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已至(12)
“谢谢时姐，那您先忙，别忘记开那个。”小导演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小圆头，和姜白芷招呼一声，溜得贼快。
“只是去送糖，衣服怎么？”时祯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瞧着姜白芷的衬衫，满脸疑惑。
“不小心把药洒了，我去洗手间换。”她从行李箱取出一件短袖，正往里走。
“欸，等一下，今早起床我才反应过来，你不是领证了吗？喜欢戚半夏，想出轨？”
“我，怎么可能？”姜白芷完全愣住。
“这是准备离婚？”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承认和戚半夏结婚肯定不行，那就必须隐瞒，以后找机会再讲清楚。
“领证是假，不然蔓姐总想着介绍，给我说了两三次。”
时祯信以为真，没听闻姜陆华嫁女，再低调，结婚是喜事，也该让圈内熟人聚一聚。于是她点点头，等姜白芷走进洗手间，才打开摄像。
***
早饭后，将进行此站最后的活动——苗绣。
村东绣房摆着两三张桌子，姐姐们欣赏着绣娘起针落针，投去惊讶的表情。
吴巍以聊天的方式开场：“苗绣是苗族民间传承的刺绣技艺，本世纪初，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姐姐们有没有兴趣跟着绣娘学一学？”
“半天时间能学会？”朗亦秋大喇喇问。
绣娘回答她：“可以学最基础的针法。”
年轻的沈雨漾直截道：“巍哥，还等什么？学啊。”
“既然是比赛，就得有胜负，姐姐们分为AB两组，共同协作完成一幅刺绣，由绣娘打分，优胜组中午等着吃饭，惜败组下厨。”
王蔓开玩笑地说：“那我不和姜医生同组。”
“蔓姐，阿芷可不一定会输，医生手艺活都很好，剥开的橘子皮，香蕉皮都能给你缝回来。”
误导性问题，姜白芷实话实说：“阿祯，我不做手术，属于内科。”
“咳，那也肯定比我们强。”时祯好不容易才插句话，就这样被对方反驳，但她相信姜白芷为人，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没在意。
“但愿吧。”
抽签分组，戚半夏、沈雨漾、王蔓和姜白芷一组，剩下四人一组。
“唉，愿望落空。”
“蔓姐此时此刻想赢还是输？”
“当然是赢，但冉冉（王蔓朋友）自小学苏绣，所以我们赢面不大。”
“那就拭目以待。”
姐姐们围观学习的过程，吴巍又趁机介绍苗绣的发展和分类。小溪沟的苗绣属于黔省系苗绣，绣娘在蜡染图案底纹上进行挑花，挑花渐从蜡染脱胎，从而形成独特的表现手法。今天姐姐们便根据绣娘在布上的绘图刺绣，每幅图正好四个部分，四人都需要尝试。
吴巍吼一声：“上绷架。”何为上绷架，绣娘空出需要绣的地方，用针引线刺布绕绷架周围均匀捆缝一圈，姜白芷帮着绣娘捆绑。
戚半夏边帮忙边问：“需要选线吗？”
“看来姐姐懂刺绣？”
“略懂一二。”
她们根据图案，选择不同颜色、不同粗细的绣线备用。一切准备就绪，绣娘上台教，底下用心学。
“首先是跨绣，比如刚才问选线的姐姐，你需要完成的部分大多为跨绣。她是我们刺绣的主要针法，以大面积的平行线绣出现，跟着我起针。”
戚半夏右手捏着针，姜白芷帮她在左边铺平绣布。
“然后落针。”只听“嘶”的一声，姜白芷右手迅速离开绣布，左手还撑在那里，不至于让布料褶皱。
“刺到了？”戚半夏顿时紧张又心疼，十指连心，被这么粗的绣针扎进去，肯定疼，而且她的力道并不轻……
“没事，你继续。”姜白芷摇头，挤拢的眉头好一阵都没分开。
