾吾道:“我刚才下楼看你在工作,就想也给你热牛奶,但好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季越东一声叹,手搂在季舒的腰上,把季舒给抱了起来。
季舒双手环住季越东的脖子,头趴在那片宽阔的肩膀上,他看着地上的碎片,低声说:“我真没用。”
季越东腾出一只手,掌心裹住季舒的几根手指,柔软细腻与硬茧相触,季越东问他:“烫到了吗?”
季舒摇头,头发擦过季越东的颈侧,季越东觉得有些痒,微微撇开头,他对季舒说:“我第一次用微波炉,微波炉都快炸了,手上还烫了一块疤,所以小舒没有受伤已经很厉害了。”
“怎么会炸?”
“我放了好几个鸡蛋进去,过了两分钟,它们就在里面演交响乐了。”
季越东把留疤的左手递给季舒看,季舒握着季越东的手指,凑过去轻轻吹了一口气。
丢下一厨房的狼藉,季越东抱着季舒上楼。
一层接着一层的旋转楼梯,距离越缩越短的天顶吊灯,季越东的肩膀好宽,在摇晃颠簸的世界里,成了季舒的全部。
季越东推开门走进房间,走到床边,他对季舒说:“我松手了,自己站好。”
季舒撒了会儿娇,趴在季越东肩头咬他耳朵,“不松呢?”
季越东觉得耳边像有只毛绒绒的小兔子,他只要轻轻一提就能把人揪下来,但他没这么做。小孩第一次这么撒娇,季越东觉得挺可爱的。
季越东侧过头,季舒的鼻子蹭过他的鼻尖,距离好近,呼吸暖烘烘挤在一块。季越东就这样抱着季舒,身体往后倒,季舒一声惊呼,身体单薄的像是一片易碎的纸,被季越东揉着倒进了大床里。
手还是没松开,季舒的脸变红了,他抓着季越东的脖子,把脸凑过去,声音压得很低,“我还是没松开。”
季越东低头看他,手指勾起季舒的下巴,季舒被他这么看着,眨巴着眼。季越东半撑起身体,季舒被他笼罩在身下,季越东附身低头,伸手掐在季舒的腰上。
“你要做什么?”季舒感觉到腰间的力度,他困惑地看着季越东,宽大温暖的手掌拨动,隔着睡衣挠过一层绵软细腻皮肉。
季舒愣了几秒,随即整个人蜷缩在一块,他开始笑,身体打着颤,他抓着季越东的手臂,大笑着说停下来。
季越东收回手,撑着下巴打量着他,季舒的眼泪都溢出来了,像是逃一样在床上挣扎,抱着季越东脖子的手早就撒开了。
季舒软成了一滩水,揪着被子警惕地看着季越东。大人不和小孩一般见识,季越东笑了笑,下了床去把窗拉上。
季舒慢慢坐起来,他盯着季越东的后背,“你要走了吗?”
季越东转过身,英俊的侧脸镀上月色,他走到季舒身前。拿掉季舒后背枕着的几个鹅绒枕,季舒躺了下去,季越东拉开薄被替季舒盖上。
季舒拉住季越东的手,犹豫道:“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孩子要学会一个人睡。”季越东真是哄小孩哄上瘾了,随口顺溜地说着。兔宝宝还真是答应了,立刻松开了季越东的手。
季越东说:“闭上眼,乖乖睡觉。”
季舒立刻闭上眼,他听着衣料摩擦窸窸窣窣声音,季舒心里痒痒,偷偷睁开一只眼,被季越东逮个正着,季越东一声轻笑。他俯身,掌心轻轻挡在季舒眼前,手心软肉擦过酥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