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103)

檀谊沉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道：“我很想要吻你。”看他神气平静，顿了一顿，就轻声问：“我可不可以吻你？”
檀谊沉看着我：“在这里？”
我点点头。立刻听他答道：“不可以。”
不等我失落起来，突然檀谊沉拉了我起身，他带我到客厅另一边的过道，在那里倒也有一颗大的姑婆芋盆栽。我们在盆栽背后站住，我看着檀谊沉。他道：“这里可以了。”
我呆了一呆，心头马上一阵乐滋滋的。我笑了起来，凑上去吻他。他微低了头，一只手揽在我的腰后。我的嘴与他的嘴紧密贴合，两只手搂在他的背上，


吻了没有一会儿，隔着这大的盆栽，似乎有佣人经过去。对方不见得会注意到盆栽后面有人，我也不在这方面矫作的人，就算在外面，与自己的恋人接吻，也没什么，反倒旁人非礼勿视，况且在屋子里。但是，今天我是来作客，却趁着主人不在，在人家家里胡搞，还是在檀谊沉姑姑家里，这可算我和她正式地见面，不能不给一个好的印象。
我忙退开了，檀谊沉对着我，默默不语。我顿了顿，道：“有人。”
檀谊沉道：“哦。”
这口气也没有怎样，我倒难为情起来，脸上不禁一红。我咳了声，借故转开眼，四下看看，岔道：“你姑姑这屋子，倒是很大。”
檀谊沉淡淡地道：“因为这是两户打通的。”
此前他说过了，我一窘。面上又镇静，说：“我是说，这里的布置很好。”
檀谊沉就看了看，道：“是吗？”
我拉了他的手，笑道：“你带我参观。”
檀谊沉似乎要说什么，又作罢，也就真是带我在屋子里到处看。原来一户的占地便十分广大，两户连通后，也并不比独栋的房子小。除了客厅餐厅和厨房，另隔出许多房间，各有用途。客房也十分宽敞，挂了画，在地上铺了绒毛毯，一张桌脚包铜的矮桌子，装饰壁炉旁边的地上摆着一只大的描花的瓷瓶，插了满把的英国玫瑰。蓝丝绒沙发上披了蕾丝花边的毯子，旁边有一面大的玻璃窗。外面的天整个地暗了，在周围的大楼没有这边高，就看见之前走上来的那条小坡道两旁路灯正一盏一盏地点亮。
我看完了，笑着问道：“你的房间是怎样的？”
檀谊沉道：“我住的房间本来也是客房，差不多样子。”
我笑道：“那看看。”
在檀谊沉他自己的公寓里，半点不见花俏的装饰，家具都是原来的，卧室里除去必须的东西，完全用来睡觉的地方。既然这房间拨给他住了，大概他会照他自己的意思来。这时候，他把房门开了，却真是他说的那样子，与前面的客房差不多。我十分难想象他睡在这房间的情形。
房间的花瓶里没有插着玫瑰，倒是斜放着几卷长筒的纸。我问道：“这是什么？”
檀谊沉道：“地图。”就取起来其中一卷，打开一边，上面分成好几区块，全部涂绿，深浅不一致：“这是南美洲植被分布的地图。”
我点点头，他告诉我颜色深浅各自表示的意思。另外还有世界森林覆盖比率的地图，以及国外城市的地图。植被与森林覆盖地图，他买了收藏，我十分理解，不过各国的地图，普通的人几乎不会花钱买了。
我感到好奇：“这些城市你都去过了？”
檀谊沉收好了一卷地图，道：“没有全部。不过，这些城市地图本来就是这屋子的东西。”
我有点讶异：“是用来的装饰的？”刚才四处看了看这个家里的布置，用地图装饰，简直不像他姑姑的风格。
檀谊沉便解释：“这是姑姑一个朋友阿姨的东西，那位阿姨几十年前就过世了，她的家人花了几年才整理出她的东西，里面有这几卷地图，都是她本人手绘的，说起来并不太值钱的东西，我姑姑知道后，就问了她的朋友要来，本来她打算表框挂起来，后来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放在这房间里。”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又道：“这样放着不挂起来有点可惜，你怎么不在房间挂一张看看？”
檀谊沉道：“太挤了。”
我便四下看看，果真找不到一处合适挂地图的地方。这里与前面客房一样，都有一面大的玻璃窗。我一看，就走了过去，回头笑道：“月亮升上来了。”
檀谊沉便走了过来。他道：“今天满月了。”
我道：“大概吧。”就拉了他一块在沙发坐下。我们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月亮，我道：“月亮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为什么古人在中秋的时候喜欢赏月？”
檀谊沉却道：“古人一天到晚赏月，不限于中秋。”
我笑了起来。就看看他，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你的手给我。”
檀谊沉不问为什么，照做了。我又道：“你再靠近一点。”
这次檀谊沉问了：“为什么？”
我道：“这样我才方便吻你。”
檀谊沉安静不语，可是我半点不担心他会不高兴。我握住他的手：“你答不答应？”便拉了他一把。他毫无准备，朝我倒过来。
我另一只手搂住他，轻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檀谊沉也并不答话，与我视线相对。我倾身向前，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看着他：“这样好不好？”