戚半夏却停下手动作，看向她，小声问：“疼吗？”
“先听老师讲。”绣娘没有等她们，另一组已经完成落针再起针。
“我来帮小夏。”王蔓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姜白芷右手，两滴鲜血如泉涌般冒出，碾进尘土，也有些担心。
“蔓姐，戚老师下一个就是我，轮换顺序方便。”
四人不再争论，戚半夏清了清嗓子，尽量敛下面上显露的忧色。
绣娘教得很快，反复三次，戚半夏心里装着事，又小心翼翼，恐再伤她，所以完成得不甚满意。
却还是不可避免，第二次扎到她，这次换成左手。最后收针的时候，姜白芷忍着疼没有喊出来，但戚半夏有所察觉。
于是当姜白芷拿起针，她放下绣针，悄悄退到旁边，观察对方藏在绣布下的左手，还在渗血……
她以前听戚远志提起，手指角质比较厚，针扎流血，一般是扎到真皮层，而且很疼。
接下来，台上的绣娘讲什么，台下闹什么，她悉数没有入耳，只帮着沈雨漾铺布，递针，心里乱糟糟。
比赛结束，绣娘根据两组的速度和完成情况评分，时祯所在的一组获胜，稻穗和燕子的结合，王蔓的朋友绣得栩栩如生。
吴巍打趣道：“蔓姐，你还是能吃到姜医生做的菜。”
戚半夏不知哪来的信心：“中午我主厨，姜医生手受伤。”
“戚老师，我没大碍，等会儿打一针破伤风就成。”伤口有点深，破伤风杆菌是一种厌氧菌，姜白芷不敢保证没中招。
绣娘说：“村里的卫生所没有破伤风，要去县城打。”
现场导演提议“马上开车去，二十分钟就能到。”
戚半夏支吾其词，到底没有说出希望陪同的念想，眼看着时祯跟着上车。
遥望逐渐远去的小车，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关心朋友再正常不过。
“小秋，帮忙吗？今天不炒野生菌。”
第12章 桔梗
中午加上吴巍，九个人的量，肯定不能像前两天她和朗亦秋那样将就吃。戚半夏望着炉灶旁的鱼和肉，陷入选择困境。
“小夏，需要帮忙吗？”王蔓凑进厨房，看她迟迟未动。
“人比较多，食材不知道怎么搭配。”戚半夏道出实情，她的水平充其量只能喂饱自己，实在要塞，最多只能添一人。
“胡萝卜红烧牛肉，酸菜和鲢鱼炖汤，西红柿炒鸡蛋，湖南小炒肉，野菜可以素炒，野生菌可以和腊肉一起，再加上两个素菜就行。”
从王蔓嘴里蹦出的菜名，戚半夏越听脑袋越疼。八道菜，要花多少时间？
“我和亦秋帮你打下手。”王蔓说着，拿起削皮刀着手给胡萝卜削皮，朗亦秋也开始剥蒜。
戚半夏只好硬着头皮上，“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她左手摆好大葱，右手执刀，姜白芷教过，大葱切前轻拍一下，下锅入味。接下来就听见“啪，啪”两声，王蔓抬起头，瞧戚半夏这气势，确实会几招。
灶台前的人拍完，小心翼翼将葱切成段，放进旁边小碗备用。
胡萝卜烧牛肉，步骤应该是？戚半夏一无所知。她摸出手机，也不管摄像头能不能录到，直接开始搜索。
牛肉切成小坨，过血水盛起，葱姜蒜等调料下锅炒香，再放入牛肉，好复杂……
戚半夏握着手机，内心急躁不安。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做事喜欢先规划，如果完全没有把握，难免会焦虑。
曾经姜白芷就是她的定心丸，和对方在一起那两年，一快一慢，性格互补。虽然有时候只收到短短的六个字，“别着急，慢慢来。”她也能瞬间安静下来。
“小夏。”
“嗯。”王蔓拉回戚半夏的思绪，将五六个削皮的胡萝卜递给她。
“半夏姐，蒜我剥两个，够吧？”
“应该够。”戚半夏也不确定，回答得模棱两可。她转过身准备切牛肉，听见身后的朗亦秋突然喊了声，“姜医生，你怎么来了？”