檀谊沉才开口：“为什么还问？”
我道：“那不问了。”就吻住他的唇，用舌头撬开，进到他的口中。一面更紧地搂着他不放。
我往后倒下去，抬起眼来，倒看见他垂下眼帘。在我掌心的手缠住了我的手，那热度惊人，十指连心，心口也跟着滚烫，颤巍巍的，但又觉得安定，满足。我一手按在了他的脑后，与他唇舌交缠。
我喘了口气，与檀谊沉一块挤在沙发上躺下，道：“要是我们一直不出去，华叔会不会说什么？”
檀谊沉声音也有点气喘，他道：“他不会说什么。”
我笑道：“这太好了，”往前一看，就看见外面天幕上的月亮：“现在躺下来看，这月亮看起来不像刚才的月亮了，特别地圆。”
檀谊沉似乎看了一眼，原以为他必定要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起来了，他只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我听见，简直有点讶异。我抬头看他，正好他也看了过来。我不禁笑了笑，他还是看着我，俯下脸来，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垂下目光，把他的一只手看了看，那掌心宽大，手指细长，骨节倒又分明。我道：“你会弹钢琴吗？”
檀谊沉似乎不解：“为什么这样问？”
我笑道：“你的手很适合学钢琴。”
檀谊沉听了，道：“小时候学过，但是没有学好。”
想不到他也有做不好的学问。我坐了起来，问道：“你学了几年？”
檀谊沉便也起身坐着，道：“没有几年。”
我又问：“你从几岁开始学琴的？”
檀谊沉道：“三岁。”
我讶了一下：“这么早？”
檀谊沉却摇头，他道：“不算早，有的人在两岁半就开始学了，认琴键，听音阶，再大一点就要开始学乐理，六岁开始到处比赛，累积经验，对以后入学会有帮助。”
以前我便听见说过在英国就学的不易，现在又听，还是为他们感到辛苦。檀谊沉听了，道：“这没什么，学习的过程并不痛苦，也可以了解更多在生活，或本科专业不会接触的知识。”
我说了回头：“那你学琴，怎么会学不起来？”
檀谊沉纠正：“我没有学不起来，我是没有学好。”
我连忙改了：“那你怎么会没有学好？”
檀谊沉安静了一下子，他道：“教我好几年钢琴的老师有一天告诉我，他觉得我弹琴不好听，他认为我不想学好它。当时他要出国四处演奏一段时间，本来要为我写信，请另一个人来教我，但是看我这样子，有点犹豫。我考虑后，就不学下去了。”
我想了想，道：“说不定他是因为求好，想要砥砺你，才说出那种话。”
檀谊沉道：“他说的完全没错，我一直有点应付，后来想想，这样不好，对老师非常失礼。”
我倒有点不懂了：“唔，我不觉得你不想学好，为什么要应付？”
檀谊沉口吻平淡：“我爷爷知道我可以完整弹出幻想即兴曲之后，家里有任何的聚会，就要叫我出来弹这首曲子，我不喜欢。”
本来我猜想，他必定是因为他的祖母的缘故，才不想学了，竟是他的爷爷。我对他从小到大在家的情形更感到好奇。想了想，道：“我以为你是因为奶奶才不学了。”
檀谊沉听了，道：“我学琴是因为她的安排没错，不过她从不听我弹琴，我不学了，她也没有说什么。”
突然我头脑里有个念头。我看看他，犹豫一下，问了出口：“你爸爸呢？”
当然我并不是问他爸爸有没有听见过他弹琴。他朝我看来，眉目安静。他必定知道我问什么。过了一下子，他开口：“他不常在家，他在伦敦另外有一间公寓，大部分时间住在那边，唔，他并不太像是一个爸爸，像是小孩子。”
他道：“小时候有几次他单独带我出去，他有几艘船，就带我出海，他被奶奶训了好几次话。之前也说过，他有很多女朋友，有的我也没有见过，他几乎不带回来，但是他常常失联，有的女朋友会找到家里，爷爷奶奶很头痛。”
“有一次，有一个女朋友说她怀孕了，他带回家来，爷爷奶奶倒没有说什么，那个女人肚子有点大了，她很年轻，大我几岁而已，现在家里养的狗就是她带来的。”
我忙问：“那她和你爸爸结婚了？”
檀谊沉摇头：“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爸的。孩子的爸爸是她一个前男朋友，我爸也知道，他是看她没有去处，假装相信，带她回家住，他知道我奶奶等到孩子生下来，一定会去查验。”
我听的目瞪口呆，真正想不到他父亲这样不羁。这样的男人，大概年轻的时候更风流，怪不得我爸和大妈当初那样反对二姐嫁他，我二姐后来也和他离婚。但其实他们离婚的原因，我从不知道。我记起在我二姐那本旧记事本看见的内容，当时二姐似乎积极地挽救婚姻，但是对方犯错了，使她伤心，决定离婚。
在记事本上，二姐写着：Lucian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抚养，但是他母亲不答应。
我看看檀谊沉，不禁道：“我二姐并不是很容易地答应离婚，她为你打了官司，但是她输了，法院把你判给你父亲抚养。”
檀谊沉听见，似乎怔了一怔。但是他说：“我知道。”
我愣了一愣。檀谊沉又道：“小时候我爷爷就告诉我了，是因为我奶奶的缘故。”
我想也不想地道：“你恨你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